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无差）剑南歌接秋风吟》夏维

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是夜。
　　展昭吹熄桌上油灯，准备就寝。恰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来了！他暗暗凝神，重新点亮油灯，将巨阙横放在桌面上，扬声道：“进来了吧。”

　　木门缓缓推开，徐余元踏进房间，面带一丝歉意，抱拳道：“展大人，打扰了。”

　　展昭正襟危坐，两手放于膝盖上，略微沉思，露出一抹和煦微笑，道：“无妨，徐兄想必是有要事与展某商议，请坐。”

　　“如此便唠叨了。”徐余元入座，一只手不经意轻轻敲打桌脚。

　　“展大人应该早已知晓，此次王爷想要的是那张美人赋，却不知画在何处？”

　　“徐兄跟了展某一路，怎会不清楚画的下落？”展昭并未回答，反问道。

　　徐余元却是摇摇头，道：“展大人说笑了。在下是奉王爷之命暗中协助展大人，虽是跟了展大人一路，可大人你行事谨慎，步步为营，我一介愚夫，怎会清楚美人赋下落？”

　　展昭眼中闪过一丝流光，垂下眼帘，望着徐余元那只不安定的手，道：“徐兄，带回美人赋是展某职责，必当尽心尽力而为。却不知你要知道那画下落，所为何？”

　　“自然是王爷吩咐。欲抢夺画之人已入狱，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画安全带回京城。”

　　徐余元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爽朗大笑，接着说，“若是展大人不放心在下，就当我没有询问过。在下只需展大人一句话，可否保证画的安全？”

　　“人在，画在。画毁，人亡！”展昭言语坚定，深邃的眼神仿佛能将一切吸引进去，浩然之气满存，看着这一双眼，即便是天性多疑之人，也会放下疑心，信了这双眼的主人。

　　“有展大人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徐余元了却了这桩事，似是有难言之隐，望着展昭几次欲言又止，面带犹豫难色。

　　迟疑了半响，他终究是开了口：“展大人，在下觉得你对于白兄，是否太过相信了？”

　　“白兄值得这份信任。”语气竟是带着不用质疑的肯定。

　　“无论如何，那李随风是刘家当铺纵火嫌犯，如此放任她与白兄一道，于律法不和。”

　　“徐兄认为该当如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烫手咸鱼又推了回去。

　　徐余元苦笑，道：“最起码得限制她的自由，不能让其随意离开我等视线。”

　　稍微停留了片刻，他又言道：“据在下所知，李随风是唯一知道美人赋下落之人。她于我们，或是暗处敌人都极为重要。在下以为，限制她自由不仅仅是律法规定，亦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避免被敌人掠去。”

　　“徐兄所言颇有道理，展某也认为应当如此，只可惜白兄爱妹心切，恐怕妹子受多委屈，已是断然拒绝将李随风交由我等看管。”说着，展昭轻咳几声，稍稍皱眉，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话题回到了美人赋下落上，又被展昭四两拨千斤绕了过去，徐余元不免心中焦急，他不欲和展昭闹翻，白玉堂这人实在太过难缠，此人不仅武艺高超，而且心高气傲，下手狠辣，江湖人士谈其色变，尽量避免惹上这个煞星。若是能让展昭出手，趁二人相斗之际，他的事情也好办许多。

　　白日里展白二人闹翻之事，他已得到消息，看来还要再加一把火，让二人矛盾闹得更大，才有可趁之机。

　　“展大人可是受伤了？”徐余元一脸关怀。

　　展昭面有愧色，叹了口气，道：“日里与白兄谈及到此事，可惜言语不和交上几手，展某不敌，输了半招。”

　　“在下承蒙白兄相救，相处这几日，也只道是白兄为人孤傲了些，心到底是侠义为怀，却不料竟是如此不明事理，任性妄为之人。展大人对他诚心相待，事事顾到他，然而他却不仅没有考虑大人你的难为，还下如此狠手，这人当真如江湖传言那般，难以想与。既然如此，展大人又何必顾忌再三，更何况美人赋关系到大宋社稷，是断断不能有任何损失，若是再容忍他如此妄为下去，只怕会出现意外，到时候，我们如何向王爷皇上交代？如何向大宋千万黎民百姓交代？”

　　徐余元振振有词，一言一句都饱含着一腔爱国热血，他的心是向着大宋，眼中闪着无尽担忧，优的是大宋社稷安危，想的是大宋百姓平乐。

　　这番话说得过重，可也句句确凿，这些正是展昭心中的担忧，他怕的不是白玉堂的任性行事，而是对方一人不足以和那还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后黑手对抗，这件事已经牵扯进太多的人，他唯一的希望便是那个骄傲而耀眼的人，能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看着徐余元神情，没有一丝漏洞，就仿佛他就是如此爱国爱民之人，所言所行为的都是整个大宋。

　　“徐兄所言极是，是展某顾虑太多。”

　　“在下有个请求，还望展大人答应。”徐余元听到展昭松了口，心中暗喜，终于开口说到了此次拜访正题。

　　“请说，展某定当竭力相助。”

　　“在下希望展大人能够放过御林杰。”这一次，徐余元是真真正正诚恳，他想了整整一天，活了近三十载，阿杰是他唯一无法放下的人，爱了便是爱了，前半辈子，他被捆在忠君爱国的大义上，所行之事皆是为国为民，却终究落得一个改头换面的地步，连祖宗都不得不弃掉。接下来的后半辈子，他想为自己而活，为大宋付出了那么多已经足够，唯有阿杰，是他此生唯一幸福，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舍弃，哪怕是违了心中大义。

　　“徐兄，美人赋意味着什么你也清楚，御林杰欲夺之而去，况且他还是西夏一品堂杀手，此人，放不得！”展昭说的笃定。

　　这都在意料之中，徐余元也没再多说，抱拳道：“是在下孟浪了，天色已晚，展大人还是早些歇息，告退。”

　　展昭目送徐余元离去，隐隐有些叹息，这样一条汉子，竟是深陷情网失了心，回首望向手中巨阙，自十五岁出山，五年来他凭着这三尺青锋，行侠仗义，尽自己所能挽救受害无辜，可是无论怎样努力，这世上总有不平之事，甚至有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无能为力，他时常会想，这样做便是他真正想要的吗？直到遇上了包大人，他才隐隐有些明白，自己凭着这柄巨阙，所要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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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县令赔着笑脸，一脸无奈地说：“展大人，不是下官不让您出城，只是现下上面下了禁令，下官也得按照规章办事，否则与朝廷是大大不敬啊。”

　　原来，就在展昭一行人准备离去之际，忽闻江洋大盗逃进了这座县城，上头下了海令捕捉此人，为了不让大盗逃脱特意下了禁令，许进不许出，直到人被抓住。除非有知府的手印，否则决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身为朝廷命官，展昭也不便公然违抗禁令，他吩咐县令速速派人前去禀告知府，要个出城手印回来。

　　县令唯唯诺诺应下，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只是个小小县令，牢房里关押的最多就是个有三脚猫功夫的杀人恶汉，哪里见过什么朝廷逆贼，如今却是遭遇上这么一行人，他只得心中哀嚎，生怕出了状况，怪罪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