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无差）剑南歌接秋风吟》夏维

32、第三十一章

　　世事难料，瞬息万变，上一秒难得平衡状态，这一秒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徐余元打破。他屹立在数百弓箭手之间，视线却是紧紧连在御林杰身上，露出丝丝痛楚，一开始就没有说真话的两人，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那份感情如何善了？他别看眼，竟是不忍看那人眼中流转的痛。

　　“我奉八贤王之命协助展护卫便宜行事。”徐余元掏出袖中令牌，言道。

　　李元涵仰头大笑，眼中爆发出阵阵戾气，道：“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贤王当真是好手段！”

　　此时他已被包围在箭网中，身边下属能够站着的不足十人，逃脱已是妄想。唯一的凭借便是御林杰手中人质，只是，他的小杰儿状态并不太好，将那两人间的眉目传情收在眼中，他心底气急，阿杰整个身心都只能属于他一人。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为私情气恼，面上依旧一派傲然，直视徐余元。
　　白玉堂哼了一声，画影依旧指着徐余元，方才这人阻了他救人已成事实，就算是八王属下，也得为那背叛的举动付出代价。

　　“我不管你是奉何人之命，在五爷妹子未脱险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他提气一挥，剑气扫向身旁岩石，顿时成为星点碎屑，“当如这石块碎尸万段！”

　　展昭只是立在一旁看着，并未多言，他心中自有定量，隐隐朝左侧跨出一步，这个点恰恰挡住青一脱身之路，进又能阻挡李元涵那方攻击。青一见了，唯有苦笑，许久未见，这人不仅功力更精进，也更懂得掌握大局。

　　徐余元超前迈出，恰恰站在三方人马中间，举手示意弓箭手停下攻势，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还不快束手就擒！”

　　“你可别忘了，这丫头可还在我手中。”李元涵朝御林杰扬了扬下巴，道。

　　御林杰会意，刻意将手中的人质抓的更紧，渐渐挪步到自己人身旁，谁知途中一粒白色石子飞出，他急于闪避，脚下打了个踉跄，压制着人质的手也不由得稍微松懈一点。怀中李随风也趁机死力压下横在她脖颈前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借着对方吃痛放松力道弯腰滚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快速掠过，抱起翻滚在地上的李随风，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仅仅停留片刻，立即向上跃起，带起一股劲风，顿时尘土飞扬。半空中，白影双脚互相借力，竟是硬生生转了方向，朝左侧飞去。

　　御林杰反应迅速，挽起剑花，足下运力蹦起，直指飞奔而去的白影，孰料一柄三尺剑锋从他身侧刺出，逼得他不得不回身防守。蓝衣人翩翩舞动，剑影铺天盖地而下，犹如一张铁网，将其紧紧包裹在其中，容不得御林杰朝那白影移动分毫。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其余众人反应过来之际，李随风已安然落入白玉堂怀抱，死死抱着她的五哥，脸上还带着未退的恐惧。而展昭则和御林杰战成一团，两人剑来剑往十数回合，双剑碰撞激起朵朵光芒。

　　原来，方才白玉堂震碎石块之际，已暗中投出飞蝗石，解开了李随风被点穴道，当时碎石乱飞，混杂在其中的飞蝗石并未引起他人注意，瞧瞧对李随风眨眼，李随风也是聪慧，理解了五哥之意，仍旧假装穴道被制，没有半点动静。待白玉堂打出第二颗飞蝗石时，她寻得机会，从压制中逃脱。那边白玉堂暗中动作，展昭清清楚楚地看在眼底，是以白玉堂飞去救人的同时，他也没有放松，掐准时机挡下了御林杰的攻势。

　　二人之间未有任何交流，出手时机却是恰到其分，双双落地退回时，彼此相望一眼，不知何时开始，那眼中给予对方的竟是全然信任。

　　按照八贤王命令，能够生擒抢夺美人赋之人为最好，因此徐余元并未下达死命令，仅仅是让数百弓箭手牵制住这些人行动。押解其回到京城，自由大理寺或是开封府密审案件。

　　人已经救出，李元涵等人也失了筹码，陷入了彻底困境，想要突围已经是奢望。然而，尽管面对如此境地，他也没有全然气急败坏，静静地环顾四周数百弓箭手，坦然而平静。

　　“这次是我太过大意，我认了。”李元涵吩咐属下扔掉武器，竟是不打算反抗。

　　闻得命令，一品堂杀手们没有多做犹豫，然而，下一秒，这些人忽然喷出鲜血，瞬间脸上发绀，嘴唇呈现污紫，整个身子不由自主抽搐，短短十来秒，竟是全部倒地断气。

　　展昭急忙上前探气，回首对徐余元轻轻摇首，他们大多注意到李元涵身上，倒是忘了这群死士从来都是没有被生擒打算。一下子失了十数人，想要从这些人身上找到西夏欲要攻打大宋的证据，已经不可能。

　　徐余元一阵心惊，他没有忘记，他的阿杰也是那群死士之一，没有任何思考，他的身子自动狂奔向御林杰，只希望赶得及拦下对方咬碎口中毒药。

　　脚下行如风，右手四指探出，死死扣住御林杰下巴，紧接着将对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眼底写满焦急，拥住那个劲瘦身躯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不敢去看这人有没有愚昧地自己寻死，只是在这人耳边说着。

　　“阿杰，我对你感情是真，这一次定会全力保全你性命，结了这桩案子，我们便离了着滚滚红尘，做一对闲云野鹤的契兄弟可好？”

　　眼见着其余杀手断了气，他怀中之人依旧有着呼吸和心跳，徐余元总算宽了心，这一刻真情全露，他已经顾不上同僚震惊的目光，只是想静静的感受着这人的温暖，自相识开始，他便知道，这一生都无法放开这双拥抱着的手。

　　“五哥，他们都是男的，怎么好似爹爹和娘亲那般？”李随风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她窝在白玉堂怀中，偏过头望向那对苦命情侣。

　　白玉堂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敲下怀中那颗小脑袋，道：“你还只是个小丫头，不该知道的事就别问。”

　　末了，摸了摸鼻子，将眼睛瞥向别处，心底默念着非礼勿视，五爷还没闲到管上他人的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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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转局面的弓箭手是徐余元暂且借调的官兵，目的达到后便让这群人回到驻地。西夏一品堂那边余下李元涵御林杰二人，青一带来之人早就折了大半，也只剩下三四人。此时是继续赶回京城还是折回去取出美人赋，他还没有做出绝对，便暂且将这些人关押在府衙地牢中。

　　紧张的大战过去，白玉堂感到些许疲惫，他懒得与官差交谈，带着同样疲劳不堪的李随风寻了间客栈，要上两间天字号房间住了进去。至于展昭提议的直接住衙门，他鼻子哼哼，嗤笑了几声，大摇大摆地自个儿行动。

　　展昭见那人趾气高扬的模样，笑而不语，制止了上前阻拦的官差，言道：“李随风与他在一起，展某信得过。”

　　眼前这个看着温和的年轻人毕竟是京城来的四品大官，即使是武职，也比他这个七品芝麻官高上许多，县令不敢多做违抗，只得拿眼睛瞅向徐余元，这位大人可是八贤王亲信，显然比在场的人都要厉害。

　　徐余元心系牢中的御林杰，有些晃神，见到展昭信誓旦旦肯定，点了点头，随即将所有事宜全权讲给展昭打理，这位新晋的四品带刀护卫早就被八贤王看重，他经常听闻王爷夸赞此人，这时候也可以完全放心。

　　等到展昭忙完所有事情，天色渐进黄昏，落日的余晖渐渐隐退在山的那边，小小衙门中点起了灯笼，照着昏暗道路。他本是想与徐余元商量一下接下来动作，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人去了何处，想到对方正值情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找到了另一个叫人头疼的家伙。

　　白玉堂刚刚安抚下随风丫头，回到房中打算歇息，鞋子脱了，正低着头和腰带奋斗，此时，忽然响起了清脆地敲门声，看着门前隐隐透出的身影，眼熟的紧，正是这段时间日夜相处，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见到官家小猫儿一只。

　　“进来吧。”他套上靴子，从床上跳下，一个旋身坐上了椅子上，手肘撑在桌面，端起茶杯晃了晃，翘上了二郎腿，歪歪斜斜地靠着。

　　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真是换了另一件蓝皮的小猫儿。

　　“展某听闻五鼠皆是行侠仗义之辈，侠义之名远播，想必白兄定是如江湖传说那般有着侠义心肠。”踏进门，展昭自顾坐上另一把椅子，笑道。

　　白玉堂挑挑眉，翻了个身，原本的是右腿翘在上面，现今换成了左腿，夹住茶杯的手指用力，猛地朝着展昭面前推去。

　　“哟，猫大人什么时候学会恭维了？”

　　展昭接下滑过来的茶杯，向里一收，顺势一口干完，来来往往间未洒出一滴，他放下茶杯，抱拳言道：“展某正好口干舌燥，多谢了。”

　　“说吧，找五爷何事？”白玉堂冷哼一声，道。

　　“我希望白兄能够将李随风交给官府，毕竟她是刘家纵火一案的重大疑犯。”

　　一听这话，白玉堂怒了，跳起来猛地一拍桌面，喝道：“好个这小猫儿，竟敢消遣你白爷爷，我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人已经冲了上去，一手握拳，一手化掌，带着凌厉的内劲袭击而去。展昭也不含糊，侧身避开第一波攻势，一手抓上白玉堂右肩，欺压上去，将对方整条右臂反压至伸手。白玉堂矮下头，朝后翻转半个身子，未被制止的走手朝向展昭要穴击去，逼的他松开双手，避开这一击。

　　就这样，一言不合的两人噼里啪啦地打开，彼此武力相当，竟是斗得个不分上下。

　　展昭借着暂时按压下白玉堂的空档凑上他的耳畔，轻声言道：“白兄，我需要你陪着演一场戏。”

　　“何戏？”白玉堂偏过头挡开一拳，眨眨眼，问道。

　　“揪出狐狸尾巴的好戏。”

　　两人此时双手交缠在一起，互相较劲，一时间谁也动不了谁。手上限制住了，一双腿又开始了缠斗，似是一场绚丽的舞蹈，在这间小小的天字号房间中演绎。这里面的每一样物具便是他们的观众，或许还有屋外几个隐蔽的黑色身影。

　　“好，五爷奉陪。”

　　得到白玉堂肯定回应，展昭抿着嘴不由得笑了笑，他故意扬声喊道：“白兄，按照律令，李随风应当枷锁上身，押送开封府接受审问。展某也是依法办案，希望你莫要多加阻拦！”

　　“什么狗屁大宋律法！想要捉拿五爷妹子，先过了五爷这关再说！”白玉堂怒斥回去，手上招式更加凌厉，他旋身移到床边，操起画影，动起了刀剑。

　　又是一阵激烈缠斗，两人斗上数十回合，愣是分不出胜负，大概是展昭忙活了整整一天，太过劳累，忽然露出一个破绽，被白玉堂死死抓住，一时不敌，胸口上中了一掌，嘴角流下丝丝鲜血，一路朝后退去，直到撞到门框上才停下来。

　　“展昭！你给我听好了，刘家纵火一案绝非随风妹子所为，我可以让她跟着你前往开封言明实情，但是让她身披枷锁，由你押送进京，这根本就不可能！”

　　说完，狠狠甩袖，一脚踢飞木椅，将展昭逼出门外，紧跟着锁上房门，明显拒绝这只小猫儿再次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