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依（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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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过来床边，擦了擦我的脸，说着话，抬起我的胳膊轻轻地揉着，我说不酸的，就是困。他没理我，看见他在说话，揉了一会儿，换一胳膊继续揉着，仍是看着他说话，揉好了，帮我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我对他说：你说话不算数。他抚了抚我的头发，又继续说着，说好久，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他的，我说我好困啊，明天再说好不好？他没理我一直说着，我说我撑不住了，我要睡了......
他在跟我说什么啊，脑袋里昏昏沉沉地想，是说他为何说话不算数？还是说他在跟吉惠谈什么？怎么我就不能挺一挺啊，听听他说什么呢？懊悔着，纠结着……醒来，天亮了，看看表，快六点了，想不起这一晚的纠结是不是在做梦？
起来上洗手间，看了一眼大厅，没人，电脑在餐桌上放着，走过去摸了摸，还有点余温，该是没关多久的吧！想进卧室去看看他，又担心吵醒他。
时间太早，没什么事干，想起在印度餐厅附近好像有个教堂，从没去过教堂，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今天礼拜天，去看看吧！也去忏悔忏悔自己的罪过，忏悔什么呢？忏悔我不该爱上张、忏悔我不该偷听人家谈话、忏悔我不关心父母、忏悔我不该那么对医生、忏悔......唉，要忏悔的太多了，会像秦奋那样讲到太阳落山都讲不完吧！
时间太早了，教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我在最后一排坐下，想起医生是信教的，不知道他礼拜天是不是也上教堂做礼拜，从来没问过。他曾跟我说过要在教堂举行婚礼，记得当时还憧憬了一番呢！岂料世事多变，这会子，不信教的我独自一人在他乡的教堂里茫然地忏悔。
张站在大厦门口扶着护拦张望着，想是在找我，看他有些喘，应该是找了我一阵子了，赶紧跑过去。
“你去哪啦？"他恼道。
“就是附近走走，你急什么啊？”感觉他有些过。
“你是走走吗？都出去两个小时了，你一路盲，走丢了我上哪找去？”被我顶了嘴，更气了。
看看表，已经八点了，可不走了快两小时了嘛，难怪他担心呢，“怎会走丢？”我抱歉地笑了笑，伸手搀着他进大厦，“再说，迷路了给你打电话嘛！”
“打电话？你手机没拿，证件没带，这么大清早的在路上闲逛，遇到警察盘问，直接把你带回警局去。”威胁我，我笑起来，他自己想想也忍俊不住，“长能耐了，吓唬不了了，是吧？”
“被遣送回去岂不更好，省得烦你了。”看他又瞪眼，赶紧转移话题，“你天亮才睡吗？”
他没应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都出来了，我们去吃早餐好了。”他按电梯到地下车库。
“去哪吃，很远吗？”
“嗯，就是这会儿不堵车，也得开半个钟头，很有名的滑鸡粥，带你去尝尝。”他似乎忘了刚刚还在生我的气。
“你一宿没睡吗？眼睛都红了呢！”
“两宿没睡了，能不红么？才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他发动车子，回头瞪我一眼。
“我哪有吵你？”
“听见开门声，喊你都不应。”
“呵呵，对不起啦！没听见嘛，又不是故意不应你。”我拉拉他衣袖，“别去太远吃了，随便吃点，回去睡吧！啊！”
“等姐来把你带走，我再去睡会儿。”
“让姐别来了，我不用买什么东西。”
“你跟我出来这么久，哪能空着手回去？”他握握我的手，“乖乖的好么，让我歇一歇，嗯？姐会安排好的。”声音透着疲倦。
“嗯，好，听你的。”我无法拒绝他用这种声调说话。“你要在家睡一天吗？”我心虚地问，问完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无耻地试探啊！唉，我该再去忏悔的。
“下午约了吉惠，她会过来接我，晚上跟她一起吃饭，你放心跟姐逛去吧，不用惦记我。”他那么直接地回答我，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他说得那么坦然，似乎没想过要瞒我。突然觉得自己好龌龊，他两宿没睡了，我却怪他说话不算数。我偷听他们谈话，然后来试探他，想知道他是否对我撒谎吗？唉，我这是怎么了？成天的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症结到底出在哪，是我不信任他，还是他不信任我，又或者是相互的不信任？
滑鸡粥的小店，在一条并不繁华的小路边，店面不大，十来张桌子，已经坐满了，还有人在等着打包带走。老板看到张，跟张打招呼，说了几句广东话，张说没关系的，我们在外面等。
“不是吧，你一年能来几次，老板还认得你？”
“因为我比较特殊。”他拉我在门口的凳子坐下，我不知道他指什么，不敢问。他握着我的手，犹豫了一会，像在考虑要不要说，“第一次来，大概是十三、四年前吧，那一次，腿伤很严重，治疗了两个月了还站不起来，我几乎是放弃了，那阵子心情很差，茶不思饭不想的。”他苦笑，“有一天，姐不知在哪听说这家粥店，因为我不愿意见人，姐就在清晨的时候和姐夫一起带我过来，到的时候，粥店刚开门，还没有客人。我几乎是被姐夫抱下车的，所以引起了老板的注意。”我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他说话，跟着他心情低落。“后来老板看我没胃口吃，姐又在一边不停地劝，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过来跟我说，这家粥店刚开的时候，一个月卖不了几只鸡，开了好几个月都赚不到钱，幸亏房子是自己的，不然租金都亏不起。在他决定放弃时，他老婆跟他说，放弃了，就什么都没了，坚持下去，才会有希望。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生意就开始红火起来了。老板说，他的鸡粥做法独特，开店以后，名声就渐渐地传出去了，因为地点太偏，来的人少。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需要的只是时间。如果他当年没坚持，现在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坚持下去才发现，原来他离成功并不远。”他看着我，笑了起来，“过了不到一个月吧，我自己开车到这儿来，走进粥店的时候，老板大吃一惊，我说我是专门过来感谢他的。”他讲完，看着我，“我后来常想，也许当年我们就差那么一些时间，如果我们坚持下去……唉......”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过去是无法假设的。”
我看着他，是啊，如果当年我再坚强一些，再勇敢一些……，过去是无法假设也无法重来的。
“我们最大的难关就那么……那么防不胜防地过去了，”他看着我，我知道他指我看见了他的伤，我不敢否认，低下头没吱声，“小兮，还好我们坚持下来了，是不是？”
“是。”我心酸酸的、甜甜的。
鸡粥真的很好吃，味道鲜美，鸡肉滑嫩，而且完全没有我讨厌的鸡味。老板抽空过来跟张说话，老板讲广东话，张用国语回答，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等老板走开了，我逼着张告诉我老板说什么，张不知道是喝粥太热了还是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他问我，你是不是那个喝鸡汤的女孩。”那一年他跟我说了娴的事后，来港和家人一起过年，回去后，我生病了，他为我做了那锅好喝的没有鸡味的鸡汤，就是来向这个老板学的吗？我喉咙堵得问不出来。
张姐带我买了很多东西，我说不需要买那么多的。姐让我带回去交给妈妈安排，送送亲戚什么的。我不明白，为何要送亲戚，张姐叫我不用想太多张都会安排好。
我跟张姐吃过晚饭才回去，张已经在家了，正跟姐夫和公司的同事开视频会议。
逛了大半天，好累，胡乱收拾了行李，去洗了澡出来，张靠在沙发上叫我。
“小兮，过来，”他拉我坐在沙发上躺在他怀里，“这两天都没时间抱抱你。”
“是没心思吧，心不在焉的。”我抱怨，“事情都处理好了？”
“哪啊，只是做了些准备，明天回去处理。”
“回去该忙了，你可得当心，还没好利索呢！”
“知道了，放心吧！”他笑着，低头亲我。“这两天心情不好，是吧？”
“没有，玩了两天了，哪能不好啊！”虽然心里明白他指什么，但还是不愿承认。
“前天，吓着了，很难受是不是？”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他用力抱着我，“对不起，一直不敢让你看，就是怕你吓着，没想到还是这么突然的……很难看、很恶心是不是？”
“不是，不是，”一想起那个情景，又很难受，“我是……心疼。”
“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轻声问。
“我愿不愿意你不知道吗？讨厌你这么问。”我生气地推他，他搂得更紧。
“我的好小兮，我怎会不知道呢？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他的声音好伤感。
“我愿意，我愿意的……”听着他的声音，想着他的伤，眼泪止不住的流，使劲在他身上蹭。
“不哭，不哭，小兮，唉，都是我的错。”他哽咽，“不该让你跟着我受罪，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能弥补……”
“我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怕再勾起他伤心事，我赶紧说，“我要你疼我一辈子。”
“我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不许你这么说……”
“知道了，再不说了。”他抬起我的头，吻我……
“你先去睡吧，明天搭早班机回去，得早起。”
“你呢？晚上还通宵吗？”
“不会，过会儿，姐夫约了会计师，会再叫我，晚上谈好了，心里有底，我明天一到就要马上和姐夫去处理。”
“很麻烦是吗？”
“没事的，会处理好的，我有信心。”
“我喜欢看你这副自信的样子。”我笑着摸他的脸，“特别帅！”
“去吧，去睡吧，”他扶我起来，“嗯……，晚上搂你睡?”
“嗯。”
“你先睡，我忙完就来。”
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天的事，似乎那些心结就让他那么轻轻地解了，又似乎并没解开，胡思乱想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间他上床来，亲了亲我，关了灯，侧身揽着我的腰，在耳边轻声说：“爱你，小兮。”
我和张先回来，张姐和妈妈要等小婷满月才回。小刘去机场接我们，先把我送回家，然后送张去公司。张说接下去这些天他会很忙，很多事要处理。我说我会乖乖的，不吵他的。
我拖了两袋行李回家，张交待大袋是给爸妈，小袋是我的。想是昨天我睡下了，他重新整理的。
我把给爸妈的行李交给妈妈自己去收拾。自己进屋翻出给艳带的化妆品，约艳晚上见面。
妈妈好利索了，海莲昨天开始就没过来了，她接下去得做姐和张家两处的活，另外那个菲佣回菲嫁人去了，姐没有再另请，因为其实张那边的活不多，还经常不在家，或不让她来，所以请两个是挺多余的，张妈妈老早就看不惯了，正好顺了她的心。
下午没什么事干，想起走前想要辞职的事，因为假期还剩几天，我还不马上去上班，想乘这会儿有空，先去找吴经理谈谈，完事再去跟艳见面。
我跟吴经理说我想辞职。
“林兮，你是想不工作了，还是要另找工作，或是只是不想在我这里做？”我有些惊讶，不知道吴怎会这么问，“对不起，我有些唐突了。”
“哦，不是，”我不好意思起来，人家也不是恶意，“我想另找工作。”
“找好了吗？”
“没有。”
“如果还没找，我想劝你继续在公司干好了，现在工作很难找的，我们这个公司虽然不是说多大的名企，但是待遇福利都还不错，”他看了看我，“这几天人事部在招聘几个主管，你知道有多少个硕博来应聘？”
“呃！”我吓一跳，“公司要做什么高端项目啊，要用到硕士博士？”
“就是你原先做的小部门主管那一级别，只打算招四个，来应聘的却有近百人，其中有十来个硕博，其他的至少也是正规大本。”
吴说的再清楚不过，就我的学历，出了省都不被承认的，要想再找个同等职位的工作，谈何容易。
“我们是在公司刚成立时来应聘的，要是现在，只怕是进不来的。”吴苦笑一下，“才过去两三年，行情大不一样了啊，林兮。”
我无奈地点点头，原来学历也是会过期的。
“我听说过年前，公司会有大的调动，陈总是肯定不会留下的，好些部门领导也会重新安排，很多员工的合同期到了，有的可能不再续了，比如你本来的主管。公司人事相当于大换血，你以后在公司不会有太多尴尬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最近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都传开了，有些人已经找好下家了都，所以我劝你，先别辞，等过完年再说，也就一个多月。听说圣诞后就会宣布。”
“公司大换血，没把我换掉就不错了，还指望把我升上去啊！”我都觉得搞笑。“我的合同期也就剩半年多吧，明年夏天就到期了。” 我轻声说，届时也该是得走人的。
“如果你只是不愿在这里做，你就不用辞职。”吴突然说 。
“为什么？”
“无论你辞或不辞，你在我这里最多也就呆到过年。”
“怎么说？” 看吴经理说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很不解。
“你来这里，只是一个形式。”吴经理淡淡地说，
“你是……”吴犹豫了一下，“嗯，林兮，我这么说你别在意，”我点点头，“你是Tom的人，把你调下来，只是做给公司的人看的，所以，调你回公司是肯定的事。只要你愿意再做，合同也不是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点不满，之前闹的事就因为说是Tom罩着我惹出来的，现在又提。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这么听，就这么说了。”吴抱歉地笑了笑，可我怎么感觉他有所隐瞒呢？
“谢谢你。”我诚意的，吴又没错，他只是好意告诉我。
“嗯，”他考虑了一下，“你如果不想回来上班，不如这样，现在公司在南昌开了个分公司，要派几个有经验的同事去做培训，两三个星期吧，你刚好休完假期直接去，回来就圣诞节了，到时看怎么安排再做决定。你考虑一下，想去的话我去跟陈总推荐，应该没问题。”
“这样啊，”这不失是个好主意，况且我从没一个人出门呆过，是个不错的尝试，“我考虑下，再回复你。”
“你再考虑一下，或者……”他看看我没再说，想必是要说让我跟Tom先说好了再决定，“如果决定去，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处理。”吴认真地说。
“谢谢你，”我想了一下，“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不会是看在Tom的份上吧？”
“不是、不是，”吴赶紧摆摆手，“其实我也正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你，”吴认真地说，我一头雾水，“谢谢你跟Tom推荐我，Tom找我谈过了，我也会重新安排，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调整，但应该是会往上升。无论如何，谢谢你，林兮。”
“哦，那件事啊，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主要是Tom欣赏你的能力吧！”我也只是随口跟Tom提了一次而已，只是没想到Tom还记着。
“要让老板欣赏也得有机会啊，现在的社会很复杂的，林兮，你还涉世不深啊！”吴叹了口气，“其实我原本今年合同到期，不想再续的。你都知道的，这三年我的业绩是各销售部最好的，其他几个跟我同期进公司的销售经理多多少少都升职了，只有我还在这儿混，再做下去没什么意思，也没面子。”吴看了看了我，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半年我都在找工作，以我的年龄，我不可能再去从业务员干起，想要有职务的，以我的学历、我的工作经验却又远远不够，唉、想找个满意的工作很难啊！多亏了你向Tom推荐，给了我个机会。”
“呵呵，没什么的，我也得谢谢你！”我站起来准备走了，“谢谢你跟我讲这么多，我会考虑的，再给你电话吧！”
吴经理看着我，笑了笑，“不管怎样，我很希望还有机会可以与你共舞。”
“我也是，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相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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