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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也不是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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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余舟抿唇,语气格外真诚,“我其实……罢了,你也捅我一刀好了。”
他说干就干,拾起短刀便往陆青枭手里塞,陆青枭一愣,反手便将手中利器甩了出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陆青枭视线落在他肩头伤处,一时间显得分外复杂。
余舟弯唇笑了笑,道:“迫不得已。再说,这种伤过几天就好了。”
陆青枭没再多言,默默捡起符纸,泄愤似的狠狠摁在后肩。
仿佛手中的不是符纸,而是余舟。
“换件外衫,然后……伤口会处理么?”余舟兀自换了衣物,随手将鸦色长发在颈侧束起。
陆青枭闻言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左耳上原来也坠了条穗子,霁青色,带着年代久远的褪色。
余舟无意般侧目,对上了他的视线,在他别开眼后又迅速挪开了:“怎么了,需要我帮你……”
“不用。”陆青枭生怕他当真要做什么,立马摇头拒绝,“我自己来。”
陆青枭在里屋处理伤口,余舟百无聊赖地坐在外厅等着。
大概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余舟思绪飘荡,不禁回忆起前尘往事来。
他说是有着前面八世的记忆,却也不知是不愿多回想还是因为相隔久远,那些混乱不堪又分外凄惨的过去,几乎要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如今忽然想起,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梦,即使拼命回想,也只能勉强记起那梦最后的结局——总是莫名其妙的、背负着各种遗憾死去,或者干脆栽在血肉骨亲手中。
余舟思及至此,内心却并没有多少波动。
总归是没比上亲眼目睹自己死亡那会儿激动。
“想什么呢?”
阿黎的突然出声使得余舟怔愣了片刻,他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些事没必要告诉他。再者……
余舟眸色沉了沉。
知道自己的经历与知道自己在意曾经那些经历,完全是两码事——即使阿黎的确帮了他很多,也并不妨碍他抗拒让对方触及自己的内心想法。
阿黎也不知道是否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出声提醒道:“回神,陆青枭要出来了。”
余舟抬眼望去,果真见换完衣衫的陆青枭一边略显嫌弃地甩着有些长的袖子,一边朝外走。
余舟的衣服对于他而言还是宽松了些,好在也勉强能凑合。
凤栖山坐落于北境边缘,山峰常年堆积冰雪。而常渝所在的闲云峰位置靠后,是为数不多能够经历四时风光的地方。
“先去见你的师兄师姐们。”余舟道。
闲云峰弟子共有四人,大师兄余舟,二师姐洛清遥,三师兄于羲和与四师兄莫云衡。
如今又来了位小师弟,也不过五人而已,除却常渝的如故居,也还有大片区域。
余舟可不信没地方给陆青枭住。
“……你四师兄住在揽鹰阁,就在梅园那头。”余舟指着远方对陆青枭道,“你喜欢梅花么?那里一出门便能看见。”
陆青枭摇头。
“那竹林呢?沉野堂就在东边……”
陆青枭摇头。
余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问:“那你想住在哪儿?”
“不在你那儿就好。”陆青枭道。
余舟:“……”
“莫非……你是想与二师妹住?”余舟试探发问,只道这小崽子看着冷淡难驯,居然还有这样的小心思。
陆青枭:“……”
他面露恼色:“我不想。莫非除了你们的住处,这里没有别的地方能住么?”
这一下还真给余舟问住了。
闲云峰可是一整座山峰,即便设有各种修习、游乐、风景等场所,也不该没有空地了吧?
然而事实如此——是的,没有。
除了常渝师徒五人的住处外,没有任何可以栖身的地方。
连柴房都没有。
让人不禁疑惑,平日里山上那些杂役都是在哪儿歇息的。
但显然,还从没有人刻意关注过这个,又或许是关注了也并没有得到答案。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禁闭室或许也能住人。”余舟道,“你要去么?”
禁闭室,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既然是用来惩戒弟子的,禁闭室必然不是什么舒坦的地方。多半是阴暗潮湿,布置简陋。
思及至此,陆青枭沉默了半晌,依旧死鸭子嘴硬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
余舟只道当事人乐意就好,无所谓道:“好。”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到了秋云涧。
这里是弟子晨练的地方,除了作息极为不规律的余舟,大家都会在早晨到这里修习功法。
这才刚靠近,便能看见三道人影分别立在不远处。
为首一人是位娇小的少女,一身杏色衣裙,腰际别了把软剑。
这便是闲云峰二师姐——洛清遥。
洛清遥回头正瞧见两人走来,目光在触及陆青枭时,怔愣了片刻,随即恢复平静。
“师妹早啊。”余舟朝她打招呼。
洛清遥撇了撇嘴:“不早了,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时辰了。”
余舟假装没听出她话里那层控诉,道:“师妹果然勤奋好学。”
“是,谁像你似的。”洛清遥冷哼一声,望向余舟身后。
她歪了歪头,紫眸牢牢注视着落后半步的陆青枭,疑惑道:“这是……”
陆青枭被她眼中无法理解的复杂神情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讨厌别人的不怀好意目光,自然也对这些东西分外敏感。
在洛清遥眼里,他能分辨出的,只有嫌恶与怨念。
就像见到了讨厌的食物又不得不把它们都吃掉一样。
“他啊。”余舟没注意她眼神的异样,寻找着其他身影,随口答道:“是师尊刚收的小师弟,名作陆青枭。”
“三师弟他们呢?刚刚还见着的……”余舟环顾四周,继续道,“师尊叫我领过来给新来的小师弟认认。”
洛清遥道:“……幻境罢了。我刚刚在练习阵法。”
“那他们人呢?去哪儿了?”余舟追问道。
“谁知道。”洛清遥眼神飘向一边,“阿云昨个儿说他接了任务,三师弟也跟着去了。”
余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习以为常道:“刚回就又走了,这么急么。”
洛清遥不答反问:“你很急?”
“不急,等三师弟他们回来便好。”余舟转头对陆青枭道,“那先走罢,带你去禁闭室看看。”
陆青枭眉心一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去那儿做什么?”洛清遥不解。
“陆青枭说他想住在那儿。”余舟轻笑一声,看向身旁的少年,“我就想着先带他熟悉熟悉,是吧?”
陆青枭不耐地呐了声。
是什么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想住在那种鬼地方?
洛清遥神情古怪地看了眼陆青枭,又望向余舟,“他不跟你住?”
“跟我住做什么?”余舟又想起早上那事,只得模糊道,“等着被我踹下榻?”
“……你的院子只有一间房?”洛清遥说完便是一愣,随即略带恼怒地瞪了陆青枭一眼,“罢了,反正那见鬼的地方也不归我住。”
莫名其妙的陆青枭看着对方递来一眼饱含警告意外的眼神,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觉得这里真是处处透着怪异。
先是随意收徒且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尊,接着是疑似修魔的大师兄,现在又来了个行为诡异的二师姐。
接下来还要住在禁闭室。
想到这还是自己亲自点头同意的,陆青枭就是一阵无名火起。
早知道还不如住在别云间算了,虽然这人差点捅死自己……但好歹长痛不如短痛。
“……我便还是住在别云间罢了。”陆青枭说罢,自己都不由得一愣。
余舟惊讶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发掘让他转变如此之快的原因。
陆青枭迅速恢复表面的平静,虚张声势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事。”余舟道,“只是有点意外,你不介意……”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
“你只有一间房么?”陆青枭掩在长袖中的手悄悄攥紧了些。
他现在忽然又开始庆幸余舟的这件衣袍足够宽松。
余舟默了片刻,最终点头应道:“也不是不行,你不介意就好。”
洛清遥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悄悄瞪着余舟,在转向陆青枭时又成了若有所思。
“喂……”
她刚要开口,忽然一个小童远远跑来,喘着气惊慌失措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师兄,常长老在么?”
余舟记起常渝曾经说过,只要他不主动出来,便都不要去打扰他,除非有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解决的事。
他道:“别急,你且先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小童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山下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前往骨崖的弟子忽然发来了求救信号。”
他话还未说完,洛清遥忽的上去一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余舟拉住她:“师妹,冷静些。先等他讲完。”
他大概能够猜到她如此激动的原因。
——多半是三师弟他们接的就是这个任务。
“我,我也不知道……”小童忙道,“您还是赶紧去瞧瞧吧……喏,信号就放在他们中途路过的树林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