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念起平生

68、凭栏（七）

　　这边珑清在力竭前终于飞到了东海，蓝色的辽阔的海洋啊，一如竹排上见过的那样。他沉沉的落在大陆架上，那是一片野海，周围荒无人烟。

　　谢云生追到时，珑清整根龙趴在大陆架上，嘴旁的龙须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他看到了谢云生，有气无力的抬起了脑袋，“谢宗主。”

　　谢云生颔首，抬起太阿剑，用尽全力给他脖颈一击、两击……剑刃破开坚硬的鳞片，切到内里的血肉，整片海域被龙血烫的沸腾。

　　太阿神剑使劲破开周围的阻拦，一剑砍到龙的脊骨上，珑清长嚎一声，不能控制的翻腾起来，慢慢的，挣扎的动静小了，青龙渐渐合上眼。

　　谢云生的手都劈砍出血痕，最后更是与太阿化作一体将龙首整个砍下。龙首坠入海底，剩余龙身的切面可以看到皮下的金光四溢。

　　自上古而来的传承，就刻在这条龙的皮下。
　　力竭的谢云生也沉在了龙尸旁边，天罚也快到了。

　　龙族作为天生地养的神明，一直是天道宠儿，除了飞升上的偏爱，还在天地初开时就有一条训言：屠龙者，必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现下的谢云生任凭周围渐凉的龙血冲刷自己，随着海水的浮浮沉沉，静静的等待天罚的降临。

　　张目放空，不思未来。

　　突然，视线中闯入一团团青色柳絮般的光亮，带着魂魄的气息。谢云生追寻着源头，原来是从龙尸身上飘出的，于是抬手将它们聚拢成一团光球。

　　聚成光球的一瞬间，天地间的紫气顺风而动，融入到光球里。

　　谢云生抹抹嘴角的鲜血，忍不住狂笑起来，直笑得泪水从眼角渗出，直笑得弯了腰，“真是命运弄人，下一任紫微星竟是这条龙，萧知廖啊萧知廖，哈哈哈哈哈。”

　　谢云生一人在大海里笑得猖狂，天地间都回荡着他的大笑。

　　笑累了，他抹去满脸的泪水，劈开一个地府洞口，将光球送进去。洞口吞噬完光亮，立马合上了。

　　天边乌云翻滚，竟是和萧知廖一样的紫金雷劫，谢云生不躲不避，迎着雷击化成劫灰落到大海里，又顺着海水的流动而流动，飘往人间。

　　那柄太阿剑，没了剑灵填补缝隙，又遭雷劫，被劈的四分五裂，竟是接续了出生时的命运。

　　远方的一座小岛上，有人矗立着，侧耳倾听这个方向的动静，等到不远处有人惊呼，“海水怎么有些滚烫了！”他才转身离去。

　　天极，宋听雪正在直面魔渊的攻击。
　　凭栏轩悬崖下魔渊的出口因为青龙的离去而洞开，魔渊的魔族倾巢而出。

　　跑的最快的当然是靠的近的魔族，还算好清理。
　　等魔主秦四带着魔渊的精锐赶到，才是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

　　宋听雪挥舞玉竹清理完一个金丹期左右的魔族，转头一看，秦四已经立在栏杆处，还向她打招呼，“薛婷，又见面了。”

　　而余书剑闻声看过去，瞟到他身后站着的人，惊呼，“江停云？！”

　　舒雅长老早在上一次魔渊入侵时燃起那三日不灭的凤凰真火，陨落在天极。而她苦等一生的人，如今正站在凭栏轩，站在对立的魔渊阵营。

　　宋听雪说过秦四在魔渊修的仍是正统道法，原来他的师傅是江停云。
　　秦四身后还站了个人，整张脸藏在黑色的斗篷下面，看不清楚。

　　楚玄机也走了出来，“青龙已被斩首，传承显现，此盘还要继续吗？”
　　那藏在斗篷里的人勾唇一笑，“若是天下修者死绝了，何来传承一说？”
　　楚玄机面色大变，眼神变得阴沉似水。

　　周围人都在酣战中，除了一直注意秦四的宋听雪和注意到江停云的余书剑，没人听到这些话。

　　双方在凭栏轩的山头打的你死我活，血都染红了整个天极，引得嗜血的秃鹫老鹰盘旋在天空中，伺机而动。

　　拼杀渐渐停下，以紫竹林为界，双方各自占据位置安营休息。

　　邱观止一直在帮弟子收拾出位置驻扎，看到宋听雪坐在那处，他跑过去，“我见到珑清老祖往深渊里跳。”

　　宋听雪看着他，问他，“你知道珑清和青龙的关系？”
　　邱观止颔首，“有所猜测，我继任掌门后便有更高权限，能翻阅一些机密文籍。”

　　说完，他看向对面的紫竹林，问道，“宋师妹，余宗主喊的什么你可听见了？”
　　原来邱师兄在秦四等人出现时便注意到了余书剑错愕的呼声。

　　宋听雪如实相告：“江停云，他喊了江停云。”
　　邱观止眼中难掩惊讶，有些急切的问道：“是之前的掌门江停云吗？”
　　宋听雪点头。

　　邱观止沉默思考半晌，喃喃问道，“宋师妹觉得秦四是什么样的人？”

　　宋听雪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回想起在魔渊的种种，“师兄，不瞒你说，在魔渊是秦四救了我，算我的救命恩人。但是他在魔渊能走到今日的位置，绝非善类。”

　　邱观止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或许会与我们想的背道而驰……”他打了个哑谜，也未解释，起身拍拍衣服上褶皱走远了。

　　宋听雪继续擦拭玉竹剑上的血污，想到师尊临别前给自己的石头，从天赋神通中将它拿出来。

　　原来是施了十息留影术的灵石，宋听雪回想当时纪慕教给她的播放方法，找了个无人处施展出来。

　　画面上是师尊在一处书桌上留了一缕剑魂和一封书信，看窗外和书桌的位置，是紫竹殿内他的寝室，还施了术法隐去它们。

　　师尊不可能想不到深渊的入口打开，魔渊会以山顶为据点。他又施术隐去，说明师尊是想让她在魔渊退兵后再打开。

　　但是紫竹殿是凭栏轩山顶最好的建筑，魔族不可能不用上，肯定会安排给魔渊的核心人物歇息。难道……师尊在他们里面有暗线？那会是谁呢？

　　宋听雪收了留影石，整个脑子转动起，将暗线的身份代入到几个魔渊头领中，之前的入侵和今日的攻打，似乎都有些站不住脚。

　　玉竹有感于主人的困惑，闪着光安慰主人。

　　宋听雪又回想到楚玄机与那黑斗篷的对话，天外境、某神明、这盘棋，心里便落实了些猜想。她咬紧牙关，将呜咽封在口中，紧闭的双眼沁出眼泪，等心中这股悲怒平复，重新拿起玉竹。

　　从握紧的指缝中落下点滴血迹，宋听雪用痛意压制下心中的滔天的恨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这天外神明不仁，以一界苍生为棋盘，有何不可？

　　收拾好情绪，宋听雪才回到天极的大帐。

　　邱观止在和诸位长老商讨对战的策略，几年前魔渊骤然入侵让双方都损失惨重。但上次天极更多是败在没有丝毫准备，只能自杀式的一命抵一命。

　　这次有了准备时间，天极必然要智取。
　　有人拿出一张图放到中间的桌面上，“这是我们之前布置在崖边和凭栏轩山顶的阵法，可以在对战时开启。”

　　又有人拿出刚画的图，“这是之前记录下的魔族入侵常用的打法，魔族生性散乱，虽然有些章法，但是修为高的总是会冲到前锋，不顾后面的大军。所以我们可以派人牵制住那些修为高的魔修，然后开启法阵，后方的魔族没了庇护就能被阵法绞杀。”

　　邱观止点点头，“这次魔渊来了多少化神期以上？”
　　“秦四和那鹌鹑精来了，江停云和另一个不明身份的暂时不知。”

　　余书剑补充道：“江停云在天极时便是天纵奇才，现在的修为绝对在化神以上。”

　　宋听雪坐在左手第二个位置上，也是从前谢云生的位置。她插嘴道：“如果我没猜错，另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应该不会参与战斗。”

　　邱观止问道：“为何？”
　　宋听雪暂时没回答他，先问了对面的楚玄坤，“楚宗主的兄长是否会参与天极的对战呢？”

　　楚玄坤不知道怎么牵扯到了自己，但他还是如实摇摇头，“他修的是玄道，不能沾因果，所以不会参与对战。”

　　宋听雪闻言向邱观止解释道，“那人与楚长老一样。”两人对视一眼，邱观止明白了。

　　他点头说道，“这样便能少应付一个，上次魔渊也损失了不少高阶的魔族，天极这两年晋升化神的弟子也不少，此战必能胜利。”

　　安排好各自对战的魔族，邱观止勉励一番就让大家散了去做准备。

　　宋听雪留下了，问邱观止：“邱师兄，楚归念最近在做什么？”这话问的有些突兀，平日里宋听雪和楚归念从未有交集，更别说主动问起。

　　邱观止回想一番自己的安排，对于丹峰的这位嫡传，似乎一直在炼丹房，他斟酌片刻，回道：“楚归念平时经常炼丹，上次对战魔渊，他便将自己积攒的丹药分给了受伤弟子，此举对天极贡献非常大，今时对他安排应该还是在后方炼丹救治。”

　　宋听雪闻言，“知道了。”然后行礼退下。

作者有话说

　　送别此界第一任界主、太阿神剑铸造者、凭栏轩宗主谢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