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有林》芊稷

18、照片

　　投资要有回报，对曲衍这样的男人来说，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青葱少年，花费心血精力，只为博佳人一笑。

　　第二次和曲衍吃完饭，收到他送的礼物后，叶溪得到明示。

　　她可以留在分行，并且是大家更乐意去的中后台。

　　付出什么，不言而喻。

　　曲衍和妻子门当户对，实力相当。

　　好处是资源共享，相互提携，坏处是一损俱损，婚不可能离，但会睁只眼闭只眼，各自潇洒。

　　以前那些个暧昧、试探、或者艳遇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不到走心的程度。

　　这次，曲衍真有些上头。

　　他愿意分出时间精力来指点小姑娘，给她贴合自身条件的建议，教她业务，给她帮助，提升她的能力。

　　那些别人需要教训才能得到的经验，他倾囊教授给叶溪。

　　他自觉能给她更多。

　　哪一样都比一桩世俗的婚姻来得更有价值。

　　他不信小姑娘不动心。

　　**

　　在鲁美娟现实主义风格教导下成长的叶溪，并不天真，她或许懦弱，胆怯，有自己的小算盘和心眼，却足够清醒。

　　曲衍的馈赠她或许有点心动，但不愿承担背后的代价。

　　她不是非得要一心一意的爱情，可傍有妇之夫的大腿，她万万做不到。

　　再次向留学的好友咨询。

　　朋友给她一条建议。

　　找个男人，哥哥、弟弟、男闺蜜随意，拍点两人合影或者约会照片发朋友圈，官宣恋情，可以挡掉绝大部分烂桃花。

　　叶溪犹豫，“一定要拍人吗？”

　　“没具体的人怎么让人死心。”朋友又想到一点，“一定要帅哥，最好帅得惨绝人寰那种，绝对劝退大多数人。”

　　叶溪发愁了。

　　上哪里去找这样的男子，叶景旸才11岁，明显帮不了，邹喆？他气质彪悍，不算帅，但有种威慑力，也能产生劝退的效果，可叶溪不敢招惹他，怕赶走了猎狗，引来了狼。

　　哥哥，还得帅到惨绝人寰……

　　倒是有个现成的。

　　席以箖。

　　叶溪仔细想了想他那张脸，帅是毋庸置疑的，可千年寒冰也是毫无争议的。

　　她打个寒战。

　　再想想，再想想……

　　**
　　现实不容叶溪慢慢筹划。

　　曲衍通知她，春节带她去海南度假。

　　叶溪迂回，说家里要聚餐团圆，曲衍哪会不明白小姑娘那点小九九，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一句，自己解决。

　　胸针、脚链、围巾、还有最近的新春口红礼盒，叶溪用不起眼的纸袋收着，塞在衣帽间角落里。

　　没人会进她房间翻东西，可叶溪就是做贼心虚，仿佛藏在看不见的角落，事情就可以逃避，就可以有转机。

　　机械地进行着每日护肤程序，乳液倒满一手掌，多余地滴落到地板。

　　把地板的乳液擦拭干净，叶溪无力地趴在梳妆台上。

　　门响。

　　是席以箖。

　　“明天有空吗？”

　　叶溪打起精神，“有啊。”

　　“朋友办咖啡节。”

　　“嗯嗯，在车站看到广告了。”

　　Y大所属的街道是老街区，很多历史古迹和保护建筑，人文气息浓厚，这几年，咖啡馆如雨后春笋扎堆开了起来。

　　“早上去趟实验室，回来喊你。”

　　叶溪答应下来，关上门那刹那，心中感念，天无绝人之路。

　　活动在一条文艺小巷里。

　　一段青石板缓坡道路，坡道两侧是高大的银杏树，地上落叶不多，大都青黄不接，不是秋日那种明晃晃的金色。

　　叶溪发现，她和席以箖又撞衫了。

　　两人都是黑色羊绒大衣，内搭牛仔衬衫，差别在裤子和高领衫，叶溪是黑色高领衫，黑色小脚裤配黑色短靴；席以箖是黑色高领衫，白色休闲裤搭小白鞋。

　　就很配……

　　叶溪窃喜，虚荣心大大提升。

　　如果能拍到一张照片，就可以完成那个任务。

　　咖啡节吸引了很多青年男女，大都新潮前卫，有异性伴侣，也不乏同性伴侣，活动现场飘浮着浓郁地咖啡香气。

　　大家都兴致勃勃品尝各产区的名品豆子。

　　叶溪天天做手冲，自然对手冲咖啡兴趣浓厚，认真研究每个手冲摊位的手法和细节。

　　席以箖接过摊主递来的咖啡，道谢后依次品尝，走出几步，在她耳边低语，“都不如你。”

　　叶溪睁大眼睛，“真的？”

　　席以箖微微颔首，“下次支个摊，你来表演。”

　　被夸赞的人一路趾高气昂，跟在身后的人嘴角微咧，眼中溢满温柔。

　　席以箖带叶溪去朋友的咖啡店小坐。

　　叶溪是第一次见席以箖的朋友，一个很酷的女孩，板寸，花臂。

　　两人性别不同，气质很接近，都是冷冽中带着明显的傲气。

　　咖啡店另一个合伙人是个柔美的卷发女孩。

　　浅咖啡色大波浪，身上是一套不那么夸张地洛丽塔风长裙，和女孩的甜美融为一体，一点不显突兀。

　　“席老师说你擅长手冲。”

　　“哪里……没有啦。”

　　被比自己还甜美的女孩夸奖，又是专业咖啡师，叶溪双颊羞红，瞪一眼站在操作台边的席以箖。

　　“以后请多来，我们多交流。”

　　“好的，我来学习。”

　　大波浪|女孩笑起来，露出一排亮白整齐的牙齿。

　　叶溪也笑，美少女之间的交流不需太多语言，一个笑足矣。

　　咖啡店装修是哥特洛丽塔风，融合两位主理人的个人风格，南辕北辙，却和谐统一。

　　老板还要招待其他客人，席以箖回到位子上。

　　“给你。”

　　一个纸袋，标签上印明产地，来自中美洲的Geisha，叶溪闻了闻，“好香……”

　　“老板送的。”

　　叶溪起身去谢礼，短发老板还是那表情，回应简略。

　　“多来坐。”

　　大波浪老板莞尔，“不必客气，这款甜度高，希望你喜欢。”

　　店里播放爵士风格的日文歌，女声清醇带着淡淡地磁性，曲风明快，有一种明朗午后街边喝手冲的松弛。

　　叶溪把咖啡豆和咖啡杯放在一处，背景虚化，拍了几个特写，朋友圈做个宣传，举手之劳。

　　拍完发完，心里那点小盘算蠢蠢欲动，偷眼瞄旁边的人，正在手机上打字，一副好看的钢琴手，配上一张冷脸，有那么点小说男主的味道。

　　拍，不拍，拍……

　　叶溪心跳越来越快，嘴唇咬得失血，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

　　“怎么？”

　　席以箖的目光来得迅速，猛然与她的视线相撞，心跳冲上高频，脸烧起来，脖子耳朵都不能幸免。

　　“拍个照，可以吗……”

　　气息微弱地快要断掉，好在离得近，席以箖听到了。

　　“过来。”

　　叶溪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手机已举起，手指连击多下。

　　“怎么样？”

　　席以箖递过手机，屏幕上，叶溪一副木鸡样，好在五官扛得住，她和席以箖亲密依偎，很有情侣的氛围。

　　身为美女的完美主义战胜一切。

　　“不行，不行，表情太傻，重来。”

　　那天下午，一心只想拍出最美照片的叶溪，揪着工具人一口气拍几十张，各种角度，各种姿势，边拍边删，完全遗忘对冰山大佛的惧怕。

　　如果她好好研究，会发现，那些他注视着她的照片里，冰山已融，取而代之的是叶溪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不敢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