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间》迟以恒

2、第二章

　　许瑾珵倚在落地窗前，像是没听到林域的话一样扭过了头。

　　“······”林域自认倒霉，只好收回诉求，“好吧，我去。”

　　“自己到楼下找C段段长江文京。”
　　“哦。”

　　林域拿起桌子上那本厚重的指南，装模作样地给许瑾珵鞠了一躬就迅速打开门逃离了这里。

　　出了这座冰窖，他绕过一个开放式的超大会议厅才找到了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他再次翻开了那本指南。可惜没坚持过两秒就又合了上。

　　密密麻麻全是字，谁排的破版？

　　又过了两秒，认怂且嫌弃地翻开了第一页。

　　总得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林域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捧着书进了电梯，狠狠地按下了第二个电梯键。

　　原以为这一层应当也是空旷无比的。谁知一出电梯门就被两人热情地招待了上。

　　“欢迎光临！”
　　“您找谁？”

　　林域抬头确认了眼楼层，才开口说：“我找C段段长。”

　　原本热情的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恶魔凶兽，神色难堪地告诉他：“右转第一间。”

　　林域谢过后朝着右侧走，隐约听见身后两人小声的议论声。

　　“这是摊上哪个摆渡人了，往死里送啊这是。”
　　“还是在A段当看门的舒服。”

　　林域此时心里最后的那点希冀也被浇灭了，他抬手认命般地敲门。

　　只一声，门里就传来了一道指令：“进。”

　　他推开门，迎接他的是地板上一个带血咧着嘴笑的骷髅头。
　　吓得林域蹦了出去。

　　身后恰巧有两人过去撞见了这一幕。

　　“我就说，一般人都受不了C段。”
　　“可怜。”

　　林域把自己吓碎的心脏碎片拾起来，一边拼凑一边跨过骷髅头进了房间。

　　他提心吊胆地走近那张办公桌。生怕半路有什么东西再把他吓出病来。

　　有人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背对着他。

　　等他靠近，才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缝着三四道粗黑棉线的脸。

　　林域闭上眼，颤着音说：“我我我是林域，来来来找C段段长。”

　　“闭啥眼呢还，睁开眼。”

　　林域深吸一口气，乖乖睁眼。

　　黑棉线脸消失了，但与此同时消逝的还有那整个头。如今座上只剩下了血淋淋的脖子及以下。

　　大爷的！

　　林域心一惊，又闭上了眼。

　　“睁开眼。”

　　林域狂摇头。

　　“行了，我不吓你了。”

　　“不信。”林域的心还在高速地跳动，若是再来一下，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归西。

　　“真的。”

　　林域犹豫片刻，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从下往上慢慢的移动视线。
　　那脖子上长出了一个人头，一个长着四个眼睛且开了瓤的人头。

　　骗人精！

　　说时迟那是快，林域扭头就跑。不过还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来。

　　他这才一睹这位凶神恶煞的真面目，一位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大叔。

　　外貌协会终身会员林域在此时审美要求下降了不止一个度。心想：总比那些个吓人的脸顺眼多。

　　江文京笑眯眯地把他按在椅子上，看了他半天才说：“我烦了尉迟策那么久才给我送过来一个！虽然你很胆小，但······”

　　大概是没从林域身上找到半点好处，这个但字儿拖了很久也没下文。

　　林域无奈地笑了笑。

　　“没事，是个人就行。”江文京拍拍他的肩膀又坐回椅子说，“对了，你摆渡人是谁啊？对这里了解多少了？”

　　“许瑾珵。”
　　“谁？”大叔拔高音调震惊道，同时手不受控地一松，刚拿起来的点心掉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伴奏。

　　“空间之主，许瑾珵。什么也不了解，这破指南太难看了。”林域把指南放在桌上吐槽道。

　　他虽觉得许瑾珵这人冷漠无情，但却因为那张脸始终没认为他是个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残暴上位者，也就谈不上多么害怕。

　　而现在江文京的态度，才让他正视到空间之主的地位多么让人望而生畏。

　　整个空间的主宰，一举一动都是王法，底层百姓攀不上更惹不起的角色。

　　江文京转瞬又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把你送过来。”

　　“嗯？为什么?”

　　“尉迟策那花架子要退休了吧，六个段也就我这里锻炼人最快。”江文京解释道。

　　林域纳闷：“他才多大就退休了？”

　　“少说也得几千岁。”江文京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实在是好奇的再次打量了番林域，“话说，怎么挑中你的？看脸吗？剩下五个段长可都巴巴地盯着这位置呢，你这也没看出来有啥特殊的地儿啊。”

　　“或许——他可能只是想折磨我？”
　　锻炼人快，死翘翘的速度也快。

　　江文京拍桌应和道：“哎，聪明！还真有可能！”

　　“······”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谁让你命不好呢。”江文京对自己的风评很是了解，大言不惭地说，“摊上我这么个凶神恶煞。”

　　“······”

　　大叔拿起指南翻了翻说:“这指南确实不咋样，这样，你问我答。”

　　“这里到底是哪？”

　　“呲，你连这都不知道合着。”

　　“不知道。”

　　滴—滴——
　　江文京手腕上带的虚幻屏不合时宜地响了几下。

　　他从桌子上翻出耳机，接过电话后拽出纸笔写了些什么，写完后单手压着纸转正过来递到了林域面前，上面俨然是潦草的大字：自己出去逛，逮谁问谁。

　　“老子说过多少遍了，还他妈犯！”江文京对着衣领上夹着的麦卡吼道。

　　对面有没有被吓到林域不太清楚，只知道此时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他赶紧起身拿起那本指南，越过小骷髅头门卫走出了这是非之地。

　　一个两个都不靠谱！

　　林域看着手上那本指南，苦恼地翻开。

　　早知道当年好好学习了，早点养成看死书的习惯，也不至于现在半天看不进去一个字。

　　门口两位大哥看他愁眉苦脸的，两人一人按住林域一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送了句：“好好活着！”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域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坐着电梯直下到地面。

　　地面一层有六个出口，分别在门上方悬着大大的字母标识。

　　林域不知道这个出口有什么含义，可能只是简单的编号，但他不敢冒险，思忖后就着门口大哥说的话，从A口迈了出去。

　　出门后他就后悔没要一个这里可以用的虚幻屏出来。人生地不熟的，东南西北都不明白，瞎逛不迷路就怪了。

　　半响后，他又讪讪改了口：迷路就怪了！

　　这地儿就这么一座高楼大厦，无论在哪里，抬头都能找到。

　　这里的街道与现实世界没太大的差别，但建筑物一眼望过去都是只有五六层高的扇形排楼，一排接着一排，依次铺开。乍一看跟学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穿过几排建筑，只看到行色匆匆的人快马加鞭地赶路，而且都是些青年，没看到一个老人或小孩。

　　或许是离市中心太近了。

　　林域找到公交站，打算撒个娇坐霸王车往外围走，他倒是也想付钱，可奈何连这里的货币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他看向旁边的智慧屏想在上面找出合适的车次，意外在上面发现这里的公交车免费乘坐，不由得松了口气。

　　同时收获的还有这里的平面地图。

　　以大厦为中心圆环式展开，由内向外分为三环，一环行政，二环居住，三环商业。

　　划分的有点奇怪，但也不无道理。
　　这地儿也就现实世界一个市辖区的大小，从内到外不过半小时车程。居民怎么着都方便，放中间也无可厚非。

　　他坐上车，扯着晕车的理由抱着指南倒头就睡。愣是不愿意多看两页那本书。

　　本来打算居民区下车的林域因为睡过了头，只能一股气儿坐到了终点站。

　　他揉着眼睛在没人情味的机器催促下，下了车。

　　相较于城市中心的庄严，这里显然热闹得多。各类灯牌与装饰齐上阵，空中响彻着动听的流行歌曲。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开业大酬宾！”身上别着横幅的人拿着扩音器叫卖着，“帅哥，要不要来一个，现在只需要五分哦！”

　　林域看着他递过来的饮品上浮着的桃子果肉，连忙摆摆手拒绝了。

　　桃子好吃，做成饮品那是糟蹋。

　　“你好，我想问一下分是这里的货币吗？”林域好不容易看见个主动跟他说话的人，于是壮着胆子问。

　　但那人看白痴一样看了眼他，便走到别人面前推销了。

　　林域只好尴尬地走掉了。一路上他鼓起勇气问了许许多多的人，但大家都像是怕被感染傻子疾病一样漠视他。

　　好没人情味的地方。

　　后来林域才知道，也不怪大家不搭理他，在这里是个人都有自己的摆渡人，这些东西理应都该知道，不知道的绝大程度上是从别的地方逃窜过来的。搭理完日后就很可能被公安叫去询问情况。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打电话报警对谁都好。

　　于是那天相应的公安局收到了百八十份报警电话声称在A段商业区遇到一个傻子。

　　不过这些都被尉迟策压了下去。

　　天渐渐暗下来，晚风吹起林域的衣衫一角，他抬头望着这里的阑珊灯火，这一天种种不平凡遭遇一帧又一帧地再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又疼了起来。

　　街边垃圾桶旁有个长椅，他坐到旁边委屈地掉着眼泪，转头又看见垃圾桶上四个字：有害垃圾，哭得更厉害了。

　　行人匆匆而过，无暇也不愿停下来听一听他的委屈。

　　就在此时，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靴，同时头顶传来了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