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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猫从茶几上推下了第三个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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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对冲是按模型来的,理论上没有触线,但这地界的线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触到你永远不知道在哪。”最近有突发情况,谢大傻闻风打电话过来,跟我商量对策。
月光从卧室的落地窗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入,我蹲在飘窗前,又一个满月。正跟谢大傻三言两语讨论对策的时候,发现我院门口停了辆没见过的车,我正疑惑谁家的车停错了地方,车上晃下来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我眼熟得很。
“是,道理我们都懂,上面也都知道这次做空的不可能是我们,但是账号还是会被查,不知期指会被限制成什么样子。”从谢大傻的声音中,我能感受到深切的焦虑。
“尽快申请套保账户,”我皱着眉回答对策。想到明天即将进行的工作量,我就头大。也好,省得思考太多无谓的事情。因为我听到了楼下,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我的猫,回家了。
“好,我来找人办。”沉默了一会,谢大傻忽然关切地问:“听说你最近失恋了,你跟小雅,没事吧?”
我想起来了,小雅是谢大傻老婆的朋友,“没事,我出去散散心后觉得,给不了小雅他想要的了。”
谢大傻那边也沉默了。
猫修长坚实的手臂忽然在身后环上了我,而后开始轻轻啃噬我的脖颈。心绪不宁的我,无法抵抗地改变了呼吸节奏。猫似乎对我的喘息非常得意,变本加厉起来。
“老三,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不知道怎么帮你。这么些年,你的能力我了解,可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像是悬在那里,不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和这个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僵住,想回应谢大傻一点什么,却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回答。
谢大傻,也许已经是对我生活知晓最深的人了。
但他不知道,我杀了这世界上与我至亲的仇人,享受过父母的血液飞溅到眼睛上的后这世界的红色,分尸,抛尸,抹去痕迹,并且用理性完全没有改变生活轨迹地活了这么久。
猫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不满了起来。
“我想把你拉回来,但也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你家里那些破事我略知一二,但还是不知道应该为你做些什么。我想让你快活起来,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不快活,你不会快活,你也不会不快活,所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些话无关工作,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的确不知道怎么接话。”我平静地回答。
“傻逼,别打电话了,快来给儿子换尿布!”谢大傻那边的电话里,远远传出他老婆的呼喊声。
“孩子又尿了,我先挂了,你好好的啊!”然后是嘟嘟声。
我一瞬失神。
猫狠狠地咬疼了我,作为回应。
“你失恋了吗?”猫的声音中灼人的占有欲浓烈得令我怯然。
“算不上。”理智始终在我脑中徘徊,不肯离开,我放下电话,拉开距离,问猫,“你怎么来了?”
“你在窗前看到我进来了。”他一直是如此答非所问。
“是啊,我的猫开车来我家,也是屌。”我和猫在机场分开后,就没有联系过。
“你从未探究我的来处。”猫说
“如果真的需要的时候,你会说。”我答,从猫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了的束缚下挣脱了他。
猫没有厚着脸皮凑过来,而是看着我打开灯,又打开电脑,点上烟。
“今天要工作,”我对猫说。看着满脸失望的猫,我问道:“你不趴到键盘上来?”
“都不给口肉吃吗?”猫满脸不满,解开自己风衣的扣子随手一丢,坐在我书桌边。
“明天是工作日。”我没正眼看他。
“我要喝水。”猫大爷突然说。
本着一个猫奴的条件反射,我倒了一杯水给他。“你不做,也不走?”我问猫。
“我想来看看主人自己一个人饿死没有,主人不会抓老鼠也不会抓鸟。主人能给我上一两次那是极好的,不让上我就等一等吧。”猫不再看我,直接躺到了书桌旁边的躺椅上面。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从躺椅上出来一大截。
“你留下干什么?”我只是很疑惑。
“这是我家。”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回答我,“我是你的猫,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不给肉吃也就算了,别赶我走。”
我只当他说的其他话是扯犊子,知道他打算留在这了,去里屋给他拿了身睡衣。
“我的尺寸?”猫接过我甩到他脸上的睡衣,看了眼尺码,很惊讶。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干活了。”我回到了办公桌前,开始着手修改模型。
最近两年,金融产品创新的太多,监管层反应不过来,一但市场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最先的反应,是把所有创新一竿子打死。我做的产品,在国内算是新兴事物。我一个人的力量,重新构建整个模型不可能。我今晚打算做的,是指出整个框架上可以大略调整的部分,细节明天上班和其他人讨论。
框架终于改动到可以在明早晨会上提出的程度,我关了电脑,抬头瞟了一眼猫。
猫正躺在榻上,手里随便拿着我的一本书。黑色天鹅绒的长袖长裤睡衣,除了极窄的淡金色滚边没有任何装饰,也因此没有掩饰住猫完美的雄性线条。猫的肤色健康偏白,与质感良好的黑色相得益彰。
我下意识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猫注意到了我在看他,但目光并没有从书上移开,而是开口:“你租房那几年的书都在这里,可是有一本小王子不在,我记得你当时很喜欢,被我弄坏了封面你还打了我,然后我就当着你的面尿到上面了。”
猫的话语很平淡,但我的头皮发麻。
那本小王子,因为被猫糟蹋得不成样子,最后搬家时被我扔掉了,那是我唯一扔掉的一本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还有谁知道,那就是我的猫。
猫坏心眼地放下那本砖头一样厚的精装书,转过头来看我,“还是不想问吗?”
明亮的淡褐色眼睛,黑色的绒感睡衣像极了那身光亮的黑色皮毛。
猫的神色中,充满了对我将如何反应的好奇,像从茶几上推下去了一个瓷杯子一样,看着我。
我长吐一口气,本来准备点烟,拿起来晃了晃,烟盒空了。
“陪我喝点酒。”我对猫说。
“有话需要酒壮胆后才能说?”猫的神色,像从茶几上推下了第二个杯子。
“你知道我是有胆子分尸的。”我不爽,随口答他。
“接受需要的胆量,可是比拒绝要大得多。”猫从茶几上推下了第三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