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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家上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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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被接回家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学校才报名,于是就被村里小孩带着玩疯了。
本来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小模样,再加上又在城里太姥家待了近三年,养的白白嫩嫩,一身的确良小褂,扎俩黑亮的小辫子,绑上火红的绸花,外加胖胖的小手上那炫眼的小红指甲。黑亮柔顺的头发衬着红绸花完全不同于村里其他小女孩枯黄纠结的头发,于是村里稍大点的孩子都喜欢带着她玩。
那会农村正是吃嫩玉米的时候,因为天旱,队长便组织人手抽取地下水也就是井水浇地,挨家挨户浇完地,浇透这一水就只等着秋收了。于是稍大的小孩便会带着稍微小的去还残留着一点水的土渠里挖泥。
等泥都挖来了,便被大孩子没收了,他们找一块比较干净平整的地方,(不过大多会选村里废旧的氨水池上面玩,氨水池表面是水泥砌的,很光滑,约一平方大小的入口也有盖子盖着,很安全。)把那泥团吧团吧像揉面样,等揉的光滑了这才依次分给几个小孩,当然揉泥巴的要分得多些,然后用手里的呢捏成小盆的形状,然后似模似样给湿乎乎的泥盆里吹口气,然后举得高高的下口朝下摔下去,啪的一下泥星飞溅,盆底破了个口子,于是大家都要揪点泥下来给人家做赔偿。
就因为那啪的一声脆响他们管这项活动叫摔泥炮。
作为半个城里娃的老妈说她那会根本没经验,任她使再大的劲,自己做的小泥盆根本都是软趴趴的一团,从没出现过让人家赔泥的时候。在她手里的泥越来越少时,就有小孩教她,周围捏厚点结实能聚空气,盆地捏薄点,摔的时候动作快点……一系列技术指导,她终于摔出啪的脆响,还赢来了几小团泥巴。
据老妈说天旱了,大人不阻止小孩玩这个,老年人说这响声能招雨。我问老妈这说法有没有根据,老妈说她也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有次下了很长时间的雨,有的家里土墙都漏雨了。见到几家给天井里的捶布青石板上竖了个棒棒槌,棒槌把朝上,顶着一个圆圆的红纸做的小帽子,据说叫棒槌娃,竖的多了雨就停了。他们村里有个小孩小名就叫涝涝,就是那时出生的,他还有个妹妹叫做晴晴,刚好跟他出生时的情形相反。
疯玩了几天,就开学了,老妈说她那时很兴奋,翻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啥时间睡着的,到了早上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姥姥给叫醒了,迷糊间姥姥给她穿好了衣服,等湿毛巾捂脸上她就清醒了。
背着姥姥早就给她做好的小书包,小书包是两层布缝的,外面是由一片片小碎布头缝制成小三角形或是大一点的正方形缝起来的一整片,表面整齐还好看,背面就满是布茬毛边,(那会别说村里就是一个大队都没见过什么锁边机,当然乡公社有那家伙,但一个小书包还不至于跑那么远。)好在都是棉布,的确良啥的还不多见,也就不存在易脱线一说。为了掩住里面的毛边,就得再来一层布缝在一起即好看又结实。
等她收拾齐整了,村里另外三个一起报名的小孩都聚到家门口了,其中就有大她一天的堂哥。这时老妈的爷爷从里院出来了,招呼他和堂哥到跟前,其他小孩见没事也跟了过去。
“报名时学校要问是啥成份,就说是贫农,记住了没?”见两小的有些没明白就又接着嘱咐一句,“只要先生问是啥农,直接说贫农就行。”见两小的点头这才放心。
老妈说,那时已经八二年了没有成份这一说,但农村那会消息要闭塞一点,以前的公社的喇叭也不再广播那些时事,家里老爷子虽说识文断字但也估计很久没见过报纸了。
于是几个小孩在陈姑父带领下去了学校,陈姑夫是入赘到他们村的,据说以前还是高中生,之前是村里的队长现在被大队调到学校作老师的。叽叽喳喳没走多远就到了学校,期间她那堂哥还提醒她刚才那家是二姑妈家,对此她没啥印象。她长到六岁多,多半时间都在姥姥家,即使到过姑妈家估计那会小也没记住。
其实学校距家里很近,以小孩步伐快走十分钟不到,就一大间厦子房,从中间砌了堵砖墙,再开个小门,就分成了两个教室。进门的第一个房子是一年级和学前班的教室,小门进去里面那间是二年级教室。
进大门靠右手就是块黑板,黑白上方墙上贴了三张伟人像,之下刷着四个大字,“严肃活波”这是第一天老师就教他们读会的,至于会不会写,当时不会以后肯定就会了。
黑板前方的地上砌着有三个平米大的讲台,放着一张桌子,老师也在那儿办公,给他们报名的地就在那。每人给老师交了两块钱,老师也照例问句家里啥“农”然后就算报名了。期间他们村那个小孩可能有点紧张,张嘴来了句蒸馍笼,于是惹得许多人笑了起来。
之后就排座位。排座位不是简单的你坐这儿他坐那儿就完了,是由陈姑父和另外一个男老师分别出了拼音和简单的加减法来测试的,认识拼音并算得出来的那些算术题的就安排坐一年级位置,剩下的就去前排的学前班报到。
同村四个小孩只有她堂哥去了第一排学前班,老妈说她那会儿看着以前老欺负她的堂哥灰溜溜去了第一排,她就觉着很解气。在她四岁以前她那堂哥老是欺负她,就连她满月时太姥送的银锁也不知在啥时间被堂哥摸回去给了二婶。后来被姥姥发现了去二婶家讨要,未果,还被二婶倚着门框跳起来骂,还说就不兴他们家有个家传银锁了等等。后被家里老太太喝止了,银锁去向也不了了之,老妈说自己奶奶还是偏心的。从那之后她就一直不与自己奶奶亲近。
安排好座位就从陈姑父手里领了一本语文和一本数学书,陈姑父教学前班和一二年级数学的,因着这几个小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就笑呵呵给他们新书皮上写了各自姓名,嘱咐他们装好了别同其他人的弄混了,把书踹书包里,报名就结束了。
可以回家了。
老妈回去说了报名的事,姥姥也很高兴,连说老妈亏得那会在太姥家有学过拼音还有一百以内加减法,拼音还好点容易记,那一百以内加减法老妈愣是吃了一袋子核桃半袋子花生才学会的。
为此老妈决不承认,因为太姥家还有个吃货老舅,那些核桃花生她最多吃了一半。
老妈家是高兴的,对门堂哥家就不一样,二婶骂完堂哥又接着骂陈姑父,二伯劝了一句,这下捅马蜂窝了。二婶揪着二伯说就因为他笨,所以生的儿子也笨,连带着陈姑父这招上门的都敢欺负等等,最后老爷子听不过吼了一嗓子,二婶这才安静下来。
老妈说她已经不记得学前班和一年级的课程是如何在一间教室完成的,只记得因着有以前的启蒙基础,她在一二年级都是做班长的,二姑妈家和她同年的表姐一直是副班长。其实一个班也就两个自然村的十几个小孩,仅有的两个老师也都是大队学校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