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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终 ...

  •   夏洛克的推论是否正确或许永远都不得而知,而一个月后老朋友大卫.琼斯亲自来议员接他出院时,见到的也只是老搭档一切如常的举止和神态,不过就是比以往更惜字如金了些罢了。

      “老伙计,看在你身先士卒差点殉国的份上,白金汉宫特别嘱咐局里给你配了个秘书,以防你没有被炸死反而过劳死的下场。”大卫走在他前面替迈克罗夫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向他点了点头,“是个小姑娘,你可有眼福了。”

      空旷的房间里一个黑发的女孩子慌慌张张地面向他们敬了个礼:“长官,新任MI5首长秘书安西娅.克罗格前来报道。”

      还是个十分青涩懵懂的姑娘,真是当初他和希诺初见时她那样的年纪。迈克罗夫特随意地点点头,转身送走大卫之后,回头发现那姑娘还是保持着恭谨的姿势,似乎不敢随意乱动。

      “你刚才在看什么?我是说,我和大卫进来之前。”迈克罗夫特径自走向办公桌,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安西娅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违抗新任上司的第一道命令是个十分不明智的决定,终于还是咬咬牙伸出左手,手里捏着一块小小的透明相片,里面有个金发姑娘,微笑灿如阳光。

      “它掉在地毯下面,我在搬椅子的时候发现的,我——”安西娅小心翼翼地看着主位上上司的脸色,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越描越黑,于是讷讷地住口。

      迈克罗夫特却似乎并没有怒色,他只是看了安西娅一眼,淡淡地开口:“在这里工作,首先要改变你的胆小和不自信。你将要掌握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机要秘闻,不需要对任何人唯唯诺诺,甚至包括女王和首相。”

      安西娅一怔,下意识地抬头挺胸:“是,长官。”

      “下去吧,有人会带你去熟悉工作,我不喜欢等太久。”迈克罗夫特挥挥手,“照片留下。”

      安西娅毕恭毕敬地行礼退去,她其实有太多疑问压在心底,比如这照片上的姑娘确实就是那位曾经名噪一时的希诺公主但这怎么会在您的办公室;又比如说当年那些甚嚣尘上的关于您和这位公主殿下的蜚短流长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这一切最终都只化为了回身关门时看着夕阳黄昏中那个剪影时的沉默。光影中的人低头摩挲着那张相片,眉间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眼里却仿佛有什么深深沉淀。

      安西娅并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她情报部门的生存之道,关上门的瞬间,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不曾明白。

      第二个月的时候,报纸上刊登了丹麦王妃突染疾病去世的消息,事隔经年,除了感叹几句红颜薄命,也并没有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只是报纸上小小的一隅之地,就把一切都揭过去了。

      而安西娅按照上司的命令给她买回来一束白菊花,看见他和一个似乎很像当年那位迎娶了公主,并据称十分爱妻的丹麦王子的男人一起出去,然后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三天三夜。

      紧急公务在迈克罗夫特的桌上堆积如山,焦头烂额的中卫部长在看不见迈克罗夫特的日子里急的如同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而安西娅已经能够一边为自己上司的行踪成谜做着绝佳的掩护,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棘手的皮球踢回各个部门而面不改色。迈克罗夫特果然是个天生的上位者,能够发觉出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最大限度。

      安西娅日渐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和权限所在,在上司所指定的最终目标之前,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所有他能赋予的权利,采用任何她认为有效便捷的方法。她可以是他的手和眼,她几乎可以做任何他能做的事,甚至能代替他接洽皇室的成员,唯一不能的,是提问。

      只是出于那一丁点的好奇,她在自家上司终于出现后的汇报工作期间,不经意地向他询问了他这几日的行踪是否与那位逝世的丹麦王妃有关,而回复她的冰冷如刃的眼神让她恍然惊觉在她所见的温和放纵地假象下此人那个众所周知的别号——“Ice Man”。

      她已经越界了。

      迈克罗夫特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却足够让她汗如雨下。年长的福尔摩斯先生轻抿了抿嘴:“安西娅,我想你不需要让我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报工作人员。如果你自认做不到,趁早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安西娅点点头不再说话,毕恭毕敬地退出,不久后又拿进来一束打理好的插在水晶瓶中的白菊花,轻轻放在了政府要员的桌角。女秘书一句话也没有说地再次退了出去,而迈克罗夫特的目光落在那纯白的花瓣上,刀锋般地冷冽渐渐消融,剥落了那层层寒冬的料峭。

      他就是带着它们去看她的,那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小小墓碑,立在伦敦郊区一个不知名的公墓里。混乱与受伤让他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曾获得,多年的等待和隐忍的努力,结局依然是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夏洛克说的并没有错,早在他同意她放手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他们的相遇并不是错,只是错在相遇的时候,都不够强大。弱者不配谈论感情,而感情则是强大者的弱点——他现在已经没有弱点了。

      她的那位“丈夫”从丹麦便装化名赶来料理了她的后事,仅是以普通遇难民众的身份。那位王子找上门来,迈克罗夫特就知道他一定早就知悉他的存在和他与希诺的过往。依照公主殿下的性格,的确会如此直言不讳,而王子数年不曾说过一个字,足以说明“爱妻”的名头所言不虚。

      只是他遇上她的时间,却是真的错了。

      王子带着迈克罗夫特去了骨灰的安放处,而他毫不避讳地示意王子他绝不会允许他带走希诺——她属于她的国与民,也属于他,而他这一次,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带她回家。

      他现在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他是大英政府,是那个让秘密世界所有人都畏惧的名字的所有人,他已经可以接她回家了。

      墓碑和地址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没有人需要知道这里面永眠的是谁,除了那个也同样真心待她的男人。毕竟时至今日,希诺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在重要,除了他——她时一段最鲜活的记忆,只属于他。

      安西娅最终还是被留在了MI5,看着她的上司杀伐果决雷厉风行。“Ice Man”的名声在地下世界与日俱增,就像一个完美的铁人,没有丝毫情绪的罅隙。他一次又一次地解救伦敦于暗杀与恐怖袭击,仿佛不知道疲倦,他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却也永远是那个站在阴影中的人。

      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一致的认为,迈克罗夫特是个没有私事的人,只是安西娅知道他有一个秘密,在每年的圣诞节来临前,他都会花上一个月去挑选一件礼物,然后再平安夜的晚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是她也没有找到过他。

      除了今晚。

      平安夜的颂歌声和着雪花在窗外簌簌作舞,而安西娅站在空旷的屋子中心,看着那个掌握一切的男人深深隐没在扶手椅中,眉间有着少有人能看见的疲惫。他握着手机,向他的弟弟确认着一个叫“艾琳.艾德勒”的女人的死讯,他提醒他注意苏瑞.布雷克的安危,而固执的侦探显然并不领情。

      连呼吸都清晰可辩的黑暗里,她听见夏洛克用近乎冷漠的声音回答:“我不像你,迈克罗夫特,我不会让自己来不及去保护她。”

      迈克罗夫特的嘴角动了动,却是长长久久不发一言。

      即便早已对他们的兄弟阋墙见怪不怪,安西娅仍是几乎要怨恨那个总是毫不顾忌地去伤害别人的年轻侦探。她知道这一句话已经多么深地刺伤了她的上司,因为眼前这个从不曾松懈过半分的男人,脸色突然白得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可他依旧只是听着,什么都不曾说。

      夏洛克.福尔摩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地被关心与爱护着。

      安西娅突然不忍心再让沉默去侵蚀迈克罗夫特,她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就这样十分突兀地想到了那个秘密:“Lord,你今晚——还要出门吗?”

      迈克罗夫特似乎愣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今天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比这十年来的习惯都重要?安西娅吃惊地默念,却看见迈克罗夫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束白菊花和一个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礼盒,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低笑了一声:“她一直更在意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让你送也是一样的。”

      安西娅满腹狐疑地接过花和礼物以及写着两个地址的纸条,带着不知道自己即将会在郊区墓园看到那座无名墓时更深的疑惑和伦敦某处保管箱里琳琅满目未拆封的礼盒时的震惊转身离去。

      黑暗与寂静重新聚拢降临,迈克罗夫特回身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不经意地闪过她向他要圣诞礼物时候的笑容。十年了,他甚至忘了要去想起这个名字,却依旧记得她的每一次笑。

      “今晚,我要去对付一个和你一样聪明又难对付的女人。”无名指上样式朴拙的戒指被轻轻地摩挲着——经年累月的触摸让它失去了光泽,却更嵌进□□,仰头让辛辣的液体一路燃烧过他的食管,盖住了那低进黑暗里的低语,“这个游戏,你一定会喜欢。”

      撑起从不曾离身的长柄伞,迈克罗夫特回头看了一眼,带回了门,封住了这一室的寂静,只余下壁炉中烧透的灰烬,和玻璃杯中琥珀色的透明液体,相映成明灭的微光。

      Are we ashes and wine。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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