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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若教眼底无离恨 ...

  •   根据下人们的回报,说是接连几天褚云天一回府便立刻赶去晴月阁,甚至连三餐膳食都是留在晴月阁用的……这是与谁在一起,洛子衿心知肚明,只得暗自嫉恨。
      当日初见燕归时,对方就根本没将她放进眼里,甚至还当面挑衅,她原本就咽不下这口气,因着褚云天的解释才放弃追究……可如今他的做法根本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另一女人亲热,她又岂能再忍?况且她本来就不是大度能忍的主……
      早就知道此女并非善茬,到底是自己疏忽了,还是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思索至此,涂着丹蔻的长长指甲掐在手心里带来顿顿的刺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今日得知褚云天一早就被召去齐王府,想着正是好时机,洛子衿盘算了许久,终于带着丫鬟们前往晴月阁。
      得让她知晓到底谁才是这褚王府的当家夫人……洛子衿冷哼出声,狠洌的眼神让原本漂亮的脸有丝扭曲……
      风吹动珠帘,一袭艳丽的明黄色及地长裙很是雍容华贵,长发盘成了眼下最流行的美人髻,一支雕刻成凤凰的金步摇在发髻上面摇曳生辉,手持团扇看上去高傲又冷艳。
      来人正是洛子衿。
      此刻正脸色十分不好的站在屋内。
      “夫人,”见对方来者不善,紫苏心中一紧,急忙上前作礼,“燕归姑娘刚用过早膳,不知夫人来此前来所为何事?”
      洛子衿并未出声,只是撇了眼紫苏,身旁的丫鬟心领神会上前两步推开紫苏:“夫人与燕归姑娘有话说,你暂且先退下……”说完也不管紫苏的反应,直接推推搡搡将她赶出门外。
      眼见燕归还坐在那悠闲地喝着茶,似没发现眼前有人一样,洛子衿的贴身大丫鬟白芷不淡定了,清了清嗓子道:“你没看见夫人来了么?”
      燕归略微抬眼“嗯”了声,只是点了点头作回应,继续自己的事,没了下文。
      洛子衿看着坐在窗边的红衣女子,眼神有些惊疑不定,这燕归看上去美则美矣,却也并无特别之处,与那人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偏偏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就这样也配与我争?洛子衿心中划过得意,面上却透出一丝不屑。
      白芷早已跟在洛子衿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立刻献殷勤大声道:“按照王府规矩,凡是府中之人见到夫人都应行跪拜大礼才对。”
      “哦?”燕归故作惊讶,无辜的表情很是疑惑,“燕归本非府中之人,但也晓得南越的规矩,只有在见到正妃时才用行跪拜大礼,不知在褚王府连见到侧妃都需如此么?”那模样确实是像虚心求教。
      只是这话听在洛子衿的耳中可就是赤裸裸的讽刺!这侧妃本就是她多年的大忌,如今从一舞姬口中说出,更是让她脸色大变,眼神里生出愤恨之色。
      眼见主子脸色发白,白芷示意两个丫鬟上前将燕归围住,幸灾乐祸道:“你这舞姬居然还敢狡辩。即便你是陛下所赐之人,也万万没有和夫人犟嘴的道理,今日便要对你略施惩戒,好教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不由分说便将燕归按倒在地。
      处于下风,燕归眼中倒无半分狼狈,神情嘲弄:“夫人在府中的身份比不上那灵川曦月,便要动用私刑来巩固自己的位置么?”
      “你说什么!”一番话听的洛子衿杏眼瞪大,不曾想她一开口竟然字字直戳自己要害,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的脸,恨不得上前直接撕毁。
      “燕归说,夫人您可真是可怜,之前只能作为灵川家的庶女、时刻活在灵川曦月的阴影下,好不容易熬到她死了却依然霸占着正妃的名号……夫人你大概也只能为难我们这些人了。”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深深扎进洛子衿的心里,疼却不见血。
      灵川曦月,这个名字这个人就如同这世上最可怕的诅咒一般,日日缠绕着她不得安生,到了现在她依然摆脱不了她!
      曾经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灵川曦月死去,总算等到了那一天,连老天也帮着她,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死了,当着她的面死了!
      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她了,终于可以取代她了,可是燕归的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逼着她不得不看清事实。
      她嫉妒、愤恨、恼怒却依然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永远都不是灵川一族的千金小姐,
      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褚云天的正妻!
      她怎么能不恨!
      原本殷红的下唇被贝齿咬的发白,看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脸,竟然与记忆里厌恶的脸重合,突然被吓到,惊恐的后退了好几步,被眼疾手快的白芷扶住。
      “夫人,您怎么了?”见洛子衿害怕的模样,白芷关切的开口。
      待仔细看去才发觉是自己眼花,更是不自觉恶狠狠地剜着眼前人,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不,灵川曦月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费尽心力才得到的,不管是褚云天还是这王妃之位都会是她的,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眼中的狠色加重,对着白芷使了个颜色,嘴边的笑容有丝残忍的味道。即便如此,也未曾破坏整张脸的美感。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以前的灵川曦月是,现在的燕归也是……
      “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动手……”得到洛子衿的示意,白芷对着一旁的丫鬟厉声道。
      丫鬟们答了声“是”,一左一右压住燕归的胳膊,使她跪于地上不得动弹。另一丫鬟从袖中取出一副竹篾,摊开的竹篾里是一根根三寸长的细钢针,整齐排好,根根透着冰冷的寒意。
      她二话不说,以两指夹起一根直接朝着燕归的膝盖处扎去,扎完后还用力向下按了半寸,燕归顿时闷哼出声,背脊上很快冷汗淋漓。
      接二连三之际,燕归的膝盖上被扎了好几针,而她始终低头不语,咬着牙也不挣扎,汗水很快打湿额发,全身都在颤抖。
      这是南越最残酷的刑罚九针剶膝……顾名思义,要先后将钢针插入膝盖处,当插入第九枚时膝盖尽碎,此时就算有神仙也是回天乏力了。
      白芷端来椅子,洛子衿施施然坐下,举着茶杯冷眼旁观:“听说你很是会跳舞,我到要看看若是你再也站不起来,还怎么去迷惑王爷!”
      “洛子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不晓得褚云天可曾见过你这一面……”强忍痛苦的燕归猛然间抬起头,脸色苍白似鬼魅,有丝血顺着嘴角流下,冰冷的眸子虽说在笑,可是映衬着鲜红让人有说不出的恐惧。
      “你……”见到如此情景,洛子衿没由来的吓到,猛然站起身将椅子都撞倒,可她都不曾发觉,只是伸手指着对方,呼吸不顺连身体都因动作过大而开始颤抖。
      正要开口之时,原本紧闭着的门却被大力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动静之大让屋里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抬眼看去,闯进里屋的人居然是牧子歌!
      惊慌担忧的脸,在看到躺在地上浑身狼狈的女子时转为阴沉。快速上前想要查看,待发现她重伤的膝盖和不能动的双腿时,再也无法抑制愤怒。
      “立刻去齐王府,请褚王务必马上回府……”沉声吩咐旁边的侍从,牧子歌冷冷地看了洛子衿一眼,不再开口,小心地抱起因过于疼痛而晕过去的女子,向内屋走去。
      “牧大人这样私闯进来,怕是不妥吧……”洛子衿慌忙上前伸手想要阻拦,却在接触到对方冰冷至极的眼神时,心中害怕,讪讪地收回手。
      “夫人还是想想待会如何跟褚王解释的好。”凉凉的口吻只是陈述事实,却堵得洛子衿无法再开口。
      “这是我们褚王府的事情,我不过惩罚一舞姬而已,没必要向云天解释。”故作强硬却止不住心虚。
      牧子歌冷哼一声道:“她是陛下所赐,想来夫人是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了。”语气威胁且凌厉,说罢不再看她,抱稳怀中的女子径直绕开,就像抱着最在乎的珍宝。
      牧子歌本如今本就是极冰冷的一个人,加上黑发黑袍,在盛怒之下,气势更为惊人。虽说刻意压制,却依然隐藏不住担忧。
      虽然不理解牧子歌为何会为了她发这样大的脾气,只是眼下这情形让洛子衿很是担忧。得罪牧子歌并非是好事,更何况经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似乎做的过了头,刚才愤怒之下并未考虑过后果,造成现在的场面自己也无法收拾。
      越想越觉得心悸,洛子衿赶紧带上丫鬟先行离开。

      此时的燕归脸色很是不好,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膝盖有好几处碎裂,双腿更是不能弯曲,若是再晚来一点,怕是整个膝盖都会废了。
      牧子歌小心将她平躺在床上,立即想要处理伤口,却担心动作过大会让伤势加重,又怕突然拔针会弄疼她……可是钢针若不赶紧拔出怕是久了膝盖会承受不住,斟酌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将薄被盖住她的上半身,极其轻柔地检查她的伤处……
      好一会儿,才对着一旁站立不安的紫苏吩咐道:“你过来,将她按住千万不能让她乱动。”
      紫苏答了声“是”,坐在床头处,扶住床上昏迷的人儿。
      牧子歌这回没有再犹豫,伸手直接拔出,巨大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呜咽出声,眼睛突然睁开只是神情依旧迷茫,一会儿又紧闭上,脸色涨的发红……怕她扛不住必须一鼓作气,他咬咬牙心一横接二连三地讲她膝盖处的钢针一一拔出。
      终于全部取出,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也是全身汗湿。看她似乎平静了一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起身拂去头上的汗珠,对着紫苏道:“你先帮她换身衣服,我去拿药……”
      说完急匆匆地要出门,末了又想起什么,回头吩咐道:“别碰到伤口。”
      紫苏点点头,赶紧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衣裙替燕归换上。
      原来当洛子衿她们把紫苏赶出门时,她就有不好的预感。立即偷跑出去准备寻人来帮忙。
      刚好碰上牧子歌过来见褚云天,便将原委告知。本想碰碰运气,希望他会告诉褚云天,不想他听闻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晴月阁……
      幸好来的及时,饶是如此燕归依然伤的不轻。
      紫苏叹了口气紧盯着床上的人,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差,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脸也越来越红……
      焦急的拿起毛巾蘸了凉水,在她额头上来回擦拭。许是在冰凉水温的刺激下,她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着紫苏,莞尔一笑,神情柔和。
      紫苏见她醒来,心中一喜又是一忧,急忙叫了声:“燕归姑娘,你醒了?”
      燕归并为立刻回答,眼睛咕噜转了几圈,似是撒娇般的撇了撇嘴:“紫苏你拿什么东西在人家头上弄来弄去的呀!我口好渴,快去拿杯水来……”
      紫苏见她眼中泪水汪汪,表情娇嗔很是让人怜惜,见她又要开口,心中大惊生怕她迷糊中又说出什么给别人听见,立刻打断道:“好好好,奴婢马上去拿水来!”
      “算了算了,我不要了。说了多少次让你别称奴婢就是不听。别再拿东西弄我了呀……”说完燕归又慢慢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见她又像是陷入了昏迷,紫苏更急,眼中很快弥漫了一层雾气,哽咽道:“姑娘,你……”
      话音未落,便见牧子歌快步走近道:“她怎么了?”
      紫苏急忙擦了下眼睛,怕他看到床上之人的异样,立即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牧大人,燕归姑娘似有些发烧,只是在说胡话而已……”
      他“嗯”了声,打开药瓶眉头紧蹙的模样像是准备亲自动手上药,紫苏心中莫名的担心,于是急忙开口:“这怎能劳烦大人动手,奴婢来就可以了。”
      说完便伸手想要接过药瓶,动作过于急切反倒引得牧子歌眼光怀疑。见状紫苏讪讪的,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无妨……你去看看褚王什么时候回府。”口气淡淡的,动作却未停下。
      紫苏只好答了声“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只得退下。

      牧子歌靠近,将她的伤口又重新看了遍,这才从药瓶里取出淡褐色的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动作已很是轻柔,可依然牵动伤口,令她眉头紧蹙,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很是滑稽。
      紧盯着她的表情,手上的动作慢慢加重,药膏化开的时候最为疼痛,还伴随辣辣的灼热感。
      她似乎疼得很,连着身体都开始微微地颤动,看得他十分不忍。就当他以为她或许忍不住了,连忙伸出手握住她的怕她挣扎,她居然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只不过眉头皱的更紧,只能从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可以看出来,她此时正受着多大的痛苦。
      他叹了口气忍住担忧,正要伸手拂去她头顶的汗珠,突然她的睫毛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像是蝴蝶扑闪翅膀,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看的目不转睛,过了好久以为她不会醒过来了。可是她突然睁开眼睛,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半开着的睫毛下滚落下来,混合着汗珠,瞬间弄花了整张脸。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撇着嘴角,神情委屈,不停地掉眼泪,一直掉一直掉……那么多的眼泪像是可以汇聚成河流瞬间将他深深淹没掉,窒息般的感觉袭来,天旋地转的晕眩令他无法挣扎无法呼吸也无法逃开……
      与她四目相对,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她有些迷糊的眼睛,像是想看透她似得。
      过了许久,她终于停止哭泣,闭上眼睛又开始说起梦话了。
      哼哼唧唧伴随着零碎的词语本应该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他偏偏听见了,不但听见了还听懂了,于是他整个愣住了……他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儿看着她,一动不动,似是怎么都看不够、恨不得要看进灵魂深处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擦去残留的泪水,她瘦尖尖的下巴咯着他的手心有些痒痒的,可他舍不得离开。或许是觉得他手心凉凉的很舒服,她嘤嘤地哼了几句,脸凑得更近几乎全蹭在他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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