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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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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也没想过,出手相助的对象,居然和自己还能挂上点关系。
他难得上了晚自习,虽然因为老班大受感动又过了会堂开小灶不得不又晚走了半个多小时,但心情还算不错。他骑着单车往公寓走,半道上就在那截路灯和监控都还没修好的小路遇了事。说来不太像现实,可偏偏高远下了自行车慢慢绕到阴影处去看,发现还真是老套的小混混找茬小姑娘的剧情。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手里提着一支笛子,背着一个小包。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笛子,似乎要做个防身的物什,而另一个当事人,正和她搭讪的混混一身的酒气,看上去态度显然不太友善。
高远轻轻把自行车脚撑踢开稳住车身,自个儿轻手轻脚绕了小混混的后,二话不说给了人家一个膝击。那随即转过来朝他心口扎的弹簧刀也没划到他,他捏住混混的手腕猛地扭动对方关节,刀子掉在地上的瞬间即刻用脚尖踢远,然后又补了一脚叫自己手上的罪犯老实点。他从背后架住小混混的双肩,对方不停扭动着要挣开束缚,刚刚好像为高远的出现愣住了的小姑娘也反应过来,跨步上来就用包迎头痛击。高远瞅着她的腿还有些哆哆嗦嗦,手上动作却也有力,忍不住感叹一番这妹子胆识过人。
没几下子,那混混算是被敲得有些迷糊,晕晕乎乎里就躺到了地上。姑娘抱着包惊魂未定,连谢谢都哽咽,高远开口安慰这姑娘两句,准备拖着这混混去派出所,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计划。
“你们……”
语焉不详,高远顺着声源看过去,是不知为何在场的林中云。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那姑娘倒先喊了起来:“林哥!”
“你们认识?”高远小声的疑问没被回应,他还没疑惑完,姑娘就已经小跑到林中云身边。林中云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宽慰,他掏出了手机,立即就给报了警。
他们仨都是未成年人,是班主任先赶到警局做了解释,这才把他三个带了出来,免不了又受一通嘱咐。高远能明白对方的心急,顺着话说下去,保证自己以后注意,又佯装自己还没写完作业,终于得了离开的自由。
程序规定,家长铁定是知道这事了——高远没那么在意,他老妈还没回来,和老爸那边倒挺好解释,说不定老爸还能夸上他两句。而姑娘才出了警局大门,就被团团围住,看得出来接她的人紧张得要命。高远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熟人,徐钧诚也和他打了招呼。他还在纳闷呢,就看到姑娘自己和萧渡道了歉,萧渡脸上那点紧张还绷着,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似乎本来打算摸摸对方的头顶,最后还是只落得一句轻飘飘的下次别走那条路来。高远没搞明白,但这样的场合自己留在那儿好像是有点突兀,他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朝自己原本的道路返回,没想到追上了先离开的林中云。
“唉,林哥。”
高远拨了一下车铃,清脆的响动惹了林中云的回头,他又喊了一声,林中云不好得装没听见,只得站在那儿等他。高远把一只脚放下去虚点着地面挪了自己的重心,将另一侧的腿收过来,脚掌踏住一边的脚踏,车体就这么倾斜着往前滑了几米。然后他从车上下来,轻捷地点地几下维系住平衡,走到了林中云的身侧。
“你也走这条路回去?”
“嗯。”林中云已经往前走了,高远握住车把,牵着自己的车和自己一块追上他的步伐。
“你们认识?”他问得没有前因。
“萧渡的师妹。”
萧渡是学校民乐队的成员,高远回忆了一下女孩手上的笛子,了然了情况:“萧渡的师妹?原来他还有师妹啊……”他从徐钧诚那边多少也听说过萧渡的情况,萧渡不太擅长和女生相处,而今天和那姑娘的相处倒也自然,原来如此。
“你们不认识吗?”
“大钧的发小,我不认识呀。”
“那你刚才——”林中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
“很危险。”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这么说到。
“这个嘛……”高远讶然林中云突然的关心,他知道目前他俩的好感度,实在是没可能听到多温和的关怀,对方能够这么觉得,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问候。他笑着把话锋一转,“要是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好了。”他叹息得很像那么回事,林中云却没顺着他说下去:“你不要迟到的话。”
“林哥别这么说嘛,要不是之前的事儿,我今天也不会上晚自习。”高远晓得自己今晚这么说话是有点自来熟,可走在林中云身边,他惯常拿捏好的那点分寸和他俩周边游弋的凉风一并散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车轮的链条一圈圈搅动,发出规律的咔嗒地响,像时钟平缓地转动,他的思维随之变得慢起来,连看到的画面也迟滞。林中云就走在离他不远的右斜前方,在夜里,影子看上去都有些单薄,他侧脸的轮廓在昏黄的灯线下变得柔和,高远甚至关注到对方因呼吸而轻微鼓动的胸膛,如同月光下起伏的海浪。高远突然有一点点可惜自己方才没从右边下车:他们之间只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但有了自行车的阻隔,好像远得叫他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高远。”林中云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却没有下一句。高远哎地应了一声,他继续往前走了一截,才反应过来林中云停了下来。他们站得齐平,这时候扭头就能和对方认真地对视,高远不知道林中云什么意思,于是他摁住手里的自行车也站好,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老师和我说,别太为难你。”
“啊?”高远没想过自己的老班居然说过这种话,他挺感谢对方的用意,但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感受。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林中云多难为他一些,只要他们还能接触,总有更深层的了解,解开误会也不在话下。
“我本来没想。”
“‘本来’是怎么回事啊林哥?”
“别来干扰我的工作,我对谁都一样。”
“林哥,我没有干扰你工作的意思。”见林中云眯了眯眼睛,高远只好笑着说,“我只想要和你认识认识。”林中云没动,可高远看出来他眼里忽然升腾的警备,连忙摇了摇手,“没双引号,字面意思!”他又清了清嗓子,恳切地讲到,“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对我秉公执法的。”
这话听上去和我爸爸都没打过我有异曲同工之妙。林中云眼底里那点严肃一刹那间都消去,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回到:“敢情您这是缺乏社会主义的教育,缺什么想补什么?”
高远被他笑得有点怔,他没料到对方还会说这种话,愣了一会才打起圆场:“唉,也不是这么说,就是觉得被您批评教育很有意思。”
林中云嘴唇翕动几下,高远猜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有毛病。对方很快又绷起脸来,说的话却不再那么客套:“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
“那,那就,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一次林中云是真的发自心底地笑了,他笑得有点无奈,好像是拿高远的逻辑无可奈何,预先准备好的坚如磐石的态度都没了用,他摇了摇头合上嘴,似乎不打算再和与自己不在一个频道的高远聊下去。高远想,他也许是觉得自己大概哪根筋没搭对,和自己计较实在是对牛弹琴:本该是冒犯的,自己也应该多少装模作样生生气,但在这一刻,高远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笑了。
虽然笑得短暂,眉眼却在那一瞬间都舒展开,琥珀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栖息在他眸中的灯光,像萤火虫翩跹,燃起一片光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