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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暗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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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枫桦将参军妖兽的名单送了上来。枫桦的名单相当详细,不仅有妖兽的种族、姓名,还有所擅长的能力,非常利于嬴惑安排他们在军中承担什么职能。
嬴惑再三谢过枫桦,走出竹屋去,只见得诸多妖兽列了队站在外面。
五人都有些惊讶,枫桦跟了过来,看到几人怔愣,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妖兽大军,道:“听凭将军差遣。”
众妖兽也纷纷俯首。
嬴惑颇为动容,也拱手回礼:“多谢诸位支持。”
客套的话不必多说,时间紧迫,他们赶紧带着妖兽大军回到了南阳。
嬴惑打开了通天井回去,到达南阳时众人正在吃饭,在空地上支起了一个大铁锅,从香味来看,锅中煮的应当是米粥。锅边还围了一群人,在往粥里放菜啊肉啊之类的。
数百头妖兽从通天井中走出来,浩浩荡荡的,惊得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这边。有人惊得手上失了力,筷子上夹的菜落进了粥水里,滚烫的粥水落在手上,烫得他轻嘶了一声。
虞兮急急地迎上去,惊喜道:“嬴哥哥,你们真将妖兽带来参军啦?”
嬴惑微笑着回答:“是啊。”
虞兮兴高采烈地去和妖兽们打招呼。其中不乏一些熟识的妖兽,虞兮与她们久别,颇为感慨地相互拥抱。
嬴惑在一旁看着,等他们叙旧完了带着妖兽们去登记。旁人不好打扰也不敢打扰,姬和也就小心地挪过来,问道:“这就是要参军的妖兽?还有你们的......契约妖兽呢?”
姬宇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可是亏大了。契约妖兽都在识海里,不必时时放出来,这些是自愿参战的妖兽们。”
姬和了然点头,对没有契约妖兽一事不以为意。
正好姬和来了,姬宇也就直接说了:“朕准备派人带军队去哀牢、天毒、倭奴等地去买粮。”
姬和愣了愣:“已经商讨好了?”
姬宇点点头,又问起南阳这边的情况:“毁掉的田地怎么样了?还准备再种一茬吗?”
姬和摇头道:“田地毁得不能再毁,重修还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况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种子了。”他顿了顿,又说:“原务农司的大人看过,说是我们开垦田地太过,水土在山上留不住,一下雨泥土会被冲走,也会引发泥石流,不宜再种地了。”
姬宇皱眉:“到底是急于求成了......”他又问道:“那现在是准备?”
姬和:“臣等按照务农司长官的建议,在山上种上了些果树和桑树......都是当地原产的树苗,从当地居民手上收来就直接种上了。”
姬宇往山上望去,看到的也确实是与先前农田不一样的翠绿。姬宇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这树种上,有什么用?”
姬和道:“果树可以拿去卖,桑树产桑叶,臣等准备再引些蚕来,干脆将丝织一行发扬光大。”
姬宇似乎没太懂,姬和笑道:“别的不说,邻国都很稀罕大周的丝绸。”
姬宇了然。他含笑看着远方的山,又笑了:“你这话里有话啊。”
“是。”姬和也笑,“臣与众臣商议一番,觉得仅是种田也不足以养活百姓、复兴国力,所以......”
“所以诸位爱卿想要与邻国通商?”姬宇问道。
姬和捏了把汗,道:“是。”
姬宇背着手没说话,姬和也不敢催。其实在大周的传统观念中,商人从来都是最低等的存在,仅高于奴隶。对于通商也是较为排斥。
姬宇沉吟片刻,开口:“此事可为。”
姬和大喜过望,连声感谢:“多谢陛下!”
姬宇笑道:“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朕应当做的......关于通商一事,朕虽同意了,但还是得问过诸臣意见,最好能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
姬和应下,姬宇又说:“这树虽种下了,要长成、收获想必还是要段时间。朕先派人去将粮食买来,其他一步一步来。”
姬和:“好。”
嬴惑登记好妖兽大军,让虞兮给她们安排住处,转头去找姬宇时,看到众人吃饭的大锅里本应当是粥,却似乎是米汤,只是比米汤更浓稠。众人拿菜叶和肉片去涮了吃,似乎吃得还挺香。
嬴惑却觉得不妥,将一旁的韩峰拉到一边问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吃的是米汤?”
韩峰道:“这不是米汤......嬴惑你过来,我跟你细说。”
嬴惑皱着眉跟着他到了远处。
离人群远些了,韩峰看了一眼吃得热闹的人群,跟嬴惑说:“咱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现下粮食匮乏,不能日日都吃上干饭。”
嬴惑:“浓些的粥也行啊,为何给百姓吃米汤?”
“这不是米汤。”韩峰无奈地解释道,“米少,自然只能煮粥。某日厨娘煮粥时忘了时候,米都煮化了。正愁着,靖武公主殿下说这粥水香气四溢、入口顺滑、暖慰人心,说这样喝粥也行。但是当然了,累了一天的百姓不认。公主便又带着一众女眷上山采了可口的野菜,猎了许多野味,放到滚烫的粥水里一烫,还真像那么回事!于是大家也就愿意吃了。”
嬴惑惊奇地挑眉,回头看向吃得正香的众人。
韩峰继续说:“公主还给这粥起了个名字,叫毋米粥,没有米,但又都是米!真是妙极。”
“确实妙极......”嬴惑感叹着,话锋一转,又说,“只是一直吃这毋米粥也不是个事,咱们还是得去买粮食。”
韩峰点点头:“那是自然。”
嬴惑道:“为了震慑邻国,我们还得带上军队。你与我同去?”
韩峰:“当然!”他应过又问:“去哪儿?”
嬴惑:“哀牢。”
韩峰一点都没犹豫:“好!”
嬴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韩峰:“何时出发?”
嬴惑:“不会太久,你好好准备准备,哀牢不是什么宜人的地方。”
韩峰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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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准备后,众人分别前去邻国采买粮食,嬴惑带兵前往哀牢。他之前没去过哀牢,只能开通天井去离哀牢最近的象郡。去哀牢路途上的事无甚可讲,咱们便来看看护国大阵以北,鬼蛮究竟如何了。
且说那血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绝不是夸张。护国大阵以北的土地尽数焦涸,草木枯萎,山林间也再不闻鸟兽之声。部分有些道行的妖兽还能设个原始的阵法藏匿,寻常兽类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血雾危险至此,只有喝了血池药的鬼蛮士兵能够免疫血池的危害,不过神智也是愈发恍惚凶残,像一群疯狗,整支军队的控制权都牢牢把握在蒙塞尔手里。
那寻常百姓怎么办呢?
蒙塞尔一开始是给百姓派发了血池药的,不过当然没有给北野场的人们。而路缘在血雾爆发之前被虞兮推了出去,最后被阿尔木救回,就藏在北野场。血雾爆发后,阿尔木带北野场的众人找到了原本胡腾格尔家的密室,重新加固设下阵法后,一群人在密室里躲了将近三个月。
密室里还留存着一些药材,最初他们是靠这些药材活下去的;后来药材吃光,他们只能出去找吃的。可外面早已寸草不生,哪里有吃的?
可是没办法,他们还是得出去找。路缘和阿尔木是修行者,能用灵力裹挟自身暂时保护自己,便就是她们俩出去找吃的。
一开始她们是去鬼蛮的粮仓偷吃的,可没多久就被发现了,粮仓的阵法被加固,二人进不去,便只能在外面找吃的。某日阿尔木饿急眼了,盯着愿出汹涌着血水的血池道:“那东西,能吃么?”
路缘依言往那边看,看到血水从血池中涌出来,浪花似乎还是人形,尖叫嘶吼着想往外爬。路缘吓了一跳,赶紧捂住阿尔木的眼睛把人带走,嘴里念着:“这可不能吃!......”
外面还有些药草顶住了血雾的侵蚀,正是上次阿尔木给虞兮压制妖化的那些,这也可以拿来吃。上回路缘净担心虞兮了,没问这是什么,这回采集时顺嘴一问,阿尔木道:“这是鬼蛮相当常见的一种草药,父亲配制很多药时都要用上。”
这么说的话那拿来吃也没事,路缘便放心采摘了。同时她还想起来,虞兮的阏氏帐里还有些没吃完的米面,便也悄悄前去拿了来。
米面也被血雾腐蚀了一些,不过还有一些能吃,路缘全都拿来了。
回到密室护着众人吃了东西,路缘守着入口处仍然放不下心。她原本去找过虞兮,无果。后血雾逐渐蔓延,也没法去找了。
她眉头皱得死紧,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
阿尔木看她忧愁,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用生涩的汉话说:“姐姐......担心殿下?”
路缘转头去看她。阿尔木这些时日长了些个子,逐渐有了少女的样了,只是看起来还是野孩子。阿尔木问期,路缘也没说担心虞兮,毕竟不好让阿尔木也跟着担心。
于是她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起躲在这里的鬼蛮百姓:“我们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鬼蛮已成死地,我们得另寻出路。”
阿尔木问:“什么出路?”
路缘:“这些日子穆腾格和蒙塞尔只怕以为我们已经死光了,应当不会将精力放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离开鬼蛮。”
阿尔木并无异议,只是担心:“我们俩能用灵力保护自身,可这些寻常人呢?他们只怕连走都走不了多远了。”
路缘抿唇,沉默片刻,道:“或许蒙塞尔那里还有免疫血雾的法宝,他总不能一直给军队灌血池药,哪里来的那么多血池药?”
阿尔木却说:“恐怕他就是一直给军队灌的血池药。血池药好制,而且只要一滴半滴,就能炼出一碗,一碗又能影响全军。”
路缘听着阿尔木的话,隐隐猜到什么:“你会制血池药?你也想用那个?”
阿尔木道:“上回我复制来了典籍,虽说副本给了商大人带回去,但其中内容我早已牢记于心。免疫血雾的血池药我自然知道怎么制,只是我们难以靠近血池,拿不到原料。”
路缘听得怔愣:“而且血池药似乎会让人狂暴易怒,也不适用。”
“不,血池药其实不会让人狂暴易怒。”阿尔木说。
路缘一惊:“不会?那这些鬼蛮军队怎么......?”
阿尔木道:“据我所知,这血池药的原型应当是解血池毒的解药,或者说是解鬼蛮一些阴邪秘法的解药。可蒙塞尔将其改进过后,或许加了什么其他东西,变成了现在的血池药。”
路缘渐渐明白了,豁然开朗道:“你知道原本的血池药的解法?那我们岂不是将原材料弄来就行了?”
阿尔木看路缘明白过来,也舒心地笑了:“是。”
既有解法,那下一步就是去做。路缘急急地问:“需要哪些原料?去哪儿找?”
“原料易得,是鬼蛮的一些草药。”阿尔木说着拿来一张破旧的羊皮纸,将草药的名称和样貌写下,“只是药引子或许有些麻烦,是血池水。”
路缘微微皱眉:“是血池中的那些血水?”
阿尔木:“是。”
路缘:“可那边重兵把守,我们怎么得到呢?”
阿尔木道:“或许不用去......我看蒙塞尔次次都是将血池药拿回营帐炼制,或许他帐内还有残余。我们不需多少,一点点就够。”她说着,捏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路缘失笑道:“这一个龙潭,一个虎穴,哪个都不容易啊。”
阿尔木也知道此事不易,遂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了。
路缘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阿尔木,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阿尔木身影一顿,转头看向路缘。
路缘道:“我自认与殿下的一点零星恩惠,不至于让你全然信任我们。”
阿尔木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都没变。
路缘继续说:“你给姐姐一个准话,这血池药确实有用,是不是?”
阿尔木并不惊讶路缘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却也还是难为情,不好开口。她沉默半晌,道:“......是。”
路缘笑起来,道:“那好,那姐姐便去拿。”
阿尔木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二人静静地坐在密室入口处,身后传来躲藏其中的人们憋闷的咳嗽声。
良久,阿尔木再次开口:“这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我知道。”路缘轻声说,“蒙塞尔与穆腾格常驻南方前线,只会在血池药耗尽时回来炼制。依你观察,他们何时会再回来?”
阿尔木低声说:“三日后。”
“好。”路缘呼了口气,“你在这里护着大家,我三日后去讲血池水拿来。”
阿尔木又陡然不忍起来:“姐姐......”
路缘却笑了,摸着她的头说:“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阿尔木,你记着,成大事者,不容瞻前顾后、踌躇不决。”
阿尔木愣愣地看着她,路缘不再说什么,起身回到自己惯常休息的地方,养精蓄锐去了。
阿尔木的目光追着她往回看,直看到她躺下休息才转身继续在密室入口处站岗。
虽说路缘告诫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顾后,但她此刻是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了。
·
三日后,蒙塞尔和穆腾格回到绍兰炼制血池药。路缘他们藏身的密室离国师帐和王帐不远,都能感受到他们俩归来的声势浩大。
又等了两日,蒙塞尔和穆腾格的血池药炼成,离开绍兰再次前往前线,路缘才动身,偷偷前往国师帐寻找血池药。
鬼蛮王帐和国师帐其实都没留下什么守卫,而是留了几头妖狼守门。
那些妖狼被粗粗的锁链锁在毡帐边,时时刻刻都龇着牙红着眼巡视四周,准备咬死要靠近的任何人。
路缘身上罩着一层隔绝血雾的灵力护罩,一层隐匿气息的隐身诀,远远地看着狂躁的妖狼。
若真是人类守卫都还好,妖狼对生人气息太过敏锐,更难进去了。
路缘原身是鹿蜀,鹿蜀在妖兽中算是瑞兽,因其能在疗愈,一般妖兽对鹿蜀也非常友善。路缘有点想凭借自己原身的温和气息安抚妖狼,让自己混进去。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路缘就准备尝试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释放了一丝自己原身的气息,静待妖狼的反应。
蒙塞尔的国师帐这边有两头妖狼,其中一头感受到了路缘的气息,先是愣了一下,又仰头四处嗅闻,眼中的暴戾似乎淡了些。随后另一头妖狼也感受到了,随即龇着牙四处张望,意图弄清楚这气息是哪里来的。
它们虽探究,但是没有要暴走的意思。路缘小心翼翼地更多地释放出自己的气息,让两头妖狼适应,然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依然没解除身上的隐身诀,就这样缓缓靠近国师帐。那两头妖狼似乎也习惯了这气息的存在,并未发现路缘。
路缘长舒了一口气,走到了国师帐旁边。
国师帐还挺大,外面有一层阵法。她沿着阵法转了一圈,手靠近阵法,感受阵法的灵力流动,以此弄清阵眼所在。
片刻后路缘弄清了阵法的灵力流动规律和阵眼所在,便小心翼翼地往阵法中输送灵力。
路缘一边破解阵法,一边还得小心不被发现。她额角都紧张得渗出了汗,阵法终于被突破,她面前的阵法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这种破解阵法的方法效率不算高,但却是最不会引起阵法主人注意的方法。见阵法上出现了缺口,她赶紧钻了进去。
之前看到国师帐的中原陈设只是觉得诧异,现在看到就是一阵阵的恶心。
若路缘在见到蒙塞尔的第一眼就让她知道蒙塞尔是前朝太子陈筠雾,她还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直接杀了他。
那个时候蒙塞尔没拿回灵根,或许还真是最脆弱的时候。
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路缘一边靠近了国师帐中间的那个大鼎。
鼎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路缘昂首去看,看到其中还有浅浅的一层血水,是没取尽的。
路缘先是感受了一下这其中的气息,确认是能用的血池水,才准备将其取出来。
她正准备取水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没带容器。
也是糊涂了,来取水居然不带容器。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疏忽,转身直接在蒙塞尔帐中找能装水的容器,有壶更好。
可惜蒙塞尔不是喜欢摆装饰的人,没有瓶瓶罐罐可以用,除了喝水喝酒用的两个小壶外,再没有其他容器了。
这两个小壶容量太小,路缘将其装满后鼎内都还有一点水。她想了想,怕到时候血池水不够用,转头又想再去找一个容器。
翻找中她还看到了之前存放噬元珠的漆盒,还有一堆鬼蛮典籍和蒙塞尔自己做的笔记。她觉得这些笔记可能也有用,便都拿了。
东西有点多,她干脆脱下自己外袍,几扎几扎,弄成了个布包,将装着血池水的壶和笔记全部收好。
当她收完了所有笔记后,她看到了一个暗格。
蒙塞尔的案桌是靠着一个柜子的,笔记堆在案桌边,挡住了柜子最下的一个暗格。
路缘心中一动,打开了这个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