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良辰》安*M

3、三，试探

　　现在，当初那个要她等他的少年已经而立。他头发长了，下巴冒出参差不齐胡渣，五官轮廓更加清晰，而他面容间难掩的桀骜不驯，也逐渐演变成一种带着侵略性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张扬。
　　苏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他涩涩的胡渣。洛辰燃烧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他用滚烫的手掌捧起苏璟冰凉的脸，然后探身在她轻闭的眼睛上印下一个带着淡淡酒气的吻。
　　“我们回不去了……” 洛辰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轻轻的说着， “苏璟，对不起……”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苏璟心中一酸，眼泪忽的簌簌滴了下来。他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这一句回不去甚至比说他已经忘记更让她心疼。那些往事仍然历历在目，那些爱意诺言仍然如在昨昔，可是他说，回不去了……忘不了，也回不去……

　　十五楼，杜若将西装随意的搭在肩上，按出发送键，抬起头发现佳妮仍然立在他对面。杜若打量着这个刚毕业的姑娘，高跟鞋、蕾丝短裙搭配露肩的紧身T恤衬着她修长的腿和纤细的腰身，比起苏璟她倒更像是个出入时尚界的设计师。佳妮见他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巧笑道：“刚进公司第一天我就听说了杜经理和苏设计的绯闻。”
　　杜若饶有兴趣的扬了扬眉：“哦？你都听说什么了？”
　　“大家都说你们男才女貌，特登对。”
　　“哦……那你觉得呢？”
　　“我？”佳妮一双杏眼从没离开过杜若，“我挺敬佩苏设计，也特仰慕您。”说着红晕由脖子一直窜到脸上。
　　此刻，以杜若的阅历自然是看懂了可妮的心思，对他有好感的姑娘他见的多了，只是他对这些简单通透的女孩儿从没动过念头。或许是她们太简单，不足以了解他的复杂，或许是她们太通透，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但是这一次，杜若目光狡黠，对着面前的娇羞的姑娘道：“其实我也很欣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我能请你吃饭吗？”

　　次日中午苏璟端着餐盘在食堂找空位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杜若和佳妮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十分引人注目。苏璟不知怎么心头一凉。这算什么？昨天还冠冕堂皇对她说要保护她，一转眼又跟其他的姑娘的调情去了？这么想着洛辰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心里又凉了一截。一抬头，却瞥见斜前方的杜若正趁着佳妮说话的间隙意味深长的望了自己一眼。
　　几天以后，关于杜若和佳妮的传闻风生水起一般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进苏璟耳朵里。苏璟在镜子前面胡乱的理了理蓬松的长发，内心深处的伤口就像这头发一样芜杂的生长了起来。当天晚上，苏璟便把留了十几年的长发一刀剪短了。看着及腰的发丝落地的一瞬间，苏璟告诉镜子里的自己：不要再想念，要彻底的斩断过去。

　　无法形容杜若看到短发的苏璟时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是惊还是喜。这些天来他一直暗中观察苏璟，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反应，正失意，没想到她忽然之间把头发剪短了。因为他与佳妮的传言么？他小心的猜测。
　　杜若趁苏璟添咖啡伺机把她堵在了茶水室门口：“怎么剪头发了？”
　　苏璟端着咖啡差点撞上迎面堵门的杜若又惊又怒的瞪着他：“不好么？”
　　在杜若眼里，长发固然温婉，但短发的苏璟比以前更添了几分俏丽。杜若道：“人漂亮再难看的发型也就变好看了。”
　　苏璟淡定的白他一眼，正要绕路离开，杜若却忽然没头没尾的道：“我跟佳妮不是传言的那种关系。”
　　苏璟一愣，没有停下脚步：“哦，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杜若对着苏璟离开的背影，顿时整个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太自信了么？自作多情了么？原来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么？
　　但与苏璟不同的是，杜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三步并作两步拉住了苏璟，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璟盯住杜若，心中多日的阴霾竟因为杜若的一句话烟消云散了。
　　“然后呢？”她安静的问。
　　“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苏璟，不要一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好不好？”倒是杜若难得的激动了一回。
　　“你的意思是？那些传闻是你精心布的局不成？”苏璟也直截了当。
　　“是。”
　　“为什么？试探我？”
　　“是。”
　　苏璟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其实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计重，太理智。”
　　有时候，连杜若也觉得自己心计重了点。谁让他从小长在一个尔虞我诈、复杂无比的环境里呢，人的适应性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承认，但是你也必须承认有时候迂回是必要的，凡事至少要试一试才知道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吧？等在原地永远无法发现新的可能性。你为什么不愿往前踏一步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爱上我？不在一起怎么知道我们能不能陪彼此一辈子？”
　　苏璟大喇喇的直视着一脸真诚的杜若。她知道杜若是对的，等在原地永远无法走出那段已把她的心研磨成尘埃的回忆，可是她的头发从来不是为了他而留，也不是为了他而剪。那么她会爱上他吗？她应该试一试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杜若进退有余。
　　虽然苏璟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杜若心想，至少证明他的小把戏还是有效果的。

　　某天杜若在路边小店见到一副画，画中一枝桃花开的明媚如春，他想起曾经见到苏璟在这画前面看了很久，灵机一动干脆把画买了下来送给她。正在办公室加班赶设计的苏璟接过这份礼物，怔怔的看着画中的桃花好半天。
　　杜若竟看不出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于是道：“我看到这幅画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吧，明年等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真的桃花。”苏璟望着杜若又是一怔，把画放在电脑旁边道了声谢谢。
　　杜若在她对面坐下来，双臂撑着桌子，又饶有意兴的道：“加了一晚上班，不如放松一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游戏？”苏璟捧着画板勾勒线条，“怎么玩？”
　　杜若对苏璟的笔不离手倒也不在意，慧黠的望着她道：“虽然我们认识三四年了，在工作上和私下里也都有些交流，但是我想你对我还不是特别了解，作为朋友坦诚相待是最基本的，这样，我们就先从最基本的开始，每人跟对方说一个自己的秘密，公平起见，我先来。”他不等苏璟答应，顾自滔滔不绝起来，“其实我家里也是做制鞋生意的，这事儿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是第一个。”
　　苏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审视他的双目：“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正帮P&L做宣传，拆自己家的台？自掘坟墓的事儿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没想对面的杜若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没错，我的人生终极目标就是自掘坟墓，你形容的太恰当了！”
　　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在杜若身上很少见，苏璟怎么想都觉得杜若说的不靠谱。但苏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杜若身上散发着一种不是来自一般家庭，但又不同于市面上的奢靡富二代的气质。
　　“那你总得有个自掘坟墓的理由吧？”
　　“当然。不过理由又是另一个秘密。该你了。”
　　苏璟瞬间感觉自己被忽悠了，于是道：“我的父母都是军人。”
　　“哦？什么军人？”
　　苏璟依样学样：“那是另外一个秘密了……”
　　杜若只好心服口服的摊摊双手，抱怨：“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太不真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