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灭世主：重返史前时代》念旧衣

51、五十 外星人屠魔

　　五十

　　外星人屠魔

　　哈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经历如此超现实的时刻了：伏地魔，就在左侧不到十英尺的距离，和自己并肩逃命，每当哈利扔出的防御咒快要失效，他便会立刻补上一个新的；事态如此急转直下，哪怕大清早看到对方那张蛇脸出现在驻地外的一瞬间，哈利脑海中闪过的无数可怕想象也无法与之相较。
　　“我们……不能……这么……一直跑下去……”哈利喘得像条狗，心里某个极其偏远的小角落思考着他们究竟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凯弗瑞……”
　　“我们不能停——”卡塞尔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还能保持呼吸节奏的，“我们正夹在两股巨浪中间，一旦停下就是没顶之灾！”
　　持续奔跑了快半小时，哪怕有轻身咒和迅疾咒的辅助，所有人也都大汗淋漓，接近虚脱，高温高氧的环境和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正在耗光他们的体力。
　　“得……想个办法……”罗恩看上去快要晕倒了，“赫敏……亚历克斯……？”

　　跑在最前面的哭包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淌，但他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反而透出兴奋快乐的光芒，显然只觉得刺激而没感到丝毫绝望；他大口喘着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叶子，魔杖轻点：“上来！”
　　叶片迅速放大，差点把跑在后面的人绊个跟头；队伍忙乱一阵，总算全员爬了上去，亚历克斯魔杖往前一指，仿佛大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般豪情万丈：“冲啊——”
　　叶片嗖一下往前窜去，所有人猝不及防地惊呼着向后仰倒，卡塞尔喊道：“悠着点，这样维持不了太久！”
　　莱姆斯再次施放了一记小范围忽略咒——尽管跟潮水般的巨大恐龙群一起摩肩接踵地狂奔时，这个咒语的作用非常有限，但起码能帮他们减少一部分来自天上的袭击；西里斯则给叶片的四个方向重新补充盾甲咒：“亚历克斯，你能撑多久？”
　　“像现在这样飞的话，十五分钟。”续航时间这么短，哭包似乎有点惭愧，嗓门都没平时响亮，“人数太多了，很重。”
　　“十一个人呢，能高速飞行一刻钟已经很了不起了……”罗恩几乎半瘫在叶子上，“好歹可以让我们休息会儿再跑。”
　　德拉科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咕哝道：“十二个。”
　　气氛微微一僵，大家都用眼角余光瞄向坐在最远角落的伏地魔，哈利小声说：“他倒是自觉。”
　　卢修斯恶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哈利轻哼一声，他就不信马尔福夫妇会不觉得这一幕很讽刺——伟大的、高傲的黑魔王屈尊纡贵爬上了亚历克斯自制的临时飞叶。有本事他怎么不自己弄张飞毯呢？
　　赫敏仍然呼吸急促，拧着眉移动了一下位置，哈利发觉她有意无意挡在了自己和伏地魔之间，倍觉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恼怒：这姑娘真是保护欲过剩，什么时候轮到女孩来照顾男孩了！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赫敏拉到自己和罗恩之间：“坐好。”
　　“哈利……”赫敏低声道，“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你要当心。”
　　哈利一扭头，无奈地发现西里斯又换了地方，把他看向伏地魔的视线重新挡住了。

　　队伍差不多沉默了十分钟，天空中的悠长啸叫、地面上的隆隆震动依然轰击着耳膜，人人都在匆忙吞咽莱姆斯分发的肉干，清楚他们必须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补充能量；放眼望去，漫天遍地都是恐龙，不能停步、无处可躲的境地让大家心情沉重。这状况是极端异常的，但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为什么恐龙会突然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食草动物进行雨季大迁徙一般，汇聚成山海之势朝着某个点狂奔？现在他们被撵到了中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顺着同样的方向前进而不敢随意变动——强行突破的话，他们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支撑到彻底脱离恐龙潮，任何莽撞的尝试都有可能带来被上万头巨兽践踏成肉酱的惨烈下场。
　　单只体重就达到吨位级的兽群的奔跑溅起了大量砂石，持续扑打在盾甲咒制造的屏障上；叶片在滚滚沙尘中飞驰着，仅仅浮起十英寸高度，靠外坐的人一弯腰就能伸手触地，哭包明显在节省魔力以尽可能地续航。他盘膝坐在叶片最尖端那头，后脑勺对着大家，小心操纵叶片在大群恐龙的缝隙中惊险穿行；哈利脑中短暂闪过大家可以轮流操纵飞叶的念头，随即又想到其他人要么力量不足，要么没玩过这种对反射神经和微操技术要求很高的真实飞车游戏，不然现在肯定已经有人开口了。

　　斯内普坐在哭包后面一点，不断扫视周围环境，忽然开口问：“如果我们轮换呢？每次下去四个人，这样的减负能不能延长飞行时间？”
　　亚历克斯眼睛一亮：“能！”
　　“那么你从现在起就可以减速了，只要控制在我们带咒奔跑能跟上的程度就——纳西莎！”卡塞尔突兀地大喝一声，德拉科猛地翻身探向后面，卢修斯单膝跪起，伸直了胳膊去抓妻子；电光石火间，西里斯从叶片上跳起来，瞬间腾空而起，向后掠去，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和惊叫着的纳西莎就被淹没在了无数恐龙的庞大四肢之中！
　　“妈妈——”德拉科尖叫着刚要起身，下一瞬卢修斯就撞翻了他，也从叶片上跌了下去，发出惊恐的呼喊；莱姆斯朝侧面一扑，探出的手捞了个空，卢修斯掉到地面上，翻滚着迅速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来不及思考，莱姆斯一脚跨出飞叶，铁甲咒罩住自己的同时追着卢修斯的方向滚去。
　　“爸爸！！！”德拉科跟着就要往下跳，哈利想也不想地整个压过去拽住他，“等等——”
　　“亚历克斯，减速绕圈！”卡塞尔也从叶片上一跃而起，奔向西里斯和纳西莎消失的方向；罗恩戒备地大吼道：“你在干什么？！”
　　哈利用力按着不住挣扎的德拉科，抬头一看，罗恩正搂着赫敏往后缩，斯内普已经站了起来，挡在仍旧盘腿坐着的哭包身后，魔杖指向伏地魔，脸上混合着愤怒和警惕的神色；后者也站立着，用魔杖轻敲左手心，轻描淡写道：“西弗勒斯，你怎么敢用魔杖对着我。不是你提议要减负吗？我只是助你们一臂之力罢了。”
　　哈利这才意识到，刚才纳西莎和卢修斯之所以会从叶片上掉下去，是因为伏地魔用了驱逐咒！

　　“你这头疯狗！”德拉科失控地怒吼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孩，你不会以为我的仆人说‘减负’，意思真的就是让你们轮流下去跑一跑吧？”伏地魔冷酷地轻声笑着，“不，我太了解我的食死徒了——他们脑子里永远都盘算着如何牺牲别人以保全自己；在眼下，这就意味着甩掉你父母那两个没有魔杖的累赘，让剩下的人能够飞出更远。可惜，这支队伍中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似乎多了点，没能领会他的意思……”
　　“斯内普才不是这意思！”哈利也怒吼起来，“他早就不是食死徒了！”
　　这份维护对斯内普和伏地魔来说显然都有些始料未及，他们各自惊讶地瞥了哈利一眼，伏地魔摇摇头：“真想不到，哈利·波特竟然有为我的仆人抗辩的一天——”
　　“西维才不是你的仆人！”亚历克斯第三个加入了怒吼队列，在控制叶片减速迂回的百忙之中分心丢过来一道驱逐咒，“坏蛋滚下去！”
　　然而伏地魔早有准备，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似的迅速还击，咒语像连发子弹般密集地扫射向他们；只有普通房间面积的叶子上全无躲藏余地，罗恩和赫敏尖叫着竖起防御，尝试把离得稍远些的哈利和德拉科拉过去；叶片的大小倏然暴涨了一倍，亚历克斯在给他们腾出战斗空间；斯内普快速挥动魔杖，一一化消攻击，同时大喊道：“波特，过来！”
　　“太晚了，从一开始你们就全都是诱饵！”伏地魔轻蔑地大笑起来，在和斯内普的交火中猛地调转魔杖方向对准哈利，“阿瓦达索命——”
　　“哈利！！！”罗恩、赫敏跟德拉科异口同声的恐惧呐喊冲入耳鼓，哈利感觉自己好像被高速行驶的货车给迎头撞击了，在一个无限拉长的静止刹那后，猛然弹飞了出去……
　　“啊啊啊——”罗恩和德拉科疯狂地甩出咒语，那一瞬间竟然压制住了伏地魔；赫敏追着哈利坠地的方向扑了过来，“不不不不——哈利！哈利——”
　　哈利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视野黑掉的瞬间，看到一条巨大的恐龙腿对着他的脸踩下来。

　　……

　　“不……全力……”
　　“现在不是……矛盾……”
　　“……集中……”
　　“……没有希望……”
　　“醒……波特……”
　　“……杀死……”
　　“哈利，专心！”一个清亮的嗓音如惊雷般劈开黑暗与混沌，穿过萦绕不绝的朦胧低语和层层迷雾，攫住了哈利的意识，“睁开眼，看着我！”
　　哈利浑身一震，尖锐地吸了口气，猛地睁开双眼；日光刺进瞳孔，他低吟了一声，剧烈喘息起来，挣扎着弹动四肢：“怎、怎么……我……”
　　“嘘——冷静，呼吸，跟着我——”一只手按住哈利的胸口，沉稳的压力让他逐渐从极度恐慌的痉挛中平复下来，赫敏满是泪水的脸映入视线，“哈利，你休克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哈利竭力深呼吸：“我……索命咒……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的痛叫，“我的伤疤——”
　　“哈利！”西里斯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哈利这才觉出自己正被教父抱在怀里，“别怕，孩子，你没事了——”
　　“伤疤疼……”哈利呜咽着，随着他逐渐清醒过来，疼痛也在每秒攀升，仿佛匕首插|进脑髓中搅和一般的锐痛让他简直想在地上打滚，“发生了什么……”
　　“我确定你被伏地魔射中了……我觉得是，但你同时也被凯弗瑞的障碍咒击飞了，他试图让你避开那道死咒……他救回了西里斯，”赫敏抹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解释，“纳西莎和卢修斯受了重伤，我们——”
　　“赫敏，我要撑不住了！”
　　罗恩的喊声从前面传来，哈利忍着剧痛偏过头，看到红发男孩举着魔杖的那只手臂正在发抖；他意识到他们又一次被关进了特殊盾反咒所形成的透明圆球，仍在低空飞行中，但这会儿球体已经开始震颤了，罗恩哀叫道：“快来换手！”

　　赫敏咬了咬牙，匆忙接替罗恩，控制人交换的一瞬间，球体往下一坠，与地面剧烈摩擦起来，罗恩栽了一跤，扑在哈利腿边，挤出个哭丧的笑脸：“伙计，你还活着真好，我们差点都以为你死了……”
　　“我也觉得我死定了，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哈利对罗恩安慰地勉强笑了一下，西里斯看他已经完全镇静下来，便放开手，轻柔地让他躺靠在球壁上，罗恩爬起来，扭过身在急救包中乱翻：“老天，你的伤疤在流血——”
　　哈利顺着急救包里的另一只手往上看，德拉科毫无血色的脸对上了他。两个男孩对视了一瞬，哈利虚弱地问：“你爸妈……”
　　“还没死。”德拉科眼圈红肿，声音难以遏制地颤抖着，“受了重伤，很多骨头被踩碎了，我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他带着哭腔，说不下去了，哈利伸出手用力握住他：“会没事的，亚历克斯和凯弗瑞会有办法……他们人呢？”
　　罗恩刚要回答就被一个猛烈的撞击打断了，赫敏惊叫着努力操纵圆球往上升了一点，又在一小会儿后无力地回落——显然，目前被关在这个盾反咒里的人都不能很好地掌控它——又一个冲撞，西里斯用身体护着哈利：“不行，必须把外面那些家伙解决了——”
　　哈利在不断的颠簸中观察到周围有几头恐龙正在嬉戏追逐着透明圆球，用头顶，用脚踢，似乎对他们产生了极大兴趣，而更外层依旧是万马奔腾的景象；无法判断自己失去意识后过了多久，哈利再次问道：“其他人呢？”
　　“我们被冲散了。亚历克斯和斯内普一组，莱姆斯和凯弗瑞一组，至少其中一对正在跟伏地魔战斗。”西里斯语速极快，“凯弗瑞带回了我和纳西莎，莱姆斯救回了卢修斯，斯内普和伏地魔打得太厉害，飞叶彻底毁了，亚历克斯在被迫加入战斗前对我们施放了这个盾反咒，我不确定它还能维持多久，这几只恐龙盯着我们不放……”
　　他转头对赫敏说：“我要出去，再这样被攻击下去，防御又要解体了。”
　　“我不知道怎么放人出去！我们只能勉强带着这个球移动，你的腿也受了伤——”赫敏沮丧地说着，猛然睁大眼，“我看到他们了！在那边！”

　　除了陷入重伤昏迷状态的马尔福夫妇，所有人都扒着球壁往赫敏示意的方向望去，万幸离他们不算太远：是凯弗瑞和斯内普，他们正在跟伏地魔交火！人员组合跟刚才西里斯说的又不一样了，看来外面的战斗节奏正在高速变换——
　　一道极其强力的爆裂咒从高处掷向伏地魔，轰然炸翻了数头角龙，地面激起几丈高的沙尘；卡塞尔在短暂的滞空过程中遥遥地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左手指了个方向，下一瞬身体一翻，擦过一头唳叫着冲向他的翼龙，降回地面；犹如兔起鹘落，斯内普在另一侧直冲半空，躲开了伏地魔杖尖射出的一道绿光，又一个幻影移形闪到他身后，同样回以一记死咒，打空后迅速幻影移形挪开；横冲直撞着填补了他空位的一头剑龙迎面撞上伏地魔反手还击的咒语，晃了晃身体，重重倒下。
　　赫敏紧张地抽着气：“太危险了……他们在玩命！……还有两个人在哪？！”
　　“赫敏，朝凯弗瑞指的方向飞！”罗恩提醒道，“快点，这球就要散架了！”
　　多次冲击后，盾反咒的透明墙壁厚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削薄，咒语自带的光芒也开始闪烁不定，赫敏急急举起魔杖，球体飞行速度加快了。远处的伏地魔视线转向他们，忽然一个幻影移形落到离他们十几米外一个空隙处，卡塞尔紧追着拉近距离，一拳揍了过去，他的拳头带着魔法强化的金色微光，轰在伏地魔鼻尖一寸处，后者的魔法防御层泛起可视的涟漪，蛛网般的裂纹闪现了一瞬；伏地魔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微笑，和卡塞尔同时举起魔杖，几乎杖尖相抵地冲着彼此发射了一道魔咒——
　　闪光，爆炸，崩毁的恐龙躯干；平地卷起一股飓风，把圆球吹得飘远了；西里斯大吼道：“凯弗瑞——！”
　　斯内普忽然从漫天的恐龙残肢中冲出，一手按在盾反咒外壁上，口中念了一句咒语，随着他手掌用力一推，球体迅速往前飞窜了近千米；盾反咒内的人一阵尖叫，几秒后圆球无声崩解，熟悉的果胶般的触感裹住了他们，使他们身不由己地弹跳四散开来……

　　“哈利！”离得最近的西里斯在恢复自主控制的第一瞬间站了起来，拖着一条伤腿跛行到哈利身边，把他从大块岩石的夹缝中拉起来。哈利捂住额头上血流开始减缓的伤疤，努力在眩晕中保持清醒，目光搜寻着其他人：赫敏正从十几英尺外咳嗽着爬起，德拉科面朝下跪着，把纳西莎护在身下；罗恩在更远的地方，一手死死抠住地面，半个身体悬空探出：“救命！”
　　西里斯和哈利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跑过去，渐渐看清罗恩正趴在一道悬崖顶上，单手抓着已经翻了下去的卢修斯，脸孔涨得血红，搏命地试图把男巫拖上来；两人急忙靠过去，西里斯稳住摇摇欲坠的红发男孩，哈利从旁边俯下身，想要捞到卢修斯另一条手臂；男巫呻|吟着睁开眼，两秒后惊恐地大叫起来：“救我！”
　　“把手给我！”哈利喊道，跪在地上尽力伸长胳膊，但卢修斯的左臂似乎被踩折了，抬不起来，他怎么也够不到对方；赫敏气喘吁吁地奔过来，举起魔杖连发两道漂浮咒，卢修斯的位置升高了一些，哈利猛地探身一抓，揪住了卢修斯左肩的布料，“坚持住！赫敏，再来一次！”
　　德拉科也抱着刚刚清醒、半悬浮状态的纳西莎加入了他们，两记合并的漂浮咒总算让卢修斯半个身体攀上了悬崖，众人齐齐发力，终于把人拽了回来，乱七八糟向后倒成一堆。
　　罗恩彻底脱力了，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德拉科翻过身抱着他的脑袋，没头没脑地乱亲了几下：“梅林啊，谢谢你罗恩，谢谢！”
　　罗恩累得说不出话，眼睛却瞪得老大，一秒后德拉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脑充血的举动，尴尬地爬开去照看父母，从脸到脖子都烧出了一片红晕。
　　赫敏和哈利刚刚窃笑着交换一个眼色，一个高大的黑影就从他们中间闪电般穿过，发出一声长长的嗥叫，掉下了悬崖。
　　哈利迟了半拍扭过头，发现铺天盖地的恐龙潮再度向他们逼近了，而这一次他们没有飞行叶片，没有盾反咒球，背后是万丈深渊！

　　哈利再次陷入了临死前一刹那，那种感官被无限拉长的静止状态：他看到首当其冲的那排恐龙长城，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狂奔，在悬崖边上没有半步停留，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然后排山倒海地坠落；他看到凯弗瑞、斯内普和伏地魔从远处一路缠斗着靠近，三个巫师都已经遍体鳞伤，周围不断有恐龙遭受咒语波及而倒下；他看到一道七彩的光芒从背后越过他们头顶，瀑布般倾泻下来，在他们身前形成一堵弧形的屏障；他看到伏地魔狂怒地吼叫，目光穿过他们射向更后方；他转过头，发现那道七彩光芒从悬崖边上延伸出去，形成了一道半成形的拱桥，仿佛有生命一般正朝着对岸生长；他看到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闪烁如宇宙繁星般浩瀚的粒子光点，这些光点如雪花般飘舞着、旋转着，不断没入彩虹桥，就像在给它添砖加瓦；彩虹桥靠近他们的这一端，莱姆斯正大步向他们跑来，振臂高呼：“上来！哈利——西里斯——快！”
　　哈利下意识在众人的拥挤中跟着一起踩上了桥面，脚下的触感温暖而坚实；他们顺着拱形的桥跑上去挺长一段，在桥面生长的尽头看到了亚历克斯。男孩沐浴在七彩光芒中，一手举着魔杖平指前方，一手横展在身侧，掌心向上，口中不断念诵咒语；澎湃的力量从他体内弥漫出来，海浪般在空气中涌动，无尽的粒子光点以他的左掌为中心，从整个世界汇集至此，又通过他的引导源源不断流入彩虹桥，随着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桥面就会固化凝实，跟着他前进的方向不断延伸，通向遥远的另一方……
　　所有人的脚步都放慢了，震惊地睁大眼看着这似真似幻的奇妙盛景；他们脚下是一道横贯大地的万丈沟壑，比起科罗拉多大峡谷甚至东非大裂谷都更宏大，哈利直到亲眼看见的这一刻，才懂得“地球伤疤”这个描述究竟意味着怎样壮观的奇迹：哪怕下一瞬间整个大陆从这里撕裂开来，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亚历克斯。”赫敏屏住呼吸轻声叫道，“是你做的吗？这道桥？”
　　亚历克斯没有回答。他仍然持续诵咒，引领着彩虹拱桥不断生长，跨过不知有几十还是几百千米宽度的幽深裂谷，朝着几乎在肉眼视力极限的那一端进发；哈利回头，移山填海般的恐龙潮仍然在前赴后继地扑向悬崖，又一批批地掉下深渊，天空中的翼龙缓慢地振翅滑翔着，有很多似乎已经到了飞行能力的极限，开始哀鸣着坠落。
　　“恐龙不能靠近。”德拉科敬畏地低声说，“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它们登上这座桥。”
　　哈利点头，看到金发男孩的神情突然变得冰冷，紧盯着最后上桥的三个人影，跨前一步挡住了虚弱地蜷坐在地上的马尔福夫妇。
　　“为什么放他上来？”德拉科的语调带着真正的刻骨仇恨，“他几乎杀了我爸妈。”
　　“他已经杀过我爸妈。”哈利带着同样的冰冷愤怒，“我尽力了，但刚才发生的每件事都证明我们不能再容忍他。伏地魔必须死。”
　　几个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举起魔杖；三个男巫逐渐靠近，哈利这才看清卡塞尔和斯内普并没有任由伏地魔上桥，他们仍在战斗！
　　赫敏呼出一口气，首先给自己这边的人放了三重铁甲咒，然后指向伏地魔：“速速禁锢——”
　　绳索如长蛇般射向那个灰袍男人，德拉科冷冷地评价：“你是绵羊吗？烈焰焚天！”
　　近乎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但跟赫敏当初在森林里放的那把目的在于退敌逃生的大火不同，德拉科操纵的这一股始终凝聚成束，保持着火龙的形态缠向伏地魔，随着男孩杖尖的轻微抖动而不断发起进攻；伏地魔一边应付着卡塞尔和斯内普不间断的攻击，一边嘶嘶地咆哮：“马尔福男孩，你好大的胆子！”
　　德拉科身体微微一颤，但握着魔杖的右手始终稳当，哈利知道他正在跟过去十六年人生中浇筑成型的强大恐惧作斗争，又向他贴近了一点，同时开始预判伏地魔的移动，释放障碍咒扰乱他的步调；几个回合后，屡屡受阻的伏地魔发出一声挫败的高亢嘶叫，一个旋身，哈利眼前一花，重新定睛时伏地魔已经幻影移形到他面前！那一刹，所有交战之人都呐喊出了各自的咒语——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障碍重重！”
　　“四分五裂！”
　　“昏昏倒地！”
　　“粉身碎骨！”
　　“骨肉崩析！”
　　“神锋无影！”
　　“血红裂解！”
　　八把魔杖在同一瞬间爆发的力量集中到伏地魔身上，他发出的死咒忽然在杖尖爆散成了千百根头发般纤细的绿色光丝，眨眼间就连成一顶鸟笼般的细密光网，套住他全身，然后迅速塌缩，从他体表向内陷入，消失无踪。

　　几秒寂静。
　　伏地魔狰狞的表情僵在脸上，死死盯着哈利，慢慢往后倒下。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纵横交错的切割痕迹，所有那些魔咒混合成了极为可怖的效果，在他身上显现——还未触地，他就像一袋哈吉斯羊肠那样爆掉了，血浆、肉沫、脂肪甚至碎骨从他身上无数裂口中喷出，在哈利和德拉科能反应过来之前就浇了他俩满头满身。
　　“恶恶恶——！！！”哈利和德拉科惨烈地大叫起来，赫敏拉着罗恩惊骇地从他们旁边逃开，莱姆斯和西里斯惊魂未定地护着所有人退后，卡塞尔和斯内普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
　　“是时候了吗？”斯内普大声问，“亚历克斯，是现在吗？”
　　哭包似乎在九咒齐发时就没有继续前进了，彩虹桥失去魔力催发，停止了延伸趋势；他转过身，认真的、审视的目光从哈利、斯内普和卡塞尔身上逐一扫过，点了点头：“动手。”
　　斯内普毫不犹豫地将魔杖指向躺倒在地的伏地魔：“阿瓦达——”
　　“等等。”
　　卡塞尔抢上前，全不顾忌伏地魔已经变成了一滩污浊血肉，俯身拎起他残破的衣领：“你就要死了，里德尔，你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也跟曼施坦因脱不了关系，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是因为他才陷在这里。现在你有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关于歌铃的事——告诉我你和他分享的全部信息，这样，将来我仍会是他最大的阻碍，这是你唯一的报复手段。说出来！”
　　伏地魔的喉咙嗬嗬作响，卡塞尔没有半点迟疑，对准他的声带施了一个强效治愈咒；片刻后伏地魔咳出一口血，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嘶哑地说：“凯弗瑞……你别想从我这里掏出哪怕一个词……为什么不让哈利来？让那男孩上前，我会告诉他……”
　　哈利短促地吞咽了一下，踏前一步，又被莱姆斯按住了。
　　卡塞尔凝视着伏地魔血红的、恶魔般的双眼。
　　“你和你的疯狂和你的自负……你知道吗里德尔，你真是个可悲的极品。”他也用耳语般的音量说，“我们从一开始就全都是诱饵，只有哈利是你的目标，嗯？我简直无从揭示你错得有多离谱……真相是，我们所有人，包括哈利，都是诱饵。从一开始，真正的猎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亚历克斯，而你才是猎物。”

　　这句话炸晕了几乎所有人。哈利茫然地看向伙伴们，他们都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伏地魔瞪视着卡塞尔，发出风箱般的剧烈喘息：“什么——”
　　“跟我交换！”卡塞尔低吼道，“用歌铃的情报来换真相，你没有时间了！”
　　伏地魔断断续续地挣扎着笑出声：“我不会死，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找不到所有魂器……我将永存于世……”
　　“面对现实吧，汤姆。”卡塞尔摇了摇头，用一种冷酷的温柔语调说，“时间的步伐前进得太快，这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很早以前就不是了，从你被剥离并封进个破杯子里开始。只剩最后一个了，我们会找到它，毁掉它，你没有未来。你只有仇恨——你一直只有仇恨。现在你连报复的机会也要放弃？”
　　伏地魔定定地看了卡塞尔一会儿，视线转向哈利：“活下来的男孩……你知道当年害死你父母的那个预言，我是怎么获取的吗？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告诉我的……一个偷听的告密者。可笑你竟然维护他……”
　　哈利僵住了。
　　卡塞尔松开手，伏地魔砸回地面。
　　“动手吧。”卡塞尔冷冷地说，“这里基本是个人都有资格杀你。你可以带着一万个不甘心去死了。”
　　两道索命咒同时击中了伏地魔。
　　哈利猛地一惊，看着不约而同出手的西里斯和斯内普，两个男巫视线碰撞，西里斯的质问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真的是你？”
　　斯内普面无表情，注视着伏地魔的尸体。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黑魔王渐渐化作一堆齑粉，绿色磷火开始燃烧，随风飘逝。
　　哈利正想说什么，额头突然闪过一丝电弧般的刺痛，他下意识地低头捂住伤疤。

　　“狗娘养的。”卡塞尔咒骂了一句，“布莱克，回头再说，好吗？我们需要先离开——”
　　“你知道这件事？”西里斯盯着卡塞尔，“什么时候？”
　　“回去再说。”卡塞尔坚决地转过头，“亚历克斯，可以了吗？”
　　哭包点头：“准备脱离，倒数三十秒，启动。三十，二九——”
　　“什么？”罗恩懵懂地问，德拉科不安地喊了起来，“到底什么情况？”
　　哭包抬头看向天空：“二七，二六——”
　　“啊！”又是一记电击般的强烈刺痛，哈利叫出了声，眼角余光中一条粗壮巨大的黑影从他脚边猛然蹿起，扑向哭包。
　　“亚历克斯！”哈利的魔杖无意识地抬起，跟着那条黑影迅速移动，所有本来因为他的叫声而看向他的视线同时随之转了过去；黑影前端已经挨上亚历克斯的脖子，电光朝露的一霎，哈利脑中一片空白，念出了他想到的第一个咒语：“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划破空气，黑影瞬间瘫软落地。
　　两秒后，赫敏发出一声迟来的尖叫：“蛇怪！！！”
　　队伍泛起一阵骚动的涟漪，所有人都乱挪着位置，不由自主挤成一团；哭包停止了倒计时，吃惊地看着已经死在自己脚下的蛇怪尸体；斯内普尖锐地吸了口气，把男孩猛力拉向自己，急切地检查他的脖颈；卡塞尔维持着身体前倾、魔杖半举的姿势愣住了：“不是已经……怎么回事？”
　　“剥离……原来是这样。”哭包出神地瞪着蛇怪喃喃自语，“这是我的领域，未经允许的死咒不生效……它只能起到剥离作用，老邓波算错了……哈，原来是这样！西维，我们搞错了！哎呀，差点玩大发了——”
　　“拜托，能不能出来个人解释清楚这一切？”罗恩看上去彻底的晕头转向并且恼火，“这他妈都啥情况？！”
　　“快看……”
　　一直因为伤势沉重而靠在彩虹桥地面上的纳西莎抬手指向天空，所有人跟着仰头，看见一个巨大的漩涡正缓缓成形，它旋转着，排开了云层——不，排开了大气层，直接暴露出更外面的浩瀚夜空；一直在他们身边飘舞的无数粒子光点突然加快了速度，像反向的流星般朝着漩涡疾射而去；漩涡的转速越来越快，宇宙深处的星辰开始从中闪现，德拉科惊慌地拉住父母：“现在又怎么了？！”
　　哭包眨了眨眼：“——三，二，一。时间到。”
　　“什——啊啊啊啊不——”一股无可抵抗的澎湃引力将所有人拉得离地而起，吸向漩涡，哈利绝望地死死抱住身边不知哪个人，“不不不别这样——！太空里人没法活！！！”
　　幸存者们互相撞击着，拧绞着，在越来越大的离心力中被抛向高空，忽然，一个柔和的女声穿透了他们持续不断的尖叫，安详地说：“飞机即将降落，请所有乘客扣紧安全带，检查饮食容器，谨防液体泼洒……”
　　……
　　最后失去意识前，哈利耳中是所有人歇斯底里的齐声狂吼：“WHAT——THE——HEEEEEE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