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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稻荷神社的宫司就已经派人准备好了热水与点心,原本还有小巫女被安排侍奉木莲的休息,但她看了眼神情不对的北山,婉拒了宫司的好意。
一进房门,北山就忍不住打量四周,并且忍不住仔细去闻房间理的味道,直到三个房间全部转完,她才忍不住松了口气,接着捂着口鼻,莫名其妙地干呕起来。
木莲看得奇怪,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可北山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她身上,甚至直接忽视了木莲放在她面前的水,脸上的印记在燃烧着昏暗烛火的屋内明灭,越看越奇怪。
“要不,今晚先休息吧。”
木莲的提议被北山直接拒绝了,“不行,大人……”
说着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可能有点过激,沉默了一会后才在木莲的默许下解释说,“我担心会忘掉……”
虽然这么说着,但北山脑袋里不时闪现的画面却让她的面色越发难看,木莲说不出那里面是夹杂了什么样的情绪,但嫌弃跟厌恶却很明显占了大头。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她整理了下仪容,深呼吸后开始叙述自己的见闻,“在与您分开后,我们就被那对,自称母子的男女带向了茨城。”
当时的天色并不昏暗,可那对男女带她们走过的路却怪异地没有多少光线,但幸好北山她提前了解过茨城的布局与周边,知道那对男女带她们走过的路就是从森林绕向东城门的路。
“按照千代他们的说法,从稻荷神社往茨城一般走南门,因为直线距离最近且都是大路,”北山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但是他们带的路是沿着山路,穿过树林,饶了一大圈……”
可就是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路上还不停的有人来拥护那个年轻的男人,口吻热情谄媚,污浊的眼神却不停地在男人背后的食物与北山、加茂身上来回,不是对陌生人的打量,而是对“食物”的渴求与对“猎物”的贪婪。
加茂玲香看得比北山更加清楚,只是不好跟看不见的北山巫女解释,所以她选择暗自戒备,等到即将走出树林,人员也逐渐散去时,她们的警惕心也提到了最高点。
“那里就是城主府……”
高耸地天守阁在阳光下非常鲜艳,而那个男人却准备丢下他的母亲。
北山的思绪突然停顿,她抬头看着木莲,再一次提起,“我看不见加茂口中的咒灵,如果不是她保护我……”
“嗯,”木莲点头,“明天我会去看看她的。”
之前北山就说了,加茂玲香为了保护她,被坍塌的房檐砸到了肩膀,虽然医师看过后说是问题不大,但北山还是不忍心让她带着伤痛来见木莲,“我知道这不合礼制,但是她是我的恩人,我会在事情结束后,自动去领罚的。”
北山巫女跪拜在地,她知道木莲应该不会在乎这些不必要的形式,但是身为家臣,她这样地行为已经逾越了。
“她护主有功,受伤也是事实,再说现在马上就深夜了。”木莲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开玩笑似的反问,“你是想要跟她一起睡在隔间吗?”
闻言,北山巫女松了口气,“感谢大人。”
她在木莲的命令下重新坐了下来,整理了下思绪又说,“那些异端聚集地是在城主府以东的小树林里,胆子更大、或者说‘身份’更高的人会追到城墙边,但是他们都不敢进城,也一直避着——或者说东城门根本没有巡防。”
北山说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不像木莲跟赖诚那样管理武藏城,但亲王屋敷的安全也是由她督促的。
知道其中厉害自然就越发觉得茨城有点不对劲。
“带头的那个男人,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可那个女人一会说他是自己的儿子,一会又谦卑到极致地叫着他大人,思维混乱得让人惊奇,而更奇怪的是,“在离开人群时,他丢下了她——她跟那个装着食物的背篓一起,被他‘赏赐’给了信徒。”
北山巫女的表情有些奇怪,就算再次回忆复盘,她也完全不能理解当时人们的状况,“所有人都非常狂热,他们的表情像是渴了三天的犯人看见了水一样,表情狂喜而眼神呆滞,跟商贾贩卖的恶鬼图中,毫无人性的——伥鬼一样。”
说着,她忍不住抓着自己的袖子,抬头看了眼木莲的眼睛,随后就低头继续说道,“可全程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都死死地盯着那个妇人,直到加茂她被什么东西惊动时,才把那种死板的狂热变成狩猎的狂喜,像是——杀人犯对着新的猎物一样,极力伪装也藏不住皮下的恶意……”
木莲看着北山巫女忍不住地颤抖,轻轻咳嗽了下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们应该是被控制了吧。”
晴明以前跟她聊咒灵的特殊使用方法时就说过,某些种类的咒灵拥有一种特殊的“控制方法”,通过自身的某个部位产生一种足够影响动物精神的东西,用以控制人类。
而阴阳寮内一些好奇心旺盛的就在验证这种东西能不能被自己控制,只是后来因为某些他觉得没必要说的时候,想要控制的人被反噬,实验搁浅,无人再提。
木莲本来把这事当做故事在听,现在看来只能说,有些人还不死心。
“……嗯,”北山巫女低头,“加茂说的,它们身上有我看不见的咒灵,盘踞在五官,直接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那个伪神呢?”
木莲温声询问,可北山却瞬间僵硬得让人担忧,她似乎在畏惧,又像是在嫌恶。
北山并不具备咒术天赋,看不见咒灵的她在加茂的陪伴下,跟着那个奇怪的男人走进了城主府的门前。
几乎瞬间,馥郁到呛鼻的香气就袭击了北山的口鼻,她与加茂都被呛得打喷嚏,可那个一直波澜不惊的男人却像是突然满足了一样,满脸愉悦地深呼吸着,神神叨叨地说着“这是土地神的恩赐,这股味道就是食物的味道……”
他已经失神,对加茂的试探没有任何反应,而加茂这时候才告诉北山,“这里已经被咒灵的术式腐蚀。”
在踏进城主府大门时,她们就成了咒灵的猎物。
“我们之后跟着男人走到了城主府的一处暗门,门口遍布血迹,而男人直接跪拜在地,捧着混杂着血肉的泥土就往嘴里塞……”
北山有点恶心,她抬头看了眼木莲的眼睛,微微回神后又说,“加茂看不见血,她跟我说,她看见的全是浓黑的咒力。”
藏着星河的眼眸似乎在室内也在散发着迷人的光,可北山只觉得有点冷,她忍不住问:“大人,人的眼睛……是不是会欺骗自己。”
虽然是问题,可北山似乎不必得到木莲的回答,她再次低下头,盯着茶杯里倒映的自己,继续说,“从暗门走进去,地势越来越低,香味越来越浓,可加茂忍不住吐了,她说她闻到的是恶臭。”
地道的终点是一个地牢,这次加茂与北山都看见了满地的血污与残缺的——人类肢体,从脚下一直延伸到注连绳制作的结界之后,那股浓黑与极香之中。
自称土地神的家伙突然说欢迎祂的信徒,接着注连绳的末端就滚出了数个散发着诱人浓香的头骨,被咬掉一半的眼球还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眶中,颤颤巍巍的,滴落下诱人的液体。
“真的很香……”
北山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脸颊上的印记,可木莲轻轻咳嗽了下,她身形一颤,就像是突然回神似的,嫌恶地甩开了手,恶心地用衣料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最后魔怔地剐蹭着自己的脸颊,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好脏好脏”。
木莲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喝了口茶水后,轻轻地呼唤北山巫女的名字,“惠。”
“是!”北山习惯性地答复,无神的双眼回神时已经对上了木莲的眼睛,她明显呆愣了一瞬,接着按压着脖颈,忍不住哭了,“呜,对不起,大人……”
眼泪大颗大颗地自她眼眶中滑落,流淌过的路线裹走了服帖的脂粉,露出底下紫黑的印记,再啪嗒啪嗒地打在粘着脂粉的衣料上,可她还是在道歉,“我、呜……我——”
“它被祓除了吗?”
北山呆呆地想了下,随后点头,“菅原大人说它已经被消灭了。”
“那就没事了,”木莲起身走到北山巫女身前蹲下,伸手抬起北山巫女的头,轻轻地擦掉她眼尾的泪水,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在她迷茫回视又畏惧地偏移视线时,小心地碰了碰她脸上的掌印。
北山似乎有些疼,她在不自觉地畏惧木莲的碰触,可还是强迫自己接受木莲带来的一切。
“静音看到你这样,可就麻烦了呀,”木莲轻轻顺了下北山的头发,在她迷茫的神情中,柔声叮嘱,“睡一觉,明天就会变好的。”
北山巫女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她只来得及呢喃了一句奇怪,接着就浑身困倦,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力似的,瞬间软倒在木莲怀里,混沌间似乎听见木莲在夸奖,“好乖好乖。”
咒灵的触角哒得一下从北山脸上抽回,带走了她身上残留的咒力后就又拉着木莲的手指要夸奖。
木莲也如祂愿地夸着,只是视线却转向了关着的格子门,无奈叹气,“我以为你会明天再来。”
一直等在门外的菅原真悟这时才啪得推开门,探出头看了眼两人一咒灵,“唉嘿?”
“进来吧,”木莲将北山轻柔地放在榻榻米上休息,低声跟身旁越发圆润的咒灵再次道谢,口中却在问,“乱吃东西会不会吃坏,咒灵的肚子?”
“如果咒灵有肚子的话,”菅原真悟毫不客气地坐到木莲的位置上吃她的点心,“呜,不愧是稻荷神的恩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