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爱我》寒山桃酒

81、78、黄昏，如痴如醉

　　用凉水洗过脸后，我见镜中的自己没有异常，这才走出去。我远远就看到向屿依旧注视着娃娃机里的玩偶，便走上前询问：“怎么了？还是想要吗？”

　　“唔……因为试了很多次了，总觉得夹不到很可惜。”他指着一只兔子玩偶说：“就那只，看起来好可爱，我很想要……”

　　我只觉得他遗憾地嘟起嘴的样子比玩偶还可爱，不由笑着感慨一句：“真羡慕你啊，想要什么就会说出来。”

　　“羡慕？”他把视线放到我身上，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我说：“哥不用羡慕我，因为你想要什么也都可以跟我说。”

　　我怔了片刻，虽然这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我总觉得收到这句话的我和之前的我都不同了。我颔首浅笑时，向屿数着手里的游戏币说：“好像这个币也能用来夹娃娃，还能夹三次呢。”

　　他投下币后，我拿起摇杆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你夹。”

　　“哎？”他颇为惊喜地捂起嘴：“哥好帅……”

　　既然是向屿想要的玩偶，我就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夹出来。我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全神贯注地移动摇杆，让它刚好在兔子玩偶上面悬停。向屿见状立即夸奖道：“好位置！”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夹子，专注到连呼吸都极为谨慎，好在那个玩偶被准确地夹了起来。向屿当即拍手喝彩：“好厉害！”

　　然而在夹子升到最顶端时，玩偶还是掉了下去，可我还未来得及沮丧，向屿便蹦蹦跳跳地说道：“耶！掉了！”

　　他无条件的赞颂令我产生了一种愧疚感，我无奈道：“这有什么好耶的啊……”

　　“因为哥是在为了我夹娃娃啊，所以举手投足都是那么棒！”他两眼放光地说完这句话后，又趴到玻璃上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里面的玩偶：“警告你，给我出来哦……”

　　不知道是不是玩偶真的被吓到了，我第二次又轻而易举地夹上了它。当夹子往出口处移动时，我和向屿都翘首以盼，他甚至紧张地攥起我的胳膊，仿佛我们正在观看一部扣人心弦的恐怖电影。

　　结局是兔子玩偶从出口处掉了下来。

　　“哎？”向屿愣愣地看着躺在出口的小兔子，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睛，又掰掰手指：“第二次？哥第二次就把它抓出来了？”

　　我也觉得不可置信，怔怔地点了点头：“是的吧……”

　　“哇……”他这才蹲下，小心地把兔子玩偶拿起来，动作甚至有些像虔诚的信徒。他亲昵地用脸蹭了蹭小兔子的绒毛，心满意足地蹦起来说：“果然好可爱！早知道一开始就让哥抓了。”

　　在得到兔子玩偶之后，他的一系列举动都实在太可爱，我看着他感慨道：“真是神奇啊……”

　　他搂着怀里的小兔子问：“什么神奇？”

　　“怎么说呢……之前一直觉得你比同龄人要成熟，但是现在又觉得你像小孩了，这样的切换很神奇。”

　　他揉着兔子毛绒绒的耳朵歪头问：“哥喜欢小孩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算喜欢，我从来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但是看到孩子我就总是想要保护，大概是当老师的习惯吧……”

　　“这样啊。”他低头看向我，一本正经地问：“那哥觉得我是孩子，也会来保护我吗？”

　　我笑了两声，摇摇头无奈道：“我哪能保护你啊？你都比我高这么多……”

　　他立马蹲下来，抱着小兔子昂头看着我，以一副乖巧而柔弱的姿态说：“哥能保护我的。”

　　我愣愣地问：“……啊？”

　　“哥能保护我的心灵不受伤害。”他眨巴眨巴像小兔子一样温润的双眼，郑重其事地如此说道。

　　我后退一步，慌忙把目光从他惹人怜爱的脸上移开：“别闹了……”

　　我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他却避开我的手，仰着头一脸无辜地说：“哥哥还没回答我。”

　　“哥……哥？”我匪夷所思道。

　　“嗯，哥哥说了会保护我，我才起来。”他学着孩子奶声奶气地耍起赖。

　　“干嘛忽然之间这样……”我无计可施，只得应道：“好吧，我会保护你，快起来，腿该蹲麻了。”

　　他傻兮兮地一笑，顺着我站起来，举着小兔子兴奋道：“撒娇成功！”

　　我还沉浸在他刚才的小孩模式中没缓过神：“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你幼稚吗？怎么还这样？”

　　“你刚才不都说了吗，一直觉得我比同龄人成熟啊，所以偶尔撒撒娇也无所谓嘛。而且……”他打量着我用一种诡计得逞的语气得意道：“哥真的很吃这套，我很喜欢你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

　　“……宠溺吗？”

　　他点点头，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蜷缩着脚趾慌忙拿出手机看向屏幕中的自己。他被我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摇摇头说：“哥的宠溺只有我能看到。”

　　到底是什么眼神啊……好奇怪……我还在凝视着屏幕中的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时，向屿把最后两个硬币投进夹娃娃机里，笑嘻嘻地说道：“再夹一次吧，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给小兔子找一个伙伴呢！”

　　他把我的手拽到揺柄上：“还是哥来吧！”

　　我稍稍回过神，望着里面的玩偶茫然道：“夹哪个？”

　　“唔……”向屿端详着手里的玩偶喃喃道：“这个应该是北极兔吧，腿这么长，还有黑耳朵尖。”

　　这里面的玩偶确实都是极地生物，我难免对企鹅有所偏爱，于是我提议：“要不抓那个企鹅？”

　　“可是企鹅的话，不是生活在南极吗？”他十分认真地思考着现实因素：“那样就不能做小兔子的伙伴了。”

　　“快到时间了……”我提醒道。

　　“哦！抓那只熊吧！”他指着一只白色的熊说：“北极熊和北极兔是生活在一起的！”

　　我听着他的话去抓那只北极熊，可因为我抓得太过仓促，最后夹子连夹都没夹到娃娃便徒劳而返。向屿二话不说就想去扫码，我立刻拦住他提醒道：“别上头！一百零三次了！”

　　“哦……也是。”他一脸落寞地收起手机，遗憾地摸着小兔子说：“果然没有奇迹发生，好可惜。小兔子没有伴儿陪了。”

　　“不会啊，不是有向屿陪它吗？”我柔声说。

　　他一脸无奈道：“哥真的完全把我当小孩哄啊……”

　　我轻声笑笑，他把兔子玩偶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头说：“不过……我肯定会好好爱惜它的，因为这是哥给我夹到的。”
　　虽说他一副知足的样子，但我在走之前还是瞟了一眼那只北极熊的模样，并暗暗记住。

　　“接下来去吃晚饭，然后去酒店，明天我们再一起出去玩！”走向地铁站时，向屿饶有兴趣地规划着接下来的活动，我询问道：“你已经订好酒店了？”

　　他点点头，一边查地图一边问：“哥要去吗？”

　　我正思索去不去时，他忽然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那样，那样比较方便。”

　　倒也确实比较方便，毕竟住在一起明天早晨我们就不用集合了。于是我答应道：“好啊。”

　　他瞪大眼睛看向我，仿佛我的决定十分出乎他的预料。我这才有所顾虑道：“住……住的下我吗？”

　　他从呆愣中回过神：“当然，就是我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哦……你介意和别人睡一张床？”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不是，我是怕哥介意……”他小声说。

　　我看着他这副目光不知往何处安放的样子，忽然有点埋怨起自己的没眼色——就算介意难道他还真的会说出来吗？于是我立即识趣道：“我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回贺舒泽家吧。”

　　向屿诧异地看向我：“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没什么打扰啊？”

　　看着他着急得像丢了什么宝物的神情，我不免一愣。他话还没捋顺就慌慌张张地开口：“我……我真的不介意，我很想和哥睡一张床……呃……我的意思是我确实不介意，只是担心你，你……”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我没憋住笑：“我也不介意啊。”

　　他脸上的波澜这才平静下来，只是隐隐浮上了几分羞赧，还伸手揉起自己的耳垂——他似乎一难为情就会做这个动作，这个动作就像小狗开心了就会摇尾巴一样，很纯粹也很可爱。明明是他显得不好意思，我却也不好意思把目光再放在他身上，转而看向路边的湖泊。

　　晚霞打翻在湖面上，把湖水染成绯红色，与向屿微红的脸颊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由望着湖水感叹：“好漂亮……”

　　“嗯？”向屿跟着我望向湖面：“这个湖吗？”

　　我微笑着把视线转移到向屿脸上：“这个世界。”

　　他也转向我。在夕阳照射下，我甚至可以察觉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柔和的光线把他的眼睛照成深棕色，如琥珀一般散发出蜜色的光芒。湖畔微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动，将他蕴含着温柔情绪的眼眸微微遮掩住，发梢却反而在挠动我的思绪，令我的心跳出现不规则的荡漾。

　　当时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所感动，但当那时的画面每一帧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可以毫不迟疑地写下：面对那样的黄昏，我确实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

　　向屿无言地凝视我时，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睁眼对他笑道：“云啊，风啊，都很美丽。”

　　当他眼中浮现出湿润的笑意，我停下脚步，无比真挚地对他说：“向屿，谢谢你救了我。”

　　一阵风把我们的距离吹得近了些，他专注地把我的身影融入自己的眼睛里，如痴如醉地说出一句：“我才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