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凭栏（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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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邱观止的视线，宋听雪知道他刚刚的话有劝阻的成分，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些什么，师兄就从大局方面给自己分析一通，好让自己想明白。
楚归念是双方都忌惮的某神之子，宋听雪握着玉竹剑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她真想直接冲到丹峰将他捉来逼出双方背后的人。
但若是以他做质，炼丹进度就会下降，定有来不及救治的天极弟子死伤。依楚玄机的态度，此人绝对是他阵营的，也就是能帮助天极对抗魔渊。
宋听雪想通，转身回去打坐修行，为明日的战斗做准备。
第二日眨眼来到，日出东方，空中飘着朵朵粉红的朝霞。秦四站在凭栏轩的山顶望着那刚出世的光亮，“此地看到的景色确实比魔渊美上不少。”
旁边不解风情的鹌鹑精“呸”一声，回道，“也没啥好看的，还不如魔渊自在。”
秦四问道：“在魔渊，每日都要打打杀杀，不累吗？”
鹌鹑精摇摇头，“你成魔主之前打得更厉害，现在算不错了。”它很知足的好吗？
秦四唤他的名字，“安纯，你杀了她师姐，她一定会来杀你的。”
鹌鹑精一愣，“谁？”思索一番想起来了，“那个伤你的薛婷？来就来，我怕她啊！”安纯满脸不屑，眉毛嚣张的都要飞起。
秦四倒是喜欢他的肆意，对着朝阳笑得开怀，“说得对。”
江停云也不会参与任何战斗，听见号角吹响，外面火光四射的，他只守着紫竹殿和那黑斗篷的人一起观战。
黑斗篷自称“素练”，即使在魔渊，现身的时候也不多，一般是有大事才会出现指挥秦四。
例如上次的攻打天极。
再看向战场，天极和魔渊早已兵刃相接，乱作一团。天极的长老勾着那群魔族，离大军越来越远。
宋听雪计算着距离，立刻高喊，“退——”
天极弟子毫不恋战，御剑撤下。阵法瞬间亮起，天极祖传的诛魔阵法启动，阵中的魔族在一霎那化作血雾。
没被阵法纳入的高阶魔修见状便知中了计，回身去攻击那法阵。
他们攻击法阵的同时还要应付天极长老的纠缠，等法阵成功破了，里面的魔族也十不存一。
消灭了大批魔族中坚战力，天极才正式开始反扑。
鹌鹑精本是分给了天极的另一个化神期长老，宋听雪飞过去配合他。
鹌鹑精见到她，发出“桀桀”怪叫，“秦四倒是料对了，今日我就好好会会你。”
宋听雪和鹌鹑精撞到一起，连那备战的化神期弟子都被扔在一边。
手持玉竹剑，跨境界的战斗让宋听雪有些吃力，好在那个弟子很快反应过来，接住安纯的招式。
原来是术峰的师兄刘不为。
宋听雪第一次见到刘不为就是与纪慕逛术峰集市时，他还在卖飞毯，最后还被宋听雪搅了生意。是故人啊，宋听雪有些心酸，她真的逃避很久了。
刘不为施法困住鹌鹑精，接着用火球术狠狠给它一击。鹌鹑精当年重伤纪慕，让她失血而死后，就成为术峰的头号敌人，也是刘不为强烈要求下，他被分配给这只鸟。
刘师兄的“火”系术法攻击力强，正克这只鹌鹑精。劈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鹌鹑精的羽毛都被烧焦了，飘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宋听雪乘机嘲讽，“你这只鹌鹑，烤起来真香。”对于这只能烤同族来吃的鸟，被别人吃了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那鹌鹑翻滚着灭了翅膀上的火，忍不住嗷叫，眨眼间翅膀就恢复如新。
魔族的再生能力这么强吗？
这边宋听雪刘不为与鹌鹑精战况陷入胶着中，那边秦四甩开自己的对手，飞回魔渊大军后方的紫竹殿。
江停云默默的抽出自己的本命剑，取出谢云生早早留给自己的一道剑魂，附在上面。
黑斗篷的人被赶回来的秦四吸引住，没看见身后之人的动作。
素练疑惑的问秦四：“怎么回来了？战斗还未结束吧？”
秦四看着他，操纵着本命剑刺过去，素练怎会束手就擒，抬手凝出结界挡住，又用手背一扬，冲击力直接将秦四掀翻，重伤吐血。
他太自负了，怎会想到，杀招来自身后。
趁他不备，江停云刺出一剑，带着太阿剑的魂魄，本命剑在素练护身灵气中碎成粉末，但是太阿剑魂贯穿了他的后心。
他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大口呕出鲜血和被太阿剑气震碎的内脏，双眼瞪大，喉间发出不明其意的咕咕声。
这样并不能真正杀死他，江停云上前，本命剑只剩下一个剑柄，握紧插入他后心血窝处，“素练，想不到吧……”
素练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血沫子横飞，让江停云的袖子开出点点血花。他满口鲜血，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不顾血液因为他的动作流出的越来越汹涌，笑得可怖。
缓缓地，素练失去生息，变成一具僵硬冰冷的尸身躺在那里。
而秦四，本就耗费颇丰，无力阻挡那一击，如今硬挨下，早就出气比进气多了。
他躺在那里，看到素练断气才舒了一口气，喊道，“师父。”
江停云过来给他输送灵力诊治，秦四摇摇头，“不用了，师父。我……我想见见薛婷。”说这话的时候，秦四都带上了隐隐的恳求。
江停云知道秦四心之所属，被误会、被抛弃是他们师徒的共同宿命，走上了这条暗夜里的路，就不要想见天光。
他点点头，“为师一定把她带到你面前。”说完，便冲出紫竹殿找宋听雪。
宋听雪此时正与鹌鹑精打的正酣，刘不为的术法数次击中那鸟，掀起焦黑，片刻间又生出新羽。两人正在寻找破解他强悍复原能力的办法。
身上被它的利爪和尖喙挠、啄的伤口细长而深，渗出大量的鲜血，皮肉翻起。
宋听雪有道被它伤到了眼上方的抓痕，流下的血糊住一只眼睛，视线泛着猩红，怎么也擦不干净。
江停云就在这时候赶过来，叫住宋听雪：“秦四不行了，听雪，你快跟我来。”
宋听雪听到这话御玉竹剑跟着江停云飞向紫竹殿，不远处的鹌鹑精也听到了江停云的呼喊，紧跟其后。
刘不为看见宋听雪先走，鹌鹑精跟着，怕他偷袭，也跟着前去。
于是秦四看到宋听雪时，她身后坠着好多人。
宋听雪面容如地府的恶鬼般，被血糊了一脸，秦四仔细看了她的眼睛，还是完好的，伤口是在眼上方，松了口气。
“薛婷，”他伸出手，宋听雪过去握住他，就听见他说，“魔渊的素练我们解决了，天极的玄机就交给你了。”
宋听雪这才看到旁边黑斗篷的尸体，她点点头。
“薛婷，你我缘分在前世就尽了，是我强求，甘做棋子，真想回到我们的时代……明明都要结婚了……”
宋听雪不知为何，心中痛甚，竟呕出血来。
秦四看到她身后的鹌鹑精，脸上无丝毫血色，泛着青灰的死气，与安纯幼时看到的母亲的尸体的一样，他听见秦四说道：“安纯，我都是在利用你……”
他摸摸宋听雪的头，擦去她眼下的血泪，抱着她，终究散了这口气，落下手，松了怀抱。宋听雪不知怎的，原是该痛快这仇敌死亡的，心中却一阵阵抽痛。
想起魔渊那个寻“薛婷”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还有万华镜里秦四的幸福美满，不该这样的，宋听雪升腾起一股怒意，不该这样的！
那鹌鹑本来是嚎哭，后来竟是哭不出声了，拾了秦四的剑，在脖颈下一抹，跟着主人去了。
倒是忠心耿耿。
原来谢云生的内应竟然是江停云和秦四，可是连着两场战乱，死伤无数，又是为何如此呢？
宋听雪听着秦四胸腔的心脏停下跳动，身体变得沉重，缓缓将他倒下放好。
刘不为见魔渊首领秦四已死，带着江停云回去禀告了邱观止。
宋听雪顺着留影术的痕迹找到了谢云生留下的手书和剑魂。手书上写的是：天极派训——青龙出，终子落，神现诛神。
宋听雪看完，手书就化作片片光点散去。
所有的线索迅速收拢，这局下了千年的棋今日终于要迎来最后一子。原来第三方势力竟是此界矗立五千年的天极派。
此界苍生怎会甘为刍狗，宋听雪坐在地上掩面狂笑出声，笑声中透出森森的恨意。恨神明不仁，恨天道不公，恨天极太狠。
外面战场，天极快速将魔主秦四已死的消息放出去，魔渊众人很快就溃不成军，退守魔渊入口，重新商讨办法。
本就是秦四武力征服的众魔，他死后，谁也不服谁，更别说继续入侵天极了。
天极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战后工作。
宋听雪挥挥手拒绝丹峰的治疗，去找楚玄机。
楚玄机正在凭栏轩最高处俯瞰下面的深渊和山下忙忙碌碌的天极弟子，背着手一股子洋洋得意。
见宋听雪来了，他心情愉悦，“我们赢了，或者说我赢了。”
宋听雪问他，“秦四是怎么回事？”
他毫不在意地说道，“是素趁我喝醉，偷偷复制了秦思的回忆放下界做他的棋子。哦，对了，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没事，等你飞升就能恢复记忆了。”
宋听雪又问道，“这里只是你们的一个棋盘吗？”
玄机点点头，竟直接露出天外之境神明玄的样子。楚玄机的身体他不常用，他与素练用的下界方法并不相同，这楚玄机也是有本身魂魄的。
只是修行功法之故，能让他附身。
宋听雪满脸血迹，看着与秦四相似的样貌，仰头问道，“你能抱抱我吗？”说完敞开双臂，定在原地。
玄定会戒备突然的拥抱，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或许能消除些戒心。
或许是赢了棋局心情大好，或许是宋听雪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不管怎样，玄上前抱住了她。
而宋听雪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尊、纪慕、师兄、珑清，再帮听雪一回吧……”
玉竹剑“嗖”的飞向玄机的后心，带着太阿剑一魂，贯穿楚玄机。楚玄机仍有防备，早想转身防御，却被定在原地。
不是宋听雪抓住了他，而是纪慕当年勘破的规则之力创造的定身之术，将这天外境的神明定死在自己送下界的太阿剑下。
宋听雪看到了素练的尸体，是后心中剑，她不能侥幸，也只能用相同的位置杀死楚玄机。
玉竹剑在护身灵气处碎成粉末，只剩下剑柄的匕首插在后心。它长吟一声，告别主人，稚嫩的剑灵消逝在飞扬的碎片中。
最重要的攻击来自太阿剑，它刺穿楚玄机的心脏，剑气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宋听雪当然也受到冲击，两人相互支撑着摇摇晃晃的，慢慢靠着对方一起矮下身。若不是身后插着的是玉竹剑柄，真似一对同死的碧人。
大口血液混着肉块被呕出体外，两人背后都被对方吐了一身血迹。
玄机喃喃道，“你真是好狠……”
两人交颈抱着，好像是一对爱侣。
宋听雪在他耳边嘲讽道：“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外之神吗？怎么没想到下界会有人谋划着诛神？你知道天极真正的派训是什么吗？”
宋听雪吐了一口血，心里畅快无比，“可不是你那个斩青龙首续传承，而是——神现诛神。”
宋听雪抬手握着玉竹匕首柄，缓缓旋转，搅碎那颗心脏。
“此界天道托我给你带句话：‘它不愿做棋盘。’”
将玉竹剑拔出，堵住的心脏血液混着碎肉喷射而出，汩汩流动，像极了溪流。宋听雪满手血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秦思不是你，你不是秦思。”
再也坚持不住，双双倒在了血泊中，而宋听雪正好看到头顶的蓝天，想到：纪师姐死的时候看到的原来是这样的景色……珑清抬头望见的天是他想要的天吗？
远处，有天极弟子狂奔着赶过来。
楚玄机没了气息，宋听雪也缓缓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凭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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