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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护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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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风,习习吹来,夹着清新的花香,沁人心脾。站在山顶的亭子里,老十久久的望着北方,竟让我想起一个词叫望眼欲穿。
“我们去爬泰山吧。”我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眺望。
“啊,泰山?”他不解。
“是啊,泰山,去不去?”
“好啊,前年也曾和皇阿玛一起去过,不过未曾尽兴,正好可以故地重游。”他一脸兴趣,故地重游,这一路走去估计他可以拾取很多美好的记忆吧。
他依旧凭栏而立,我在离他十几米远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坐下,下边是十几米的山崖。我仰着头朝着空气里吐泡泡,哈哈,这是我中学里练就的绝招,舌头一卷,舌尖上就会有一个小小的气泡,轻轻一吹,泡泡就悠悠然的飘飞起来,然后又悄悄然的破灭。
“姑娘当心!”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一把被人揽了起来,站定时,离那块岩石已经三四米远,一只十厘米长的山蜈蚣爬过我刚才坐过的地方。
“啊,啊,啊——”我连连大叫,寒毛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从小就特别害怕这些没有脚和很多只脚的爬虫,初中一年暑假,小表妹把一条米虫放在我手心里,我直接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多亏哥哥手疾眼快,才让我的后脑勺避免了和大地母亲的亲密接触。
老十听到我大叫,急忙赶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哥哥,我抓到它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那岩石后边传过来,紧接着,一个十三四岁,带几分野性的女孩儿出现在我们眼前。她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得意,很生动的一张脸。
“看看,看看。”她把手里的东西在我们眼前晃了一晃,我眼前突然一黑……
“云儿,你醒了?”声音很熟悉,是老十。我吃力的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
“我怎么了?”我头脑有点迟钝。
“你呀,你被沈家妹妹的蜈蚣吓晕了。哈哈,我一直以为你胆子挺大的,没想到被一只小虫子吓成这样。”他大笑着握起我的手。
“啊?沈家妹妹?”我疑惑。
“忘了,就是在山上碰上的那个姑娘。”
“啊!”我条件反射的惊叫了一声。
“云姐姐,你醒了。”那个女孩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碗黑色的汤汁,身后跟着那个男子,年纪应该也不大,但眉宇间透出一股稳重的气息。
她端着碗走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她大眼睛里立马多了一层水气,眨呀眨的看看我,又看看老十,转身又看了看她哥哥,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姑娘放心,在下已经训斥过舍妹,这只是一碗镇惊的药,姑娘喝了可以祛惊安神。”
小女孩听了哥哥的话又上前几步,把药递给老十,我皱着眉摇了摇头。
“喝了吧,沈兄可是精心配制的。”老十把药碗端到我嘴边。我看了看两兄妹,知道如果不喝下去的话,两个人肯定不会释怀,于是自己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小女孩看我喝完,长舒了一口气:“云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吓着。我只是太高兴了,我追了它很长时间……”她又看了哥哥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
“舍妹顽劣,惊扰姑娘,还望海涵。”他轻轻一抱拳,真是谦和俊朗,风度翩翩。
“没有,是我反应太强烈了,其实没什么的。我该谢谢你们才是,要不是你们说不准我就被它咬了,然后掉下悬崖也没准儿。”我看着小女孩的头越来越低,实在不忍心她再受到哥哥的责备。
我朝老十眨了眨眼,他立刻心领神会。
“沈兄不要再介怀,云儿平时胆子很大,连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怕这些小虫子。令妹并非存心,小孩子偶发玩兴,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多谢二位大人大量,不与舍妹计较。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再多扰。我们这几天都住在舜悦客栈,如果二位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们。”
哥哥沈风,妹妹沈雪,两兄妹相依为命,四海为家,是我在这个时代结识的第一对江湖人物。哥哥谦和儒雅,妹妹率真单纯,真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物是怎样在那个据说充满艰难险恶的江湖里行走自如的。
我们的泰山之旅在三天后成行。租好马车,备好水粮,长鞭一挥,马蹄飞扬,哈哈,路旁风光无限好,天上白云朵朵飘。无拘无束的日子真是逍遥自在,好好记住此时的心情。泰山归来也该是你回家的日子,你的家,那个家,有太多的规矩,也有你太多的牵挂。我们不要走到尽头再说再见。
到达泰安,日已偏西。巍峨险峻的泰山就耸立眼前,山脉层层叠叠,绵延数里。满山的百年古松在风中发出狮吼虎啸般的声响,不过也说不准现在的泰山上真有那些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正是他们在呼朋引伴。
虽然是古代,这里也是声名远播的旅游胜地,客栈酒馆生意火得不得了,转了几家,都客满,真是郁闷。终于找到家门口比较冷清的,店老板居然说有人三天前就包了场,今天才正式入住。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大气派,上下两层的客栈居然全包了,是不是现在也流行举家旅行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好这不是寒冬腊月。
正愁着找不到客栈,突然看到前边一行人中两个身影极其熟悉。
“沈风,沈雪——”我大声喊着,前边的人果然回了头,先是一愣,接着很友好的笑了。
我们在一个酒馆找到张空桌,点了几道地方菜,要了一壶酒。和他们一起还有三个年轻男子,各持一把宝剑,顿时也让我跟着豪情万丈起来,真后悔没带我那把没开刃的短剑,好歹可以装装样子,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身在江湖。
听说我们没找到客栈,沈风说如果不介意可以跟他们挤一挤,我们很虚伪的推托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不用露宿街头不说,还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下这么多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侠士的江湖人物,当然要欣然接受。一顿酒肉,大家似乎已经成了熟识的朋友,天南海北,把酒畅谈。
沈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紧随着一个叫云落天的人,但每每云落天看向她时,她又赶紧躲躲闪闪的收藏起目光,有时候躲闪不及,脸上便升起一朵小小的红云,跟那天在山顶上抓着条蜈蚣晃来晃去的野丫头简直判若两人。爱情啊爱情!!!
他们住的客栈就在被人包场的那个客栈旁边,我和沈雪的房间正好朝向街道,打开窗户,可以看到那个客栈的门口,沈风和老十在我们右边一间,其他三个在我们左边两间。
半夜醒来,沈雪居然不再床上,摸了摸她的被子,凉的。这丫头估计是去会小情人了,我在心里替她甜蜜了一下,翻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告别沈家兄妹和三剑客,开始我们的泰山之游。没有大巴,没有索道,每一个台阶都要靠我们自己的脚迈上去,真是辛苦。不过景色却是相当美丽的。没有空气污染,树上的叶子都是翠绿的,似乎未沾一丝尘埃,松枝上还挂着点晨雾化成的露珠,阳光下闪烁着水晶般剔透的光芒。山石上的苔藓绿的发青,茸茸的,像精工织就的地毯。
我一边走,一边用手比作相机的样子,“咔嚓咔嚓”忙个不停。
“云儿,你在干嘛?”老十对这个手势大为不解。
“拍照!”我把“镜头”对准他,“来,帅哥,笑一下!咔嚓!”
一路说笑,到了中天门,腿脚已经发酸,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下,阳光透过松针间细小的缝隙洒下来,在岩石上形成斑驳的豹纹。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躺在岩石上,老十拿了根草在我脸上划来划去,痒痒的。
拾阶而上,到达云步桥,突然听到一阵阵的轰鸣,空气中的含水量也明显提高,细细的雾气在山涧里回绕,转过一道山石,突然一条气势磅礴的瀑布就挂在眼前。六七米宽的水练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飞流直下,撞击在嶙峋的山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水雾从底部翻卷上来,慢慢升腾,弥漫整个山涧,折射出一道道忽隐忽现的彩虹。
我激动得哇哇大叫,要知道三百年后只能在岩石上看到这条瀑布留下的痕迹了。我把空气中的水雾排在自己脸上,好滋润啊!
走走停停,终于过了让人眩晕的紧十八盘,回头看看,真担心等会儿还敢不敢下去。过了南天门就是天街,天街,漫步天街,是不是就可以做一对神仙眷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老十在玉皇顶大发感慨。今天天气晴朗,视野特别开阔,我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张开双臂,风迎面吹来,感觉真的像要飞起来,老十在我身后轻轻的抱住我。好经典的画面啊,心突然有点慌,眼睛也莫名的发涩。
两个人坐在山顶上犯傻,看着曲曲折折的石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抬起脚步往下走。太阳渐渐到了头顶,再不下去该成石板鱿鱼了,可怜我的小脸,连防晒霜也没擦。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鼓了鼓士气,手搭凉棚朝山下望了望,转身朝老十一挥手:“开拔!”
老十被我的样子逗得笑倒在地上,我拽起他准备下山,突然听到下边传来一阵骚乱,有金属撞击声,有木器的断裂声,有女人尖叫声,有男人闷吼声。
“山崩?!”我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
老十愣了一会儿:“不对,有人打斗,快走。”说完拽着我往山下走,没走多远,果然看见天街上一群人正在搏斗,周围的有人已经四散逃离。
“皇阿玛!”老十呆住了,我仔细一看,果然是他,人群里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四阿哥,八阿哥,十三,十四,天呐,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和四阿哥打斗的人,沈风?!和十四纠缠在一起的,沈雪?!天呐,天呐,我来不及多想,便和老十一起冲进了正在恶战的人群里。
“十弟!云儿!”
“十弟!”
“云儿!”
“十哥!”
我们的突现让他们大为惊讶!
“石兄!”
“李姑娘!”
我们的突现也让他们颇为震惊!
但震惊只是一瞬,大家马上又陷入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拼杀。双方大概各有十几个人,一时间天街里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老十和康熙背靠背共同抗击四面袭来的刺客。云落天和十三打得不十分高低,十四在和沈雪的打斗中也没站一点上风,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女孩原来如此深藏不漏。八阿哥以一敌二,轮番迎战三剑客里的另外两人,渐渐有点吃不住,被逼到悬崖边上,我猛地想起老十教我的那套剑法,从一个已经躺到在地的人手中拾起一把剑砍了过去,二人一分神,八阿哥终于有机会往里走了几步。手里的剑不知比我那把短剑沉多少倍,挥舞了两下胳膊就没力气了,不得不像个日本武士那样双手持剑,什么招式不招式也顾不得了,别人砍过来就挡,别人收敛时便砍,一来二去竟抵抗了几十下。强忍着手腕的酸痛节节败退,终于被逼到一个角落无路可退了,那人挥剑斩来,虎虎生风。
“啊——”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当”的一声震响,碎石粉尘落了我一头,我抬头一看剑已入石三分。他用力抽了两下,剑却牢牢的嵌在石头里,突然有人挥剑向他劈去,“后边!”我竟然敌我不分的大叫了一声,他躲闪不及,“嘶”的一声左臂被划了一剑,血渐渐染红了他的袖管。冲过来的人对他步步紧逼,我暂时被救出困境。老十和康熙已经被打散,各自为营,每个人都被两三个人夹击。沈风一掌击中四阿哥肋下,四阿哥连退好几步,未及站稳,又有别人攻上来,招招致命。而沈风一转身,开始和另外几个合力攻击康熙,康熙渐渐有点招架不住,退到一块岩石前边,沈风几个却似乎越战越勇,招式越来越狠。我情急之中摸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猛地朝正刺向康熙那个人用力抛过去。
“哇”的一声惨叫,石头正好砸在那人的脸上,那人愤怒的转向我,嘴角挂着猩红的血沫。他红着眼睛挥剑刺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我死了?!
“云儿?!”有人把我从地上揽起,摇了摇,我睁开眼,是四阿哥,我没死,摸了摸脖子,粘乎乎的东西粘在手上——血!
“没事吧?”他一边迎战敌人,一边用身体护住我。
“没事!”就是有头有点晕。
两帮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突然看到几十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兵器从十八盘一路冲上来。
“落天,他们有后援,你带兄弟们突围。”沈风一边喊,一边继续和康熙拼斗。
“臣等护驾来迟!”
“快保护皇上!”
康熙被送到安全地带,后上来的人却使拼杀愈演愈烈,已有十几个人倒在地方,分不清是哪一边的人。
“落天,快带小雪走!”沈风嘶吼着,完全没有了昔日的俊秀。
“不,小雪是你妹妹,该你带她走。”
“哥,我不走,要死就一起死!”
又有几个人倒地了,是他们一起的,他们越来越被动,每人都开始被多人围攻。
“啊——”沈雪惨叫一声,被十四一掌推出几米远,跌倒在我身边,十四举起手中利剑长刺过来。
“不要!”我赶紧抱住沈雪。
“云儿?!”
“她还是个小姑娘!”
“她是红花会的乱党!你让开!”
“不!你可以抓她回去,不要杀她!”
“回去她也是一死!”
“云姐姐?!”沈雪里,眼睛里有惊恐,有慌乱,抓着我的胳膊,一直在发抖。
“她可能只是被人利用呢?”十四用利剑指着我们,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啊——”我突然被人从地上拽起来,一柄冰冷的长剑架在我脖子上。
“落天!”沈雪惊呼。
“让他们都放下兵器,放我们走。”我感受到了剑刃的锋利。
“我跟他们不是一家的,你抓我没用。”连十四都拿剑对着我呢,拿我做人质风险系数太高了。
“云儿!”
“云儿!”
“云儿!”
终于有人发现了我的危机。
“放下兵器,让我们走!”云落天大吼。老十、八阿哥、十三、四阿哥手里的兵刃慢慢放下,十四却依然用剑直逼着我们,眼睛里寒光四射。十四啊十四,看来你是真打算见死不救了,早知当年推你那一把会让你记恨这么久,我怎么也不会那么意气用事,唉唉唉,我后悔,我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是揣你几脚,咬你几口,掐你几把,再把你揉烂了扔在地上跺几下,那今天死也不会觉得那么冤了。
“啊!”脖子里的刺疼让我清醒,有一点温温热热的东西往下淌。
“落天!云姐姐!”沈雪窝住云落天的手使劲往外扒,但到底抵不上他的力道。
“皇阿玛!”老十转身朝康熙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山石上,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
“十四,让他们走!”康熙的声音镇定而威严,十四的剑终于不甘地落下。
沈风他们只剩了六七个人,而且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他们拖着我下了十八盘,便钻进路旁的林子里,不见了踪影。我低下头看见血慢慢染红了衣领,无力的跌坐在石阶上,在老十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轻轻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