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围巾首领课堂开演了！》易尧川

202、第二百零二节课

　　无雨无雪的干冷冬夜，警视安井嘴里衔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拎着一兜犒劳下属的加班夜宵，才走出门窗装饰有圣诞小彩灯的便利店，他的视线便被马路对面一辆私家车打出的双闪吸引了过去……

　　立在便利店灯箱下的阴影中，安井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香烟，烟头的点点星红随着他一口深一口浅地交替吞吐，一明一暗、一明一暗地亮了四下，然后安井捏挤开随身携带的灭烟袋，把还剩大半截没有抽完的香烟塞进袋内熄掉了。

　　而就在他掐灭香烟的下一秒，对面私家车通过前挡风玻璃上的两根雨刮器，速度由缓变急左右刮摆两个完整小节，回应了刚才安井用烟头火星打出的接头暗号：“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坐在主驾驶位的藤村山明，伸手问钻进他车子后排的长官索要道：“请给我蜜瓜面包和乌龙茶，谢谢。”

　　“乌龙茶没有，喝点便宜但热乎的红豆汤暖暖身子吧，”安井从塑料袋中拿出一个蜜瓜面包和一小罐红豆汤，递给了前排西装革履的藤村，他则随手开了一罐黑咖，打着哈欠问道，“是你‘那边’的老大出什么事了吗？我在爆|炸现场看到了不少记录在册的‘黑蜥蜴’残体焦尸。”

　　“黑蜥蜴”是横滨暴力团港口Mafia武斗派中的一支行动单位，否则刑事部的搜查一课也不会把这桩案子传给暴力团对策部的组对课，申请两课联合开展调查了。

　　“嗯，”在港口Mafia干部尾崎红叶身边潜伏数年的警|方卧底藤村，两三口解决完蜜瓜面包，他单手摇晃着小罐里的红豆汤，同安井交换情报道，“在距这座公寓楼西北方，两百码左右的北川崎宅邸门前，‘老大’遭遇了连续狙|击。”

　　安井喝黑咖的动作一顿，紧张打听道：“人死了吗？”他和神奈川县境内大大小小的暴力团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明白“兽群”遽然丧失“头领”，将会引发多少棘手难控的社|会治|安问题。

　　身为警|察的安井，在心里为他曾经的线人、现在的Mafia头目默默祈祷道：务必把你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用在当终关大Boss上面啊！森鸥外！我家里还备着一套缝纫机操作大全等着在你喜提双镯、进局子服刑时送出呢！

　　“不知道，我没资格近前，‘上司’的口风也紧得很，只命我带人先围了北川崎会长灵堂所在的宅院，不准任何人出入，”藤村小口吸溜着温度过烫的红豆汤，双眼警惕打量完轿车四周的状况，才又低声补充道，“可我分明见着‘老大’是竖着进屋，横着出门的，所以我估计他这回中了弹，伤得不轻。”

　　“……算了，生死有命。”安井收起对森鸥外安危的关心，将警|方目前掌握的信息简明扼要地讲给了藤村听。

　　首先，楼上被门后触发型C4炸|毁的住宅，户主名叫“小西彻”，是北川崎会下属社团鹤乃组的组长，更是北川崎一郎之子宫野弥的亲信，因此暂不排除北川崎会有与港口Mafia对抗的可能性。

　　其次，根据公寓监控故障前留下的影像记录，小西彻曾因一块“腕表”，接迎过一名披萨店的“外卖员”进屋，警|方进行现场勘验时，发现爆|炸房屋内有“外卖员”制服的衣料纤维、餐品外送箱等用品，以及一把弹|匣容量为8发的Charter Arms AR7，然而警|方在现场只找到了7枚适配的弹|壳，尚有1枚下落不明，为此需要藤村在被狙|击目标森鸥外的遇袭地，帮忙确认打出子|弹的实际数量。

　　另外这种狙|击|枪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的枪|管、机|匣、发|弹|匣可拆解收纳进枪|托中，收纳后的长度正好能够斜对角塞入“外卖员”背来的30L外卖箱里，但是仅凭这一点，仍旧无法证明枪是由“外卖员”送过去的，而非小西彻一早就私藏在屋内的。

　　“嘶……‘腕表’——我记得宫野弥喜好收集这类物品，平时也总爱在人前显摆，”藤村微皱眉头，回忆着他率人封锁北川崎灵堂后，跟宫野弥握手交谈的情景，“不过今天我见那家伙的时候，他两只手的腕上貌似都没有戴表。”

　　“这个‘异常’你重点跟进一下，指不定会成为突破口……”安井从衣兜内掏出振动不止的手机，接听后嗯啊了半晌，最终面色凝重地同来电者道了声“多谢”，便匆匆结束了这通联络，他轻叹了一口气，对藤村说道，“令人头疼的谜团变大了，东京协查米花町薪岛披萨店用工情况的同事反馈称——”

　　“薪岛店长为全力迎战12月圣诞节前后，东京范围内的大批量订单，从上月25号起，限时停止了东京以外其他地区的外送服务，”安井用指腹揉着自己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闭目接道，“经他辨认，监控录像中用帽檐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外卖员’，身型和下颌线条疑似11月下旬辞掉店内兼|职的横滨高三学生‘国木田独步’，可是啊……”

　　“这孩子有全班三十多名同学，能证明今日事发那会儿，他作为班长，正站在距此处隔着两个区外的学校教室讲台上，慷慨激昂地主持一月份升学考试的动员班会呢！”

　　马路对面，便利店忽闪忽灭的圣诞小彩灯，努力驱散着车内的黑暗，照亮了藤村略显疲惫愁郁的面容，他喉结微动，咽下口中被嚼得稀烂的红豆，淡笑着帮安井梳理线索道：“这消息听起来不错嘛——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外卖员’或许就躲在那名未来可期少年的‘附近’呢。”

　　港口Mafia本部，先代首领的卧房内。

　　感知到一丝陌生气息的森鸥外，扛着镇痛药物带来的阵阵困意，艰难睁开了眼睛，他侧头瞟向门口背光而立辨不清面貌的黑影，反应了片刻，沉吟猜测道：“小……桃？”

　　“是我，”淡野桃双手反背在身后足以让门外“黑蜥蜴”监看到的位置，站在原地没有靠近森，只扬声问候道，“您这会儿感觉如何？”

　　今日森鸥外一出事，港口Mafia的干部尾崎红叶就命人封锁了北川崎会的灵堂，把主家和宾客都扣在了事发现场，淡野桃见这阵仗心觉不妙，遂联系太宰治想探听点内部消息，哪知对方直接派人将她连夜接来本部，送到了森的跟前。

　　“糟透了……”
　　身心皆是。
　　森举目环顾先代卧房内分毫未动的布置，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咽喉哽塞了少顷，才逃出了那片叫他倍感窒息的愁绪流沙，声音嘶哑地向淡野桃询问起了当前的时间。

　　得到此刻即将零点的答复后，实在没什么精力与淡野桃周旋的森鸥外，眼帘低垂，视野朦胧地望着从对方脚边偷钻进屋里来“探望”他的走廊灯光：“备考生可不兴熬夜啊……”

　　因着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森忽地想到了过去常常敦促他勤学的母亲，连带着也想到了自己上学念书时遇到的第一次大考失利：“岁暮夜凉天寒，小桃你感冒刚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别耽误了下个月的升学考试。”

　　闻言，淡野桃自嘲地笑出了声：“森先生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中等偏下的学力了，更何况无论是多上几年学，还是少读几年书，于我而言……”

　　“真的区别不大。”
　　她这辈子注定是要与淡野组纠缠到底了。

　　生母意外早亡，到父亲续弦前的这十数年间，淡野桃已经记不清她接替母亲“工作”，协助父亲照料组员、处理迎来送往等大小琐事，向学校请过多少事假、多少病假了。

　　在逼近退学危险线的出勤率下，淡野桃的校园生活是永远赶不上的教学进度、始终递不出的部活申请、从未参与过的学园庆典……

　　坐在格格不入的教室里，听着老师仿若地外生物交流密语的深奥讲解，盯着黑板上稍一晃神就会变得魔幻起来的抽象板书，她在发呆之余，偶尔也会思考——

　　究竟是淡野组选择了她？

　　还是她离不开淡野组？

　　“怎会‘区别不大’呢……”森鸥外被气喘吞掉句末疑问词半截发声的低沉嗓音，唤回了走神的淡野桃，“学识的多寡、本事的大小、眼界的高低，还有心志的强弱……”

　　“这些因素不一定能改变你的人生，可是在某个逢人遇事的瞬间……”

　　“它们也许会悄悄冒出头来左右你的取舍、影响你的决定。”

　　森缓了缓，身体伤痛和药物作用拨乱了他脑中的逻辑条理，絮絮叨叨地跟淡野桃讲起了自己世代行医、门风端肃、严母慈父的家族，讲起了自己只真正意义上救活过自己的“庸医”生涯，讲起了自己殚精竭虑到头来却仍是鸡毛一地的日子，讲起了……

　　“对了，我给太宰君准备了圣诞礼物……
　　本以为能在码头碰见他……
　　就在下船时……
　　装进了……
　　装进了外套大衣的……
　　口袋里……”

　　看着床上沉沉睡去的港口Mafia头领，站位离对方最近的淡野桃，扭头对抱臂靠在门框旁的黑发少年转述道：“森先生说他外套衣兜里，装着今天要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我听见了……”太宰颔首盯着自己的鞋尖怔了片时，而后他转眸看向淡野桃，微笑邀请道，“桃桃，陪我去楼下办公室坐坐罢。”

　　“可以——多久我都奉陪，”淡野桃了无惧色地迎上了太宰弯起的鸢色双眸，她同当下在港口Mafia中讲话似乎有些许分量的对方谈条件道，“不过你们港口Mafia要先放我们淡野组的人离开。”

作者有话说

　　《算是朋友吧》
安井：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一定要活着踩到缝纫机啊！森鸥外！
森：你上次拿手铐当着我部下的面，铐我还没铐够是吧！过往种种合作，终究是我错付了呜……
安井：在局子里安安稳稳地养老不好么？我可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准备了很多啊！
森：你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呢？
安井：你也不看看当Mafia老大的，有几个下场好的……
森：说句实在的，万一我这次没扛住——
安井：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你还得挑灯夜读我斥巨资给你买的缝纫机操作大全呢。
《幸好辞职早》
薪岛店长：嘶……这个嫌疑犯很像上个月从我店里辞职的那个高中生欸~
国木田：人在教室阿巴阿巴，锅从天上来，诶嘿~反弹！我有一个班的同学当目击证人。
目暮：啊这……其实我有相熟的侦探可以帮——
安井：多谢，我们和当地侦探社签有固定合约，还请千万不要把整个事件复杂化。
森：已经、很复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