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念起平生

67、凭栏（六）

　　珑清每年都会给她送生日礼物，翻遍珑清山脉才挖到的玉石做的手镯，又或是自己灵丝做的纱衣加强版，上面还缝满了鳞片状的装饰，日光下非常闪耀。

　　宋听雪穿上时都觉得自己在发光，还好它能隐形，不然她不一定能穿出去。

　　据珑清介绍，此物能抵抗大能全力一击。至于是何等级的大能，珑清没细说。

　　等青山又一次白头的时候，宋听雪爱上了术峰新推出的菜品——古董羹，是取煮沸时“咕咚”之意，她还会拉着珑清一起去。

　　据说是山外最近流行起来的，南边的三个国家又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和谐，还有闲心研究吃的。

　　珑清一见古董羹就知道这估计是郑常忆的杰作，看这烧炭的铜锅、片好的牛肉，不就是现代的火锅嘛！

　　郑常忆根据这个时代的原材料微调了锅底，倒是挺全的，酸的辣的麻的滋补的竟都有了。连食材也比照着原来世界的找齐，还能摆上满满一桌。

　　珑清想，郑常忆在山外是冲着世界首富发展了吗？

　　宋听雪是一定要吃辣的锅底的，大冬天的吃起来暖和。好在珑清吃辣的功力也还不错，能奉陪。

　　两个人经常吃完就在术峰的山路上溜达消食，手牵手走上一会儿，再召仙鹤飞回去。

　　于是术峰众人狗粮吃的饱饱的。
　　还有沿街的弟子看到了立马放下窗户，酸唧唧的道：“又是他们？世风日下！”

　　宋听雪倒是觉得这些弟子很可爱，并且时常关心他们的人生大事。凭栏轩的大小事早就归宋听雪管理了，平日里会议商谈的，凭栏轩也一直是她在出席。

　　这样一来，宋听雪辈分忽地上去了，遇见上年轻的弟子也会收获行礼。刚开始宋听雪还很不适应，抬手就想回平辈礼。
　　后来才学会点头致意。

　　有次她躺在竹屋屋顶仰面和珑清一起看星空，他说道：“这里的星空虽也叫银河，却和我之前世界看过的不一样。”

　　宋听雪知道他和郑常忆估计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但她从未问，他也从未讲。如今时机正好，“那你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或许是有了倾诉欲，珑清讲起自己在异世流转的岁月，“我最近的那一段，出身在一个遍地是高楼大厦的城市，在那里的人都要上学堂读书。”

　　“我自七岁进入学堂学习，还要经过两次选拔考试，才能进入到大学，大学之后继续深造还要参加考试。”

　　“但我比较幸运，被推荐就读更高层次的学位，也就是免试升学。我的专业是马哲，全名这个世界应该还不存在……是唯物主义哲学，之前郑常忆也提起过，这个哲学是相信世界是物质的。”

　　宋听雪思索道，“物质？就像是磁场吗？”
　　珑清点头，“是的，不过这个物质是哲学概念。”

　　“而且那边的世界非常和平，或者说是我所在的国家非常和平。我们能自由的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没有像天极和魔渊这样的斗争，也没有山外各国割据。在平民百姓家也能吃饱饭。”

　　一个米缸满满的国家，这是所有麻雀的向往呀，宋听雪喟叹道：“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啊。”

　　珑清还说了自己的趣事，比如带着比凭栏轩竹节还厚的眼镜，打翻了别人的杯子。比如依旧热爱金子，每次逛商场必买，后来不得不绕开摊位。

　　听着听着，宋听雪枕着珑清的灵丝慢慢睡着了。而珑清望了会儿星空，又看向深渊的方向，轻轻叹息一声。

　　深渊下面的龙鸣这些年一共响过五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听起来下面的龙是真的快苏醒了。

　　天极整个门派严阵以待，连山下的村民都分批送出山外避难。

　　谢云生的身影自上次龙鸣后就常驻在凭栏轩紫竹殿，没有到处乱跑了。

　　宋听雪呆在闭关洞府沉下心修行，就是每次都让珑清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像上次一样启动禁制把她关住。

　　整个天极都在为那条龙的苏醒做准备。

　　而巨龙苏醒在宋听雪和珑清初遇的那天，阳光正好的初夏，知了刚刚爬上枝头鸣叫，枇杷已然泛黄。

　　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宋听雪约珑清去紫竹林，寻找当时她破阵留下的笑脸，还有她掉下去过的清潭。

　　紫竹林在魔渊入侵时损毁的部分，如今早已在春雨滋润下重新变得茂密。
　　依旧是宋听雪第一次见它那般遮天盖日的景象。

　　还未走到紫竹林，凭栏轩又开始轻轻晃动，竹枝摇摆碰撞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宋听雪皱眉，这次离上一次龙鸣不过三日。

　　珑清停住脚步，宋听雪想到近段时间他的古怪，还有额间开始显现的图腾，激得的喉咙发痒，问出的话都有些颤意，“怎么不走了？”

　　天极弟子早就熟悉这地动了，闹腾完继续干自己的事。

　　“不能陪你看紫竹林了。”珑清紧紧的盯着宋听雪的眼睛，眸中似有金色的闪光在流动。

　　宋听雪皱起眉头，注意到珑清额间消失已久的图腾已经完全显现，而珑清整个人也更接近初见时的形象。

　　她意识到一种可能性，脸色变得煞白。

　　召唤自己回归原身的力量越来越强了，珑清快要压制不住了。他双手抓住宋听雪的肩膀，蜻蜓点水般留下一个吻。

　　“听雪，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我以前说过只有半个是你的，我死后，整个就都是你的了。”言罢，他最后看了一眼紫竹林，转身向深渊跑去。

　　宋听雪后来回想起那天，脑海里只有竹林的“簌簌”声还有那个远去的背影。有时梦中想起这一瞬，脚像是被定住似地追不上去，她都能急醒，然后满头大汗的喘气。

　　后来的后来，宋听雪只会与珑清并肩同行，逃避他的背影。别离的太过突然，竟成了她心中所惧。

　　地下传来一阵阵翻滚的声音，已经不是呼吸的轰鸣，而是凭栏轩阵法被挤压撞击的巨大声响。
　　宋听雪追着珑清朝深渊赶过去，天极的弟子都在往这处赶。

　　在众人到达之前，珑清最后转身跟宋听雪交代，“记住你给我取得名字。再见了，宋听雪。”

　　因为纪慕临死前没说出那句再见，宋听雪从未相信她的离开，直到梦境中亲自告别。珑清知道，所以选择自己来说，不把难题留给宋听雪。

　　宋听雪早已泪流满面，冲过去想要抓住他。珑清灵活的翻越栏杆，直直坠入深渊。

　　对着漆黑的崖下，宋听雪只能趴在栏杆上，无助的伸出手挽留，“子衿，子衿——”人不能下去，泪水早已追随着珑清坠下。

　　谢云生御剑落在周围，他看着珑清跳下去后，眉间紧皱起，弥漫着难言的悲痛。眼中早已清醒，浑身透着杀戮剑的锐利。

　　他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的宋听雪扯回来，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宋听雪，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宋听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回道：“师父，你是不是知道珑清他……”
　　“是，我一直知道。”

　　宋听雪眼泪汹涌流下，“斩了龙首……那龙还能活吗？”

　　谢云生哀其所哀，感同身受，他抱住宋听雪，“听雪，世事难料，做好我们该做的。”他还借着拥抱塞给了宋听雪一颗石头。

　　宋听雪一边抽噎一边将石头藏进自己天赋神通里。

　　整个天极的人都赶到了，珑清山脉摇晃的更加剧烈，深渊中的声音停止了，周围只有人群的喧闹声。不少人疑惑的问道，“怎么又停了？”

　　“刚刚是不是掉下去个人？”有弟子飞过来时看到了。
　　“有人看清楚是谁吗？”
　　有些瞟了眼凭栏轩师徒两个，不敢搭话。

　　突然，深渊传出一道龙啸，刚刚的停滞像是在蓄力。紧接着龙啸，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龙啸声太大，大家都封住听觉，以免受到损害。

　　巨龙宽度就有目光所及的凭栏轩山头大，长度更是惊人，一道青色的龙鳞状巨墙横在众人眼前半天，才慢慢变窄看到尾部。

　　没有人能看到的那面，有一段“墙”竟没有龙鳞，而是裸露着龙身。

　　青龙在天极上空盘旋一阵，哀叫三声，竟落下一颗泪，打在凭栏轩山头不远的无人处。

　　宋听雪直觉珑清在跟她告别，她将眼泪抹尽，强行扬起笑脸，跟天上的那条龙挥手道别。

　　青龙直视着这个方向，他知道宋听雪最宝贝自己竹屋，里面保存的都是别人给她的礼物，他要飞的更远些，不能让竹屋损坏。

　　他盘旋片刻，思考自己的埋骨之地，最终转头去往东边的大海。

　　谢云生召出太阿，以身化剑追了上去，金光追在青色的龙身后边，一人一龙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空中。

　　宋听雪痴望片刻，召出玉竹剑，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她的敌人是魔渊马上赶到的大军，“青龙谢宗主能处理，所有人做好准备，迎战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