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神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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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尽染被这话雷得一口老血没吐出来，你特么是不是没人管饭就能直接饿死啊？”
曾凌轻摇头，眉眼轻弯，多了分笑意似的，“那倒不至于，外卖是个好东西。”
“奢侈，”邱尽染无语的竖了大拇指，又转身进了厨房，“怎么不胖死你的。”
曾凌一米八三，这身高在青少年男生中算是中规中矩了，纸币邱尽染矮两厘米，但按年龄来看还有窜的空间。
但以邱尽染的标准来看，曾凌就有点过分清瘦了。
“我今天算是把这一整年没好好吃的饭全补上了”，邱尽染无端想起昨晚吃过火锅后曾凌的话，心念一动把冰箱里最后一个蛋也拿了出来打进了煎锅。
面只是普通的挂面，但红汤调得恰到好处，曾凌吃完盖在面上的一个煎蛋，嘬着面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得夸了句，“手艺不错啊。”
邱尽染沉默吃面，心下生出了一种有些奇特的感觉，似乎是高光。
确实，在他最后能放纵的“秘密基地”被发现而他把自己从那里放逐后，就几乎没再听到过夸奖了。
人类虽自诩高等动物，但也终究是动物，即便是没有实质性的奖励而仅为一句没头没尾的夸奖也能让神经产生兴奋传输到大脑，告诉大脑你现在高兴。
但邱尽染感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果不其然，曾凌吃过下一口面后又开了口，“邱姐是不是经常不给你准备早饭？”
“嗯。” 邱尽染不在焉答着。语气却有些认真。
“ 我姐只大我两岁，她并没有时间去准备早饭，都是我找个早点摊或者早餐店弄两个包子或是豆浆配一根油条就算吃过早饭了----你几点起的？你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出门了，当时应该还拿了笔纸准备留言，见你起了才让你口头带话。”
曾凌还想着接着问一句，想了想还是把话题刹了车。
你的父母……
算了，他想。自己在话题开头说的那个“外卖是个好东西”也实在是显得情商低下非常可恶了。
“刚才说的没人管饭的时候点外卖我是开个玩笑，”曾凌轻声说着，“外卖没早点摊的馄饨面好吃，不过有人管的时候……我妈喜欢弄粥各种粥，每天翻花绳似的。”
邱尽染笑了笑，也同样放低了分贝顺着问了，“好吃吗？就是……你妈煮的那些粥。”
他的声音放低后便多了一份温润，曾凌竟觉得有些耳热，但又一时想不出哪里听到过。
曾凌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面前碗里的面条，嘴里刚塞了一筷子也不好说话，只得含糊得“嗯”了声，接着就感觉筷子戳到了汤下碗底有什么触感不一样的东西。
夹起来一看，哦，是个煎蛋。
“我记得我刚才有吃过一个……”
邱尽染嘬完最后一口面，正就着汤刷视频，估计声音确实没开多大，听他说话也较清楚，拿碗的手僵了下，另一只手掩了嘴咳了下，“原本只打了两个的，不小心又磕破了一个。”
曾凌没多想，只点了下头，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面条和蛋，“碗我来洗吧。”
“你还会洗碗啊？”
“你这话说的跟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似的，还真把我当大少爷啊，我要真是那就不至于被扫地出门了。”曾凌把邱尽染的碗接过来，“我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要照顾我弟，那才是真少爷，那小祖宗嘴可刁得厉害，我偶尔要下个厨……”
看曾凌进了厨房，邱尽染撑了下巴又低头刷起手机，嘴上没忘补一句，“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对我弟有极强的震慑作用，至少那要命的崽子吃完，一整天都不会再烦我了。”
邱尽染低声笑了，显然是忍得十分辛苦，但还是不小心让曾凌听见了。
曾少爷无奈叹气，懒得再调侃邱尽染着稍微有点低下的笑点，任劳任怨把两个油水并不算重的瓷碗洗了个干净，顺手把锅也刷了。
邱尽染家的碗柜在洗碗台左侧下面的抽屉，曾凌找了两个抽屉才找到，把碗安然无恙收进去时余光却瞥见了垃圾筒。
垃圾袋应该是昨晚新欢的，其内里还很空虚，只能看见里面刚才下面煎蛋留下的直至捆带和六个鸡蛋半壳。
邱尽染显然是熟练工，鸡蛋敲得很漂亮，三个蛋都是很整齐得从腰磕开……
不对啊？邱尽染不是说不小心磕了一个吗？
不小心应当是磕了头或屁股，再不齐也理应是把腰磕塌了陷进去出个碎片纹。
这家伙是打算悄悄加个餐结果拿错碗了吧！
曾凌直起身子，“邱尽染，”
邱尽染：“嗯”
“对不起。”
邱尽染：“你道歉干嘛？”
曾凌高深莫测地勾了下嘴角，看墙上挂钟时间还早便头也不回进书房把手机领了出来，边走还边打字，留下邱尽染坐在餐桌边莫名其妙。
手机一震，邱尽染低头看了眼手机，“东北冻菜”给他发了条新信息。
东北冻菜：下次请你吃点儿好的。
一叶黄昏：？
东北冻菜：还间谍我上次说的那个全年无休的早点摊吗？
一叶黄昏：记得，怎么了？
东北冻菜：我下次请你吃一般人吃不起的茶叶蛋。
邱尽染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因为曾凌的神级回复顿住了，他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曾凌，发现对方正笑得春风和煦一如往常，双眼却没看着手机而是在看他，像是正在等待他回复似的，见他抬头居然还很清闲地手指了指手机屏催他回复。
邱尽染：茶叶蛋就茶叶蛋，两块钱一个的东西，批个发老板一高兴还能打折或者送根儿油条，装什么山珍海味玉盘珍羞呢？
曾凌垂眼看完消息，嘴角笑容的弧度涨了一度，利索回复了。
正流卷心菜皇室卷皇：二两银子一个的茶叶蛋，骆老板特供，我请客你急个什么劲儿。
邱尽染摸摸闭了嘴，脸上有点挂不住，“什么茶叶蛋是二两银子一个？”他怎么不知道骆千尘那个早点摊出过那种茶叶蛋。
他没再回，但过了一会儿曾凌又发了一条。
东北冻菜：好茶好蛋，骆老板好就弄那么两三回，运气好碰得上。
邱尽染已经懒得再理了，想了想还是从弄潮APP切回了微信回了一嘴、
一叶黄昏：你请客我急什么？
“现学现卖啊邱尽染。”曾凌小声说着，终于从标着“邱尽染”的聊天框退出来点进了“卷心菜皇室”。邱尽染也没再回话，他看一个视频今天被打断了快七八回了，甚至觉得有点兴致缺缺。
群里每天的讨论其实和骂街差不了多少，就差见面开撕了，曾凌略过十几条历史信息就看明白这群铁子们叕提前预习了生物必修之后面的内容，正扯着一道伴性选择题，答案已经扯了个大概但还没能确定，目前老谢一个答案思路而老李和老郭是另一个。
卷皇：伴X隐形，你们看那个题目的信息，配合一下女患者父子必患的定律，图上标好基因型再做。
群里安静了，两分钟后炸了。
卷王：看！我说什么！
卷·建国之后不给成精：曾大哥，您不来咱这题可能还要十分钟，良辰哥快说服我了你一来直接给我打通七筋八脉。
卷将：行了，这题揭过去了，后面还有呢，曾哥你先忙你的嗷！
周羲，群中的“卷·几百年了不想成精”做题时一向很安静，但却是群中第三卷的，这会儿大概正往后写呢。
曾凌在群里盯着指点江山两个小时的郭骆开始嚷嚷这效率提太快做的题量有点超标做吐了，他才堪堪收住了自己一见题就想解的势头。
耳机里从开始做题那会儿就在循环《燃昏》的伴奏，看歌名虽是炽烈，但实际其曲本身是水夏夜秋风冬阳，安详的实在，作为背景音来做题是再合适不过。
伴奏里是有混入“层林”的和声的，没有歌词，能很轻易地把浮躁的心安抚下去。
邱尽染从那个视频放完后就一直在听有声书，听一听之前看过的还挺喜欢的书，顺带注意着咬字与换气节奏，分出来的另一份注意力则放在曾凌不急不换打字的动作上，这会儿见他放下了手机便也把有声书停了。
“你做题听歌是不影响思路的吗？”
他问这句本是出于好奇，曾凌倒是因为他突然发问而倏的一愣右手摘掉一只耳机，随口便答了。
“是我以前写的歌，伴奏挺适合暴躁的接替过程的。”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卷心菜只知道学习呢，像你这样会弹键盘的已经是少数了，原来你还会写歌？”邱尽染轻一挑眉，显然是有些意外了，“你还真是十项全能啊？”
曾凌抿着嘴勾起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下意识摇了摇头，犹豫过两秒又点了一下，邱尽染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宁若午后斜阳的煦眸中似乎掺上了点别的什么，又飞快地剔去。
六月里飞过一片的雪便迅速化开了去，曾凌是十分擅长掩饰情绪的。那抹葬在心底下的遗憾每次遇到这种问题就会非常不友好地诈一次尸，好在他把这舍不得火花而又千万年不腐的陈年老石首眼疾手快按回坟包里，对着身后还没注意到这一异状的提问者熟练地丢出一个比较完美的解释。
“算是吧，我叛逆期来得早，小时候闹着要学，学了四五年，确实会写点旋律，只不过后来因为醉心学习就逐渐不弹了，我现在顶多扒个谱什么的，主要能力点都点上学了。”
假设今晚他回家过除夕，不光会遭到爱操心的十几号亲戚对他私自转校的严肃问责，还要例行过年必备项目：把那台偶尔弹弹的贵的要死的键盘搬出来，而后他成为亲戚们的人肉点奏机。
可谓是要多惨有多惨。
“看你这样倒确实是很早熟，”邱尽染唏嘘一声又想起了之前曾凌一本正经地说瞎话，“你这是被家里人当家传的核桃盘了层包浆啊，里面什么样别人别想看出来。”
曾凌没拿这话打趣，邱尽染无意的比喻是说者无心。
预言家邱尽染一个悍跳，狼人曾凌决定今天下午把这位知道太多的神职人员刀了。
“听邱姐说你有晨跑习惯？”曾凌利落地把话茬割了栽给邱尽染，并且不打算给对方回绝的机会，“靠新城区那边那个体育场，扫地工从来不缺席，大清早雪扫完这会儿地早干了，你不是觉着我十项全能吗？我拖你大年三十发个疯去比个三千米你来不来？”
温和腔配上挑衅的句子，分明是再征询式的问句却好像莫名带上了杀伤力，邱尽染一拍桌子。
“走！”
“靠新城区那边那个体育场”其实离邱尽染家不远，走过去才二十分钟俩人路上也没搭几句话。邱尽染一恍神意识到两人都感着冒风还有点冷，但已经走到被冬日暖阳晒得干透的红色塑胶跑道上。
“草还真是被你拖着来发疯啊？感冒呢跑步你不怕猝死啊？”
“卷心菜都是学习上的疯子，一中贴吧你不是见过了吗？”曾凌赶着风站定在二道上，眯了下眼深呼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就差建个中草祠堂把我的塑像供在里面了……先热身跑两圈吧。”
风有些大，说话声音有些糊在这冬风力，但曾凌却听见风刮过来邱尽染一声发自内心的笑声，只有一声，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站上一道逆风慢跑起来，他便也几步跟上了，两个人并肩溜完了两圈。
只是八百米，两人的速度都控制的很好，出于热身的目的因此也不觉得累，只是原先串风的衣服力的年轻躯体终于带了些热量。
曾凌把厚外套脱了丢到三道的起点，手机事先拿了出来打开切进秒表，又顺手结果邱尽染的外套丢在自己的衣服上，“方面计时的话要跑整圈，一圈四百，原定三千你定加二百还是减二百。”
“加，一共八圈。”邱尽染撑拉了下手臂，也不做多余动作，十分放松地站在起点，“你们这些所谓一中卷心菜没什么体育课，疏于锻炼吧？我有那个信息去赢。”
“哈，这该死的胜负欲……”
曾凌浅笑着手上动作微动，手机伴着手臂挥出的动作十级跳水落在两人的衣服上，而曾凌已经窜了出去。
邱尽染反应倒快，但转眼便掉下去十来米，三千二百米开头又绝不能冲，他心下暗骂一句“曾凌你个臭不要脸的居然先发制人”，双腿迈开了与曾凌的节奏放成了一致，在对面后面咬得很死，算不上是落后，在最后冲刺也是可以超过去的。
更何况领跑的自古以来都是更累的，跟跑的节奏被带着便轻松的多。
风吹得人脸有点生疼，也暂时刮走了人思考的能力，知道心下数到进入第八圈时邱尽染终于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曾凌这家伙跟硅基生物似的一点不累的样子，自始至终都一个迈腿的幅度和频率。
一中的学疯们体育不好？狗都不信。
邱尽染悄悄加了速，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差赶上本是极容易的，只是在这三千米后半程长时间的运动已经让硬撑过几道瓶颈的人体有些力不从心。
又过半圈，邱尽染与曾凌到达同意位置，而这时曾凌突然加速，邱尽染因此呼吸乱了一拍便再没能赶上，到终点时隔膜因为最后半圈的那一下意外而吸气痛得厉害。
曾凌先到终点，撑了下膝深深喘了两口气才回过神，掐了秒表回头看了眼某位被他打乱呼吸的邱同学，执过相机对着对方悄悄拍了张照片，等到邱尽染，两人成绩只差了是一秒。他捡过衣服递过去，“二中很闲啊？”
“闲什么？”弯了腰撑着膝盖，等那一抽一抽的痛缓解了不少，邱尽染才直起身匀出口气来回答，“体育课比一中多一节吧……你怎么知道我是二中的？”
“你……房间的椅子上扔了件二中的冬季校服。”曾凌发觉说漏了嘴，好在清早反应了半天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又“侦察”过一遍“敌营”，对那件蓝得很嚣张的
冲锋衣校服有那么点印象。
可能是风太大太冷，也可能是轻感冒的缘故，两人身上只出了层薄汗，还没反应过来就蒸发干净了，除了双腿表现得有点沉之外，便再没什么的东西能证明他们刚才的剑拔弩张了。
“还胜负欲呢……胜之不武曾凌同学，抢跑就算了，最后你那突然冲的吓我一跳，我现在急需一笔精神损失费，讹你五十万不过分吧？”邱尽染还在轻喘着气，前两天没认真晨练，今天这突然三公里把平日的懒一笔账算得慢慢的。
曾凌面色有些微红，衬得浅麦色的皮肤有点发白，他微一笑，“要钱我没有要命一条，反正以身相许你也不一定要……”
说完曾凌便作势要往后倒，邱尽染岔气的劲儿还差一点就过去了，脑子短了路处于本性地下意识去扶住了对方的胳膊，刚想吐槽发现手感不对劲就抬手背碰了下曾凌的额头。
曾凌偏头但没躲过去，于是邱尽染感觉手臂贴到了个开了低档的小暖炉。
“说疯真就疯呗，我吸气疼你这烧复发，还真就两败俱伤啊！还特么的是损敌八百自损八千啊！”
“我没事，低烧它过一会儿就会自己退掉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挣开邱尽染提着他胳膊的手，但不知是对方手上力气用得太足还是发了烧自己没什么力气没挣开，于是大概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他自顾自的微皱了眉心。
总而言之他的身体和思想似乎产生了分歧，整一个的背道而驰。
“我靠我扶着你还能晃啊？”邱尽染眼里看见曾凌那微露的神情，便明白这位曾少爷实在是不喜欢别人碰他，或者说是……这样会显得他太柔弱了。
邱尽染还记得昨晚这家伙差点被门绊倒，他扶过之后对方很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简直就是“只要死不了都是小病时间到了自然会好”的神经病思想。
风刚刚小下去一点，邱尽染刚想松开手结果一阵新来的大气环境带着寒意游荡过空旷的跑道，他的手隔了对方那层厚实的羽绒服都干净曾凌毫无掩饰或是毫无法掩饰地打了个寒颤。
“衣服裹上了没那么冷”，邱尽染干脆地换了个抓点执得更稳了些，“走了，先回去，你这么体弱多病的……”
“去邱姐店里吧。”曾凌的头疼在告别半天后又冒了出来，无力感让他只能被拖着走。
“去什么店里，先回我家。”
邱尽染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曾凌读懂了那目光，突然干净这一城年的气息变得凄凉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