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88、第八十七章 缘聚缘散尘世寰（3）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朱雀大道顷刻间多了无数盘查的皇家侍卫，喧嚣的的声音此起彼伏。慕君祈为了证明慕晨煜的事情与他无关，盛怒之下召集整个秦王府的侍卫，并上报景元帝，调出御林军，誓要将整个帝都翻个底朝天。
　　跟在慕君祈身边的心腹侍卫暗暗心惊，这可是他跟随慕君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虽然他当时并不在场，但经过侧旁得来的消息与慕君祈的态度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桑妤歌站在街道旁拥挤的人群中，望着一脸阴沉打马而过的慕君祈，耳畔回响起他驽定地说要将晨煜找回来的情景，眉心紧了紧，不是他下的手，那又会是谁？
　　“真的跟他无关吗？”月奴肃容立于她身后，视线却未从慕君祈打马远去的身影上收回，从秦王府出来之后，她虽然也有了疑惑，但并未完全相信慕君祈的说辞。
　　桑妤歌平静转身：“不是他。”
　　慕君延现在还在明处，朝中唯有慕君祈暗中对付他，晨煜出事之后，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慕君祈，因为晨煜在慕君延心中的地位如何，慕君祈作为兄长一清二楚，以晨煜要挟慕君延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也并非不可能。可是当她看到绿裳出现之后的情景，她相信不是他。
　　没有最直接的证据，她只是本能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是，若不是他，谁又与瑞亲王府有这么大过节呢？
　　为了寻找晨煜，桑妤歌去找慕君祈之前，云卿就以瑞王府正妃的身份派出了护卫，如今秦王府的护卫和御林军皆已出动，然而她有种隐隐感觉，这次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劫走晨煜的那群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成功带走晨煜，显然经过周密的部署。
　　往日端庄雍容的云卿此时憔悴不堪，嫁入王府多年，她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大事。桑妤歌来见她时，她站在芳华园地八角亭阁中，举目远望。
　　“我曾经以为，我自己已经做得够好，现在我才发觉，除了这片小小的天地，我竟然什么也做不好。”清雅宫装，婉约如水，温水般柔静，她缓缓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听说你去了秦王府？”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云卿带着倦意的脸上浮出一丝微微的浅笑：“不会是他的，不过你不知道内情怀疑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也不能怪你。”
　　桑妤歌抬头看向她，秀丽的面容如诗如画，宁静而清雅，不着一丝微澜。
　　云卿柔眉青黛，淡淡道：“秦王府中有一名侧室夫人，名唤绿裳，是四哥奶娘的女儿，跟他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在绿裳十岁那年，因为四哥的缘故闯了大祸被罚，四哥想救又不能救，所以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她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绿裳也因此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从此就成了心智不全的傻姑娘。四哥觉得对不起她，等到她长大了，怕她嫁给别人会受欺负，所以便父皇请旨纳了她为侧妃。”
　　“所以，他也由于绿裳的缘故才不会想至对一个孩子下手是吗？”桑妤歌听到此处，也理清了一些事情，倒是只觉感慨万千。
　　云卿微微颔首：“在他眼里，绿裳其实就是一个没长大孩子，他的手段也许令人不齿，但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孩子。”
　　桑妤歌忽然想起在秦王府时，当绿裳出现时，他眼里闪过的那抹纵容，不同于她曾经所见的霸道与狠厉，只是一种纯粹的关怀。
　　原来慕君祈还有这样的面目。
　　月奴形色焦急地撞开院门时，桑妤歌与云卿俱是一惊，云卿一见月奴进来就慌忙问道：“可是世子殿下有了消息？”
　　“正是。”
　　月奴连礼也来不及施，桑妤歌就已上前两步夺过了她手中的白羽箭与信笺。
　　月奴正色道：“奴婢方才正准备出府打探消息的时候，便有人将这信射在了门上。”
　　午后的阳光明媚与华丽交织，带着丝浅薄的温度。
　　“月奴，王爷最快能什么时候回来？”桑妤歌合上手中信笺，眸子幽黑清亮。
　　“大概要到明日天早的时候了。”
　　“来不及了。”她沉吟片刻，转而凝看云卿：“这件事此次牵涉了江湖，所以此次这件事就由我出面。姐姐请放心，妤歌可以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定将晨煜平安的带回来。”
　　云卿并不知晓信笺之上究竟写了什么，如今又见她神色敛肃，心中不安：“可若是你出了什么闪失，王爷回来我该怎么向他交代？”
　　然而桑妤歌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回答，携了月奴便匆匆往园外而去。
　　宜兰殿中安静得连脚步都静寂无声，锦缎铺就的内殿宽敞华丽，不愧是皇朝最为受宠的公主，慕君瑶所拥有的这一切是其他公主远远不能所及的。她一身锦衣华服，面容清秀，曾经如一潭淙淙清泉，眼波流转间，宛如云水浩渺，阳春白雪的眸子，此刻却隐着淡淡的哀愁。
　　阿离将桑妤歌引进内殿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桑妤歌望着她，想起初见她时那一双清晰明澈的眼中，干净的毫无一丝的杂质，不由暗自叹息。
　　慕君瑶起身向她走来，脸上似带着笑意，但桑妤歌知道，那不过是强颜欢笑。
　　“我听阿离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
　　桑妤歌眸色深沉，静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是有关于晨煜的。”
　　慕君瑶闻言有些微微错愕，道：“晨煜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可是这跟你来找我有何关系？”
　　“确切的说，其实与殿下无关，但是却牵扯了公主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人？”没来由的，慕君瑶只觉心中蓦然一紧，连带着声音也夹杂了几分警惕。
　　桑妤歌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神情，一字一顿的从唇间吐出两个字：“肖郁。”
　　慕君瑶眼神略滞，随即又轻松地微笑：“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你认识。”桑妤歌静然道：“你不只认识，你还知道饮宴那晚的刺客就是他。”
　　“……”慕君瑶猛地转身，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视线：“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王爷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她目光沉静如水，就那么站在慕君瑶身前，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镇定。
　　慕君瑶愣了半晌，许是在她脸上找不出半分谎言的影子，才喃喃道：“原来九哥竟然如此信你。”
　　桑妤歌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她，看了看天色，不欲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索性取出信笺：“这是今日劫走晨煜的人射在瑞王府门前的东西。”
　　慕君瑶接过信，展开看了半晌，不可思议地摇头：“怎么可能，他明明被九哥和十一哥放走，九哥还为了向父皇交代砍伤了自己，他怎么还会被抓住呢？”
　　“所以他真的脱身了对不对？”桑妤歌迫切的想要知道最终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落在父皇手里，宫中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慕君瑶肯定的反问，眉心缓缓蹙起：“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却要晨煜来交换她呢？”
　　“除非……只有一个解释。”
　　桑妤歌手心微顿，已经明白了过来。
　　“除非，他既没有被抓住，也没有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