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择言》墨予萱

7、Experiment 07 心动

　　时年下了楼看实验室里赵天齐还在，就找了他借了些western-blot的仪器琢磨起来，好像确实和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略有不同。她等了一会儿，到赵天齐空了下来，才走过去对他说：“师兄，能和我讲讲western-blot的一些用法不？我觉得和书上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赵天齐刚想开口就被堵住了。

　　“时年，去把胶板给洗了。”佟牧言款款地走进实验室，恰巧看到的就是时年凑着赵天齐在问问题。

　　时年抬头，看见佟牧言的脸，淡淡的，似乎还有点冷，她转身，可是才迈了半步，就想胶板在哪儿呢？

　　“胶板在我实验桌上，找了洗干净，放烘箱半个小时。”佟牧言的声音从她的后背传来，干脆极了。

　　时年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胶板摆的位置很明显，她拿着就在水龙头下冲洗。佟牧言和赵天齐聊了两句实验就看到时年狠狠地搓着胶板，玻璃的材质配合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佟牧言强忍住要勾起的嘴角，对赵天齐说“就这样吧，还有问题再找我。”便往时年那边走去。

　　“你这个样子洗，打算洗到几点？记得用洗洁精，铺胶很重要！”佟牧言从水池边拿过洗洁精放在时年的边上，替她打开了盖子，就去了自己位置上分析数据。时年朝着那个帅气干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拿着洗洁精倒了点在胶板上，将它们洗的光洁如新，才放进烘箱里烘干。

　　她回到实验室的时候，佟牧言已经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居然正在看她刚才找的western-blot的步骤，他的食指微微地支在下巴处，好像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她走过去，轻轻地近似呢喃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嗯。”佟牧言轻应了一声，头却还是对着电脑的方向，“这个步骤你找的？”他倏然回头，两人的视线相交，他几不可闻地转过了视线，“这个和我们的方法还是有点不同的，等胶板干了我直接教你吧。最近细胞养的怎么样？”

　　“还好吧。”时年习惯性地回答。

　　佟牧言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年的视线从俯视变成了仰视，这样的角度使得佟牧言的侧颜更加立体。

　　“带我去看看。”他站的离时年很近，甚至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到，带着轻微的起伏，和着空气好似通过共振传到了时年那边，时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手臂的距离，却有着一种毫无违和的和谐感。

　　时年一向很喜欢看着佟牧言做实验，所有的过程似乎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享受，如水般流畅的动作。人类都会自主地趋向于美好的事物，似乎这也不排除温婉的时年。佟牧言拿了培养皿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时年站在一边，所有的感官好像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不错，你上手的很快，就是细胞密度控制的还不行，不过以后熟练了就好了。”佟牧言边说边看，修长的手指时而转动着显微镜的螺旋，巴掌大的培养皿在显微镜的载物台上上下左右地移动，“你过来一下。”

　　实验室里还有人在做实验，其实对话的交流声音很吵，可是佟牧言的每一句话时年都听得很清楚，像雨点滴水一般轻轻地点在她的耳膜上。她走过去，佟牧言已经把培养皿从显微镜上拿了下来，托在手心里。

　　“这个上面你是不是忘了写什么？”佟牧言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笔，把时年忘记的细胞代数写了上去。

　　“啊呀，”时年凑过去，“唉，这肯定是最后一个皿，那时候谁催我来着，一急就给忘了。”时年抬头看了一眼佟牧言，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大师兄，下次我会注意的。”

　　“嗯，以后培养皿放进去的时候习惯性地检查一下，时间长了忘记了代数，基本上这些细胞也就没用了。”佟牧言把培养皿放到培养箱里，关紧箱门就直接去把烘箱里的胶板拿出来，“OK，差不多了，走！回去铺胶。”

　　两人回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并排着走在一起，背影看上去就是一堆萌萌的小情侣。张兰恰好从隔壁的实验室出来，眼前的一幕极为刺眼，她紧捏了手里的试管，觉得讽刺，一个时年似乎在改变着什么。

　　佟牧言走到自己的桌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对着时年说：“这是胶的比配表，按照上面的配好，材料都在架子上，看准了拿。记得带上手套！”

　　配试剂对时年来说小事一件，佟牧言就靠着桌边看着她，时年能感受到他温温和和的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心里轻舒一口气，还好她本科最擅长的就是到试剂，几乎都是教材范本，所以即使旁边站了一个极具影响力的人都不妨碍她的正常发挥。

　　试剂配的很快，时年转头的时候佟牧言正好已经在搭胶板架，他半蹲着在比对两块胶板是否整齐，她端着烧杯走过去。

　　“好了。”

　　“嗯，好了。”

　　两人的异口同声，引得他们都盯着对方看，时年又再次开口，“大师兄，都配好了。”她将烧杯放在架子旁边，却又微微地向后小小的一步，佟牧言的眼光略过，暗了一下，伸手从枪架上拿着移液枪准备加样。

　　两人保持着距离，佟牧言只是提高了点声音，“吸取溶液的时候慢一点，不要产生气泡，而加样的时候却要快，要一气呵成，手要向外，枪头的口要对准胶板的口，”他一边说一边做，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时年，“我就铺两块，还有两块等会儿你来，所以……”

　　“我保证好好看。”时年抢答。

　　佟牧言搭在胶板上的枪头顿了一下，眼里的光伴着窗边溜进的阳光汇在一起，瞳仁像晶亮的黑宝石，煞是好看，“好好看我的背影？”

　　时年愣住了，在她所听过的关于佟牧言的八卦里，好像没有一条是关于佟牧言会调侃人的，而且还是调侃女生！“没有啊，好好看大师兄做实验，不再像上次那样浪费你的东西。”她嘴上答得很快，心里却在说：哼，不就背影帅了一点点嘛！虽然确实看的我很爽。脚步却还是向前挪了一些，以确保自己可以相当清楚地看见灌胶过程。

　　佟牧言听着脚步声静了下来，轻咳了一声才开始，10毫升的枪头沿着两片胶板的缝隙迅速划过，液体如丝绸一般注满两块胶板之间，十几秒的时间，两块胶板就铺好了。

　　“这是下层胶，等一会儿还要灌上层，为了保持两种胶面的平整，我们要用蒸馏水压平，这样也可以防止气泡的产生。”佟牧言解释给时年听，“好了，还剩下两块，你来。”他把移液枪递给时年。

　　时年刚要把多余的溶液打回烧杯准备重新吸液的时候，手却被佟牧言挡了一下，“你这样打回有气泡的，沿着杯壁，慢慢地。”他手指的温度很凉，即使在温度暖如春天的实验室里，时年还是被惊了一下。

　　“怎么了？”

　　“没有没有。”时年摆了摆手，继续做实验。

　　熟能生巧，可是时年尽管不是第一次上手，却还是显得很犹豫，枪头在胶板边缘微微地抖动。这时，时年的手被握住了，她被带着划出了一道水平线，“你再犹豫，胶水都要冻住了。下一个，快点！”

　　时年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离开，不同，很不同的温度，手心是淡淡的温暖，和着她微凉的手背，像是透过皮肤，随着跳跃的脉搏一直延续到心里面。

　　“加水。”

　　时年拿着移液枪直接往装蒸馏水的烧杯里伸。

　　“换枪头。”

　　“啊。”时年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换了枪头加好了蒸馏水，她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和佟牧言铺的胶，松了一口气，还行，差的不多。

　　身边的人也跟着蹲了下来，“还行，你是第一次铺吗？”佟牧言说话的时候侧着头，因为两人靠的很近，话语和热气都呼呼地朝着时年的耳朵飞去。她“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似的摇了摇头，“以前铺过一次，不过工具没这个高级。”

　　“那你还是要多练习啊，这个手可不能抖。”佟牧言看了一下时间，倒了前两块胶板里的水，准备铺上层胶，“步骤差不多，就是多一个插梳子的过程。”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时年完成的很快，佟牧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等着凝了就行，下面我们做加样枪头。”

　　“没有现成的么？”时年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句。

　　“你可以直接拿一微升的加，不过我不保证你的水平可以不让样品冲出来。”他淬着笑意的声音咕咚咕咚地冒出来，像冒芽的青草，绿的让人心动不已。

　　时年心里呲了一声，他又看不起人了。不敢回嘴，她只好看着佟牧言继续，只见他用两个镊子一前一后地夹着一个一微升的枪头，靠近点燃的酒精灯烘了一会儿，用力一拉，枪头的尖端被拉成细细的一长条，“这样的枪头可以减少压力，样品不容易冲出来。”

　　“好厉害！”时年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