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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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One
(一个人在你心目中位置的独特性，性格因素要比外在因素重要一些。像大海一样广阔无垠的人群中，制高点的你根本无法分辨谁拥有怎样的脸庞。你之所以能够一眼找到她或者叫她的名字她会回头，这样的能力取决于——呵呵，谁知道呢，或许就取决于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独一无二——性格的迥异多样，经历的各不相同、在某人心里的无可替代。最微乎其微不足挂齿的才是外貌的举世无双。）
关于丁英一的长相，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夸赞过。
她身材消瘦，前不凸后不翘。身高中等偏矮，而且不喜欢穿高跟鞋。脸部轮廓由于瘦弱显得有棱有角，只是老人们说这样的脸型没有福气还容易克夫。脸上一直都有雀斑，大大小小分布在两颊。嘴唇细薄，鼻子像个不速之客略偏上了一些，这么看来值得自豪的只有眼睛了。眼白如玉髓透彻清亮，镶嵌在上面的是如珍珠一般的乌金黑曜石。浓密修长的睫毛整齐划一的站在三层眼睑的下方，一眨巴恨不得感觉有风。
英一叹了一口气从镜子面前走开，对于自己的外貌不想抱太大希望，其实她庆幸自己长得一般，否则在物欲横流看脸吃饭的时代，她肯定忍不住要利用外表换些便利，在自控力方面，她对自己的信心比容貌还要弱。
拿出抽屉里的请柬——MALAEER服装设计学院新生见面晚会（请穿戴自己设计的作品，于7:30之前到达会场）。
“自己...自己设计的作品？”英一苦笑了一声，她从来没自己设计过衣服，其他的配饰也都是很廉价的材料做成的。觉得心仪的估计就是桌子上的那张面具，原本觉得它很粗糙，面具上的金粉和涂上去的漆料都掉的一块块的，远看起来好像刻意的留白似的。没想到那天遇到韦寒，会夸赞面具好看，或许韦寒故意这么说其实在嘲笑？还是说韦寒高度近视？
英一太纠结了，这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想要维护自己原本的审美观简直是可笑。没人教她穿衣服做手工，没人教她绘画和设计。她甚至连VOGUE时尚杂志都没看过，什么才是让人接受的作品？哪怕毫无设计感，只是看着舒服也好。一想到自己会被无数张精致的脸和无数条震撼的礼服淹没，心里就十分抵触。她一直觉得丑小鸭、灰姑娘、睡美人都不值得赞颂，因为丑小鸭天生就拥有白天鹅的基因和血液、灰姑娘的童年很幸福，即使遭遇不幸也会在重要时刻得到帮助、睡美人更是万千宠爱，沉睡哪里算得上是折磨或灾难？更何况是一场等待王子披荆斩棘而来的沉睡、一场满怀诚意将其吻醒的沉睡。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命运多舛的代言人，那么应该叫做丁英一才对。没有丑小鸭与生俱来的身份，没有灰姑娘参加晚会前的精灵，没有睡美人一直等待获救的王子。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英一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忽视”和“惨败”更加恶心了。她最怕被忽视，也许是由于小时候被众人养成的坏毛病把——毕竟无论有多不堪，她都经常被当作讨论的话题和瞩目的中心。现在跨向人生转折点的第一步，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不知道“哗众取宠”这个贬义词是不是足以形容英一的虚荣心，可谁没有虚荣心？她有，也承认自己有。
细细想来，在上海竟一个熟识的朋友都没有。临走的时候，韩小冉倒是说过想考来上海，小冉的大学是在北方读的，气候和饮食都极其不适应，所以报考研究生想考到上海来。也许是英一总跟小冉说她想来上海，又也许是小冉实在放不下英一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她们一起规划未来，一起幻想着能够在这个璀璨夺目的城市有立足之地。有了这份情结在，英一更想要好好努力了。
“喂？是我，英一。”英一拿起电话拨给了小冉。
电话那边非常嘈杂：“喂？英一吗？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话。”
英一等了一会儿，小冉开口了：“刚刚在听讲座，是复旦的教授过来开的讲座，讲的可好了。对了，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呀？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我给你发短信又不回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你消失了吗？”
韩小冉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问，英一忍不住笑了：“哎呀......我....我忘了，我这.....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我看见你的电话...和短信了。但...但是没来得及...给你...给你回。”
“你这都能忘，你可真够没良心的，你一般不给我打电话啊，你怎么了？在那边还好吗？找到住的地方没有？”英一说话慢的缘故，一般不给小冉打电话，她们约定好除非有紧急的事情，否则就发短信或在网上联系，反而更快一些。
“找...找到了...我进了一家...一家学校学设计。”
“真的啊？那太好了啊，丁设计师，你可要好好学，这可是你和欧炎......”韩小冉说到这里一下噎住了，她总是忘记不应该在小冉面前提欧炎，她总是忘记欧炎的死给大家带来多大伤害，她总是忘记欧炎真的死了，死了很久了。
“这可是你从小的梦想。”小冉改口把这句话说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晚...今晚要去参加...欢迎新生仪式。可...可是不知道穿...穿什么。学...学校规定要穿自己设计的...设计的衣服，要有...有设计感的。”
小冉松了一口气：“那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啊。一个欢迎仪式而已嘛，你忘了上次我参加学校的模拟面试，还是你帮我选的衣服呢。”
“这...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你就是你，到哪里都掩盖不了你的光芒。难道你没穿有设计感的衣服你就变得平凡普通了？”
“哈哈哈...”和小冉聊天真开心，她再不是小时候胆小怕事的韩小冉了，欧炎的死真的改变了参与这件事情的每一个人。现在的她，自信美丽，又处事圆滑，她报考了法律专业，把自己培养的伶牙俐齿。当时她去读大学的时候和英一承诺，以后她就是英一的嘴巴，说话有条不紊思路清晰。她也许是想用自己的流利弥补英一的缺憾，或者是保护英一的缺憾。
“笑什么呀，说话啊。”
“我...我还是觉得...不一样。我...我想表现的好...好一点。”
“可是我又不在上海，就算我在，我也不懂设计，帮不了你啊。”
“也是。”英一快要放弃了，她想打电话给小冉或许只是想听小冉的声音而已，她知道谁也帮不了她。
隔了一会儿，小冉又开口“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打给神秘人啊。神秘人不是说了吗，有什么困难，可以拨通那个电话。”小冉试探性的说，不自觉的声音放小了，说到神秘人的时候感觉是天大的秘密。
“我...我没打过，说...说不定打不通。”神秘人是寄给英一20万的那位，至今不知道他是谁，只是随二十万银行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孩子，拿着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你想找到自己的爸爸，或许你可以去上海。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打下面这个电话，他会帮助你的。”后面附上了银行卡密码和一串电话。寄件所在地确实是上海，可是并没有详细的地址，也没有人名和联系方式。本来到上海之后，英一想要尝试打这个电话，寻找和父母有关的线索。可是没想到遇到了那个画家，第一次尝试求助一个陌生的号码，竟然没打通。这给英一很大的挫败感，所以那个神秘人的电话，她也从未尝试打过。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人家都寄钱给你了，肯定是认识你的，要不就是认识你爸爸妈妈的，不然干嘛寄那么多钱给你。哪有骗子会给人寄钱的。你打过去试试吧。”
英一在小冉的劝说下有点动摇，其实她不想打过去就是不想承受从希望到失望的感觉。如果这个电话没有打通，那和爸爸妈妈所有的联系就断了。这莫名其妙的二十万也无从追溯了。最关键的是，来上海的初衷也没有了。
“还是不敢。”英一憋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
“你不打就更没希望，难道你在上海无依无靠，就不想找个能帮你的人吗？你刚进设计学院就不想站稳脚跟吗？你就不想混出个人样儿来给看不起你的人看看？你就不想知道你爸爸在哪儿吗？”小冉把一切都看透了似的。
“想。”
“那就打过去，试一次也了了你心里的结。”
“小冉。”
“嗯？”
“你...心理学真...没白学。”
“哈哈哈，我考的最好的一门就是心理学。行了，你快打吧，我回去听讲座了。记得给我发短信。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英一挂了电话，开始重新打开通讯录。
韦寒在家里躺着看球赛，他下午3:00约了宗默谈剧本的事情，晚上7:30要去参加MALAEER的新生晚宴。只有他和宗默知道，今天晚上会最终确定《芭蕾裙摆》的女主角。或许宗默迟迟没有定下女主角的原因是因为cassie已经在这一行太久，宗默想要挖掘新人。所以今天晚上邀请了MALAEER的新生穿上自己的设计出席，目的就是为了找寻能够胜任这部作品的演员。
韦寒的妈妈姜嫣是一位著名的芭蕾舞演员，曾经在上海红极一时，但为了一场舞台剧亲身授课，试验场上道具。随后不慎跌倒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这部戏就是韦寒根据母亲的经历改编的，所以对于这部戏韦寒非常的重视。韦寒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他的继父是一位银行副行长。继父对韦寒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别墅豪车，只要韦寒想要的，继父都会满足他。他的唯一要求就是韦寒出门必须带两部手机，一部自己的手机，另一部是继父为他准备的，上面只存了一个没有号码的名字——丁英一。
继父告诉他这个手机上只有这一个名字，也只会有这一个人打来。如果对方打过来称自己是丁英一，那无论什么要求，请尽量满足她。
这是韦寒和继父之间的协定，如果哪天韦寒出门忘记带手机而错过了打来的电话，那他的车子和房子都将收回。韦寒一直坚定的认为，丁英一这个人，是继父在母亲卧床不起后出轨的对象，自己解决不了心里又过意不去，所以把烂摊子交给他。
“你今天出门吗？”继父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韦寒问到。
韦寒一边嚼薯片一边说：“3:00点约了宗默谈事情。”
“我去公司了，你出门别忘记带手机。是两部，知道吗？”继父一再重复每天的叮嘱。
“知道知道。你烦不烦，一天要说几遍？”
“你别嫌我烦，你要是不接电话，我回头去看你妈的时候把你在家的恶行统统告诉她！”
“哼，老头儿，你要跟我过不去，我就告诉我妈你在外面养女人！”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枕头砸过来，韦寒巧妙的躲开了，非常得意。
继父嘴里念念叨叨不甘心的出门去了。
韦寒躺在沙发上听到关门的声音，又听到院子里车子开动的声音，继父一走，家里比刚刚更安静了。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电视里传来一阵《上海滩》听的韦寒心烦，他随手摸到遥控器按掉电视，可声音还是没停止。
不对啊，刚刚明明看的球赛，怎么会放老歌啊？不是电视里的，是哪儿的？
完了完了，还有震动的声音，是那部手机响了吗？居然设置了这样的手机铃声真让人无语！
这一刻韦寒真觉得可以媲美午夜惊魂，大白天的在家里听到这样的手机铃声简直怀疑撞鬼！关乎自己生活质量的一部神秘手机在他出门后竟然奇迹般的响了起来！太让人抓狂了！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把手机扔到哪里了，随着手机铃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背包的夹缝里找到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喂喂？”韦寒松了一口气，还好接到了。
电话那边的英一心里忐忑等待了九次铃响的“嘟嘟声”。九次！还差一次她就再会挂断也不会打了。
“喂？说话！”韦寒不耐烦的催促。
声音好熟悉啊，英一紧张起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是谁？”
“你打我电话你问我是谁？你是谁啊？”韦寒觉得莫名其妙，他想求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有个叫丁英一的打电话过来，说不定是别人打错了。
“丁英一。”
韦寒心里暗骂了一句果然没好事，然后态度骤变：“咳咳，你就是丁英一啊，我是阿拉丁神灯，你说吧，你有什么愿望啊？”
英一脸上瞬间三条黑线，这人有病吧？这么不靠谱，我应该求助他吗？是他给我寄的二十万？
“我...可以发短信说...”英一不想说太长的句子，让对方听出来自己是结巴，所以就提议发短信。
“真奇怪，随便你。那你把你的要求发到这个号码上，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说完韦寒立刻把电话挂了终结这奇怪的聊天。连英一那句“谢谢”都没有听见。
刚挂了电话很快韦寒就收到一条短信：我想要一条参加晚会的晚礼服。刚看完这一条又来了一条：要有设计感的。谢谢。
“一小毛丫头啊，打电话就要一条礼服？神经病。”韦寒心里这么想，可是不自觉的按照继父的要求，努力满足一个叫“丁英一”的女孩儿的愿望。
他拿起手机回复到：地址。
英一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还是欣喜的，她已近初步肯定这个电话是有效果的，神秘人愿意帮助她，好像现在再让自己去代言命运多舛的人好像已经不合适了。精灵和王子说不定一直都在身边。
她把租房住址发了过去，对方又回复：五点前送到。
韦寒准备打电话为她订一套礼服，突然他有个坏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她要礼服不会是去跟老头儿约会吧？老头儿在外面真养女人了？那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有个不错的主意......如果我让她穿上我妈的礼服，给老头看见，会是什么表情？哈哈，会不会吓得半死啊？”韦寒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打开姜嫣的衣帽间，一件件几乎都是白色。哪件好呢？哪件能代表妈妈，让老头看一眼就警惕起来自责内疚？
韦寒绕过衣帽间上了阁楼，阁楼小间里存放一个礼盒。韦寒记得小学的时候在阁楼上玩闹，打翻礼盒后从里面掉出一个做工精细的腰带，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黑色芭蕾裙。韦寒把芭蕾裙套在玩伴的身上和她一起玩过家家，结果被姜嫣发现说了一顿。那是姜嫣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的礼服。国际芭蕾舞荣誉奖项“小天鹅奖”，是姜嫣第一次得到的肯定。而这件礼服也是姜嫣唯一一件深色系的衣服，藏在礼盒里太久似乎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带有明显Gothic Lolita式的设计幽暗而性感，混合着蕾丝、烫金、薄纱的惊艳味道，芭蕾裙展示着它的另外一面。层叠的裙摆使用材质的对比将Lolita性感的一面展现出来，上身的领扣和宽宽的松紧腰带透着少女的气质，再带上薄纱的的发带，芭蕾裙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这件复古而典雅的礼服，姜嫣只在当时的“小天鹅”颁奖典礼上穿过一次，也是那次遇见了韦寒的继父。继父作为赞助商代表之一，虽然已有家庭，但是看见舞台上的姜嫣顿时被吸引了。而那时候的姜嫣已经有了男朋友，也就是韦寒的亲生父亲。各有佳人在侧的两位并没有展开奇妙的缘分。但继父对姜嫣念念不忘，经常飞来上海看姜嫣的专场表演，他深深的被这位在舞台上从容淡定又透露着优雅和才气的女子吸引。下不了决心夺人所爱的他一直深埋这份情感，得知韦寒的父亲车祸离世后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13年之后他们在上海巧遇，姜嫣已是带着13岁小韦寒的单身母亲，继父比姜嫣先结婚，却晚了两年才生孩子。他义无反顾的从外地将比韦寒小两岁的自己的女儿接到上海来同住。姜嫣深知这段感情再也避无可避，沉浸在孤单中的她渐渐接受了继父的关爱和追求，而她也再也没有捧起过当年的小天鹅奖杯，也没有再穿过初次相见的礼服。她相信缘分却也憎恨缘分，她承认对继父的爱远比韦寒的亲生父亲深刻，这一点控制不住的思想上的出轨让她无法轻易原谅自己。她将这同时象征自己荣誉、爱情和背叛的礼服藏在阁楼，但愿所有的身不由己、心不由己都随这件衣服埋葬起来。
韦寒想起这些，想起自己的剧本《芭蕾裙摆》中感人的桥段，瘫坐在阁楼上许久没有动弹。他在想，如果父亲的死是成全了姜嫣和老头，那他算什么？他是不是也应该早点消失？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和父亲一样都是情感的替代品？
当然他极端气愤的想法还源于当下老头的“疑似出轨”。这个叫做丁英一的女孩子，老头那么重视她，究竟他们有什么关系？父亲的死既然已经成全了他和妈妈13年的彼此思念，为什么现在在妈妈躺下之后，老头又要另寻新欢？
韦寒将裙子打包好，配好了一双高跟鞋。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把所有的不甘和疑惑都寄托在这件衣服上，并让司机把衣服送去给了丁英一。
全然不知一切的英一只在家里等待礼服的到来，她也许等待的并不是一件礼服，而是一个能够在困境中帮助她的超级英雄。不管是神秘人也好，是那个画家也好。丁英一心里一直都存在侥幸和依赖心理，她还年轻，稍微打扮一下，外在也加分。虽然她的善良鲜为人知，她的固执也难以启齿。但是她对未来充满太多的期待和向往，以前她认为只凭一己之力可以与现实抗衡，其实根本就是童话。现在的丁英一更加冷静和理智，甚至有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一个女孩子，应该懂得示弱和求助吧，在硬撑无果、坚强也不值钱的时候。
突然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有人敲门。英一看了一眼表：果然不到五点。
打开门看见一位大叔站在门口：您好，请问是丁英一小姐吗？
“嗯，是。”英一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情和灰姑娘去参加舞会前在院子里遇到精灵的心情是一样的。
“是个小姑娘啊，是你打电话给韦寒的是吗？我是家里的司机，你叫我王叔叔吧，韦寒也这么叫我的。他让我把衣服送来给你。你要去哪里？韦寒也吩咐我把你送到目的地。”
“好的，谢谢。”等一下，韦寒？！好熟悉的名字，怎么会是韦寒？是前两天我遇见的那个吗？那个夸面具好看还一路带我去荷町山庄的韦寒？难道碰巧只是重名而已？一瞬间，一种扑面而来的不适应和种种疑虑包围着英一。
王叔叔转身要走：“那你先换衣服吧，我在车上等你。”
“等一下。”英一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吗？”
“对…对不起，我想…想问您一下，刚….刚刚您说的是…哪个韦寒？”
“原来你是结巴啊，听你说话我都着急了。你不认识韦寒吗？我们家就一个韦寒。好了你赶快收拾一下，我马上送完你还要去一趟银行有事儿呢。”
丁英一留在原地愣住了，她赶快把门关上，一边拆礼服盒一边回想这一切：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帮助她的神秘人正好是那天在街上遇到的男人？那这么说来，韦寒那天是故意接近的吗？他究竟为什么会认识我？为什么要帮我？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但是却知晓我爸爸的行踪，还引导我来上海。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丁小姐你好了吗？”王叔叔又在外面催促了。
“对…对不起，我马上好。”英一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那件黑色的裙子立刻出现在眼前。
天哪，太美了。英一看着这件礼服惊呆了，而且连高跟鞋和头饰都一并准备好了。简直就是完美的晚会战衣。英一化好妆穿好礼服在镜子面前站了三分钟，说实话，她有点认不出自己。而且这件衣服的光芒已经把她所有亮点展现了，如果现在韩小冉就在她身边，看见此情此景一定一定会尖叫！
“丁小姐，可以出发了吗？”王叔叔催促声刚落，英一就打开了门。
“可以了。”
“这…哇，人靠衣装啊，真漂亮。但是这件礼服看着很眼熟啊。”王叔叔一边夸赞一边疑惑。
“是谁的？”英一看着也觉得这件礼服很复古，感觉很久没人穿过了。
“记不清了，就是觉得熟悉。不管了，咱们抓紧时间出发吧。”王叔叔催促着。
“唉唉，再等一下。”英一出发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觉得配这件耀眼的黑色芭蕾舞裙，最重要的是，还要带上桌子上的面具。
说到芭蕾舞裙就要从芭蕾说起。芭蕾产生于十五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当时的表演者都是王公贵族，他们戴着假面具，女角色由少年男子反串。只是后来芭蕾舞不断发展，面具才被渐渐摘下，让台下的观众看到演员们的脸庞和表情。
“我…我想带这个。”英一把面具带上，然后问王叔叔：“好看吗？”
“哈哈，你这姑娘挺有意思的，搞这么神秘，你是要去见谁吗？走吧，我送你过去。”
说着便上了车：“我…要….要去这个地方。”英一把请柬上的地址拿给王叔叔看。
“咦？这不是设计学院的舞会吗，原来是韦寒要带你去参加这个晚会啊。奇怪，那他干嘛不跟你一起过去，还故意很冷淡的让我来给你送衣服。真是搞不懂。”
“他….他也…也要过去？他…也…也是新生吗？”
“你不认识韦寒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丁小姐你别介意啊，我听你说话真是别扭，你从小就这样结巴？”
“哦，嗯。”听到王叔叔这样说，英一不想再问下去了，她想如果今晚有机会见到韦寒。她要自己问清楚一切。
韦寒满怀心事的开车去见宗默。
宗默打电话来又一如既往的跟他开玩笑：“你来找我。”
“我不找，你自己出现。”
“我就在南京路，你能找到我，以后片场听你的。”
“好，你再说一遍，我马上录音。省得你不认账！”
“行了，快来吧，我在南京路等你。”
宗默是MALAEER的创始人，年近四十的他最喜欢的并不是设计，而是演戏。除了制片、导演、演戏以外，他还会在上海各个繁华的街道上画上别人都认不出的妆，有时候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有时候是玩嘻哈摇滚的歌手，甚至会扮女装。根据心情的不同他的样子和装扮也不同，并把这称为所谓的“行为艺术”。他经常一个人坐在闹市区思考人生，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车水马龙的世界。他为自己量身定制了几款不同的名片，上面每个号码都是空号，但是名字都相同，叫做“无声者”，因为他认为心灵的沟通比语言的沟通重要许多，所以当有好的作品出现时，他会让全场安静不许发声，然后一起看这个作品。并会莫名其妙问周围的人：你觉得它怎么样？
平时你想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易容和变装又是他一贯的把戏。每周他会回一趟MALAEER，所有不了解宗默的人，都一致认为他脑子不太好。一起共事的人也都觉得他脾气非常差，一旦摸不准他的心思，他就会非常鄙夷和失望。
韦寒已经习惯了宗默的这一套，他在南京东路世茂皇家酒店66楼的一间酒吧里找到他，他正在和吧台的服务员拿酒。一身裸金色西装让他今天的装扮看起来耀眼之余相对正常。毕竟不把自己化成一个老头出来，已经是给足MALAEER面子了。
“MALAEER的大boss，你今天吃了药出门的吧，穿这么帅要亮瞎新生的眼啊。”
“我还以为我躲这儿喝酒你找不到我，看来你药也吃的很及时。别忘了咱们今天可有任务，想玩儿随时都能玩，但今天不行。剧本演员再定不下来我就不想拍了，我的灵感和状态可不是每天都有的。跟我过来。”宗默递了一杯酒给韦寒，然后把他带到隔壁的包间。
“新生里面有入你眼的吗？”韦寒很认真的问他。
宗默就当没这回事儿一样：“我不知道，我都还没见过，全部都交给goblin处理的。”
韦寒又不淡定了：“宗老师您能负负责任吗？成天就玩cospaly，还怪我演员没定，我们早就决定用cassie了，谁知道您心里怎么想的，非要一直拖到现在。还刻意雇人告我抄袭搞炒作，又来了神秘的荷町山庄做悬念，非说有范儿有噱头。好了，现在媒体都关注了，我们连开机时间都还没定，你满意了？”
宗默晃了一圈杯里的酒，始终眼睛没有看过韦寒：“你说完了？你个小屁孩儿在这一行才混几年，懂什么？什么cosplay，那是行为艺术，你当我上街玩儿的呀，你说你多少演员是我帮你找的？你刚开始写剧本我能帮你炒作宣传你得回家烧高香。你挖苦别人的心思放在剧本上，这部剧一定能火。”
“你就是不信我，我都说了，这部戏光靠作品本身就很值钱。那你说，你为什么不用cassie？”韦寒还是不服气的问。
“我不用她自然有我的原因，说不定会有比她合适的人出现，咱们耐心等等。”
“你…是不是跟她闹别扭啦？小两口吵架？”
宗默非常厌恶和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韦寒：“这么好的酒怎么没把你嘴洗干净，也没把你呛死？服务员进来，我要投诉。”
“哎呀你有意思没意思啊，别装了，她在MALAEER那么多年了，一直对你不离不弃，谁都知道她心里有你。”
宗默继续盯着杯中的酒，陷入沉思。他想起cassie刚来MALAEER的那天，那天上海下了很大的雨，宗默很晚了都没有下班，他在办公室里翻最新的杂志，思考下一季的主题。突然有人闯进来。一个浑身湿透颤颤发抖的小女孩儿，对着宗默边哭边说：我想做模特。拍什么都行。宗默一点都不惊讶，他看惯了潮起潮落看惯了凡尘俗世，有太多想要在他这里得到机会的年轻人。但这样直接的人反而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只是淡定的问她：外面冷吗？
Cassie的眼泪没有擦干，浑身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沉默了几秒之后，宗默说：“我想应该挺冷的，那我待会儿出去估计要加件衣服。”
然后继续开始翻杂志。
Cassie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一直站在办公室里，面对这个比她还要莫名其妙的男人，渐渐停止了哭声。
“哭完了吗？”宗默没有抬头，一边看杂志一边问她。
“我想给MALAEER当模特，我会跳芭蕾舞，也会演戏。宗默，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知道宗默的名字并不奇怪，如果她真的想进来就一定会做足功课，无论是个人访谈节目还是品牌新品发布会，都常见他的身影。只是宗默有些事情不明白。
“你哭什么？”宗默问她。
Cassie不说话了。
“那你出去吧，我不喜欢有秘密的人。这个世界上，只能我有秘密。在我身边的人都必须透明。”
就这样，cassie在楼道里坐着。上海的雨下了三天，她在楼道里也呆了三天。她都没有离开过，她高烧不退却还是不肯离开。
Goblin看不下去了，他给cassie送咖啡和面包，看了cassie带来的简历之后劝宗默留下她，她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关键的是她会跳芭蕾舞，当时MALAEER非常缺少这样有舞蹈基础又很懂坚持的女孩子，下一季的主题可以定为和芭蕾有关。给她一次机会说不定会大受欢迎。
宗默在第三天的时候，走进窗边把她扶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倔强的人了。不知道说她傻还是说她幼稚，她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感动别人？
“你叫什么？”宗默问cassie。
“欧玹。”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哭着来找我还是不肯说吗？”
“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现实太残酷，而我太渺小，我想变的强大，不想再失去任何我爱的人。”
“你的故事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也许你现在跟我说完我很快就忘了，但是你哭被我看见了，我必须要问原因。如果你不想我问，当时你就应该哭完了再进来，这样就不算是秘密。”
“我妈妈打电话告诉我，我弟弟欧焱去世了。”cassie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你看，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
宗默转身回公司，跟goblin’说：“把她留下来吧，给她另起一个英文名让她摆脱以前的身份。太激动了，我想到一个好的主题：在天堂里，灵魂陪伴着的芭蕾舞裙。这个人绝对可以利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