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夜来幽梦（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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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从柳美娜突然出现在档案室的门口就乱了套，李默群外甥女的身份给了徐碧城，跟刘兰芝的交情给了李小男。作为一只谁想碾就可以轻易碾死的小喽啰，柳美娜一直都很担心。
担心军统反应过来，他们不需要安插一个机密级别高到只有飓风队队长陶大春才见过的熟地黄，担心□□反应过来，他们不需要启动一个重要程度高到牺牲上海区领导宰相才保住的麻雀。担心他们合起伙反应过来，只需要抛一个汉奸组织里的档案管理员的头颅热血，就能拿到梦寐以求的归零计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柳美娜左右逢源委曲求全，不过是希望活下去，如果是在离陈深近一点的地方活下去就更好了。
柳美娜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没有什么能让她从容赴死，陈深也不行。
当离陈深近一点和活下去成了悖论，柳美娜就放弃了。将档案室的钥匙放进陈深的手心里，耗尽追求爱情的最后一点勇气，于是她可以怅然而轻松地去香港，以后没有陈深，只为活下去而活下去。
她以为一个人没有伤天害理，只是想活，是没有错的。
船期定在两天后，却对外谎称是下个礼拜三，并不是柳美娜仅仅为了给陈深制造进入档案室的时机而准备的说辞，是乔振明为了瞒过日本人的耳目。为此，乔振明用自己的证件购买了下个礼拜三的船票，而两天后的船票是从别的渠道拿到的退票。
距离开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柳美娜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打算用来安慰自己因此后故国难返而忽生的饥肠辘辘。她转过头，闻着港湾里腥咸的海风，看见站在码头上的乔振明，穿着毛料风衣的男人，本来器宇轩昂的挺拔身形，因为脚边女性化的行李箱而居家得有些滑稽。
是真的滑稽，所以柳美娜忍不住笑了。
柳美娜笑了，等待的男人见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如果搬上大银幕，肯定是一场催人泪下的大戏。
越临近开船时间，码头上越是热闹，柳美娜拿着糖炒板栗顺着人流往码头上走。
攒动的人潮比肩继踵，她在拥挤的人影间隙里看见乔振明正在和谁说话。
她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想要更快地靠过去。她竭力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终于近到能够看清乔振明的脸，浓眉微皱，下弯的嘴角尽是隐忍的怒气。
“嘭——”枪响，让所有的动作都加快了，搬货的扔掉了货，上船的跑掉了鞋。
只有乔振明的动作变成了慢镜头，她清楚地看见他的胸口溅出血花，看见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喷涌的鲜血溢满掌心的时候，他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
但是他还没有死，惊慌的人群如同无头的苍蝇般乱窜，却也避开了惨案的现场，他没有被践踏，所以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倒在地上，还没有死，浑身都在因为疼痛而抽搐。
她终于冲到了他的身边，但是伤势太重，她怎么也堵不住，大量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半身，也溅在她的手上、身上，顺着地面漫溢到她的行李箱上。
他已经说不出话，一张嘴，就吐出大口的血。
他的眼睛看着她，写满了难过和遗憾，然后，凝结不动。
如果这是一出大戏，她一定是一个最出色的演员。片子送审到国外，她还能拿影后，所有评委全票通过，大势所趋，众望所归，赢得毫无悬念。
因为她开始哭，她哀恸嚎啕，悲痛欲绝，她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她涕泪交加，形象全无。
她太痛了，当带着海水腥咸的冷风包裹了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痛。
近在咫尺，无能为力，这种痛，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她痛得都不想活了，难道还不能哭吗？
乔振明，乔振明，她反复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
原来世道太乱了，一个人太弱，不伤天害理，只是想活，也是错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夜来幽梦（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