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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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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新开业的店,杨毓从洗手间一路昏暗不清的灯光看出老板是志在把氛围感做到极致。
她走到洗手台,掬起水抹了把脸,一旁正在补妆的女人见此情景,颇为诧异。
一是大冬天的居然有人直接用冷水洗脸,二是居然有女人来这种场合不化妆。
杨毓没注意到有人正盯着她看,顾自用纸巾擦干脸,然后往回走。
光线朦胧的走廊,偶尔有浑身酒气的男人女人经过。
她走得小心,却不料半路有个女人踉跄地撞到她身上,杨毓费劲扶起她。对方喝醉了,口齿不清地向她道谢。
过后,那女人便跌跌撞撞走了,杨毓转身欲返。
依旧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而视线挪转至前方的一霎那,她却觉得迎面而来颀长挺拔的身影是那么清晰可辨。
杨毓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形越来越近,五步…三步…一步…最后,他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
目光没有一丝倾斜。
舞台那边的音乐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杨毓背靠着墙,头低垂,颊边散落的头发微微晃动。
佛教中,缘分是量变。
是由一次次的偶然、一次次的必然和一次次的突然组成。
她说不上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的种种是偶然还是必然。
或许两者都有。
可是,有又如何呢?
杨母曾说过她:天上下黄金雨都不会伸手的人能把握住什么呢?
直到华俞柑洗完手出来,看到的就是女人仍在原地,她倚在墙边,清秀的侧脸在灯光下像是蒙了一层轻纱。
视线不动声色地驻足了两三秒,男人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而过。
空气浮动,她的发丝轻微晃动。
接着,心脏似乎也跟着晃了一下。
杨毓追上男人的步伐,伸出手,从后拉住他的袖口。
华俞柑停下,转过头,女人垂着眼帘,黑色的睫毛在下睑投下一小片灰影。
他等着她开口。
“还算数吗?”她的声音有些轻,被音乐遮盖住了一些,“你说的,决定权在我那句话。”
不淡不浓的酒味萦绕在两人周身,十几秒的静默后,他问:“喝醉了吗?”
杨毓松开手,摇了摇头。
“几杯?”
喝了两杯其中还有一杯是烈性酒的人回答:“半杯。”
又是几秒的沉默。
随后,华俞柑问了句:“婚介人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从相亲到现在,杨母从中间人口中得不到任何答复。
等等…
杨毓似乎察觉到这其中的含义,她猛地抬眸。
男人比她高半个头,看向她时眼睑微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是浅淡的湖色。
也就是说,从相亲那天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是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
“可我拒绝过你。”
她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探究,华俞柑清楚地捕捉到。
他面色如常,语气平淡道:“是我觉得可惜。”
如果传达到婚介人那边,两人就算是一盘死局了。
他说他会觉得可惜,杨毓心说,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人觉得可惜。
“送你回去?”
“你没喝酒吗?”
“喝了。”华俞柑今天是被好友叫过来的,酒灌了不少,他揉了揉眉骨,“我让人来接你。”
杨毓说不用,“我和朋友找代驾就行。”
华俞柑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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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走廊出来,各自回了座。
华俞柑坐下后,一杯酒又被推至他面前,他掀眼,对面笑得意味深长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正向他示意:喝了。
接着,酒被另一个男子拿过来一口闷下,陈尽初放下空杯,劝说:“薄思川,你就别灌俞柑酒了,他已经到顶了。”
“到顶还能搭讪女人?”
陈尽初刚才是没看到两人一起走出来的场景,可他了解自己兄弟,“那肯定是别的女人搭讪俞柑。”
薄思川瞥了一眼华俞柑,“不说说?”
男人倚在沙发背上,神情松散,只说了四个字:“相亲对象。”
陈尽初惊讶:“你和那东林千金成了?”
“另一个。”
薄思川觉得有趣,笑道:“刚才就是你妈找婚介人搭桥的那位?”
“嗯。”
“所以你是和这个成了?”难道那女人能比汪氏千金更好?陈尽初不得其解。薄思川喝了口威士忌,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原因?”
从卡座这个位置看过去,那对情侣的面貌并不陌生,还有那女人的背影,宽松的淡灰色卫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纤瘦。
华俞柑收回目光,口吻依旧清平,“她不麻烦。”
且很有分寸。
再直白点,那就是省时省心。
陈尽初向来憨实不会掖事,华俞柑的回答让他心里立马冒出了想法,他试探着问:“俞柑,你不会还在等她吧?”
薄思川一听,冷笑说:“那个在国外喝洋墨水的女人?她也配?”
陈尽初回想起往事,立即鄙夷地点头。
华俞柑却是一言未语,柔淡的光束灯变换着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蓝,映得男人的脸庞清俊冷然,看不清神色。
杨毓三人坐车回去时,已经是凌晨2点。
等到家洗完澡,她的困意也上来了,半困半醒的状态下,杨毓给远在伦敦的徐慧发了则消息。
“慧,如你所说,我蒙着眼迈出了第一步,不知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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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接近末尾时,杨父总算出差结束,赶在春节前风尘仆仆回到了家。
当晚,杨母为他接风洗尘,好菜铺陈,螃蟹大虾趴满一桌。
时隔两个月,杨母见丈夫辛苦在外沧桑满容十分心疼,大鱼大肉都往杨父碗里堆。
“你再夹,筷子都戳不到碗下面的米饭了。”
杨母罢手。
杨父转脸又是笑呵呵的,拔了酒塞子给自己女儿倒老白干。
杨毓举起小酒杯迎上,父女俩默契碰杯,一饮而尽。
杨母:“……”
接着,杨父关心了几句女儿的近况,得知工作稳定、心情稳定、酒量稳定。
又是一杯满上,“三稳,稳稳当当!毓儿,干!”
杨母:“……”
后面,聊到了春节的安排,杨毓边吃饭边听杨母絮絮叨叨,无非是除夕哪里吃团圆饭,初一初二去哪个亲戚家拜年等等诸事。
饭后,杨毓洗碗,杨父杨母坐在客厅里说话,水流声不大,她能听到杨母正在复述她的事情。
总之,每句话的结尾都是叹气声。
她垂头继续洗碗,看着清水冲散一个个泡沫。距离上次见到华俞柑已经过去一周了,这一周里,没有任何动静。
就像一个石子投入一片湖里,一阵涟漪后归于平静,似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