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一门心思只想回家》杀春

10、10谁是女主角

　　穿着黑斗篷的叶小璇，提着裙摆，碎步奔跑在长长的宫道上。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喘不上气，而黑夜里那些随风摇曳的宫灯照得角落晃动的影影绰绰也让她害怕。
　　她想起无数个曾听过的，深宫中被害死的人的故事。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她。
　　她拉紧了兜帽，不去看，不去听，低着头往前跑去。
　　她要去办一件，不能让身边所有人知道的大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丈夫，家人，贴身侍女、好姐妹。
　　因为这是独属于她的天大的秘密。
　　她好几天前就一直坐立不安，但苦于没有机会。
　　直到今晚，她的丈夫，这个古代国家的皇帝陛下，忽然招众大臣议事，派人来通知今晚不回寝殿，让她自己好好睡觉。
　　这么难得的机会，她立刻按这几天做好的计划，支开侍女，躲过皇宫巡卫队和守卫，拿着事先弄到的令牌，悄摸摸、顺顺利利地出宫了。
　　叶小璇没注意到，就在她溜出宫时，宫门外的暗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果然……”车厢里响起一声喟叹，“走吧。”
　　半个时辰后，叶小璇来到福临客栈。
　　这是她之前打探到的地址。
　　上楼去，门缝里透出一丝光，屋里的人应该醒着。
　　她在门外深呼吸，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敲了敲客房的门。
　　“请进，没锁。”
　　她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白衫姑娘，抱膝靠坐在窗上，转了转手里的茶杯。
　　“你来了。”
　　“你，你知道我会来？”
　　姑娘举杯敬了敬月亮，饮下最后一口茶，跳下窗框。
　　“穿越者遇见了穿越者。我想你应该很想跟我聊聊。”姑娘极浅地一笑，走到近前，伸手，“我叫卫绮宁，老乡怎么称呼？”
　　叶小璇深吸一口气，连日来的猜测、担忧、害怕，没想到迎来了个直球，尘埃落地。
　　“叶小璇。”她握了握，久违这个现代的礼节，产生了一点亲切感。
　　“你的本名么？那真是巧了，我听说你穿越的这具身体叫叶璇来着。”
　　“嗯……”
　　“坐吧，慢慢聊。”卫绮宁给她倒了杯热茶。
　　倒春寒的夜晚，确实有点冷。叶小璇捧着茶杯小口嘬着，一边偷瞄卫绮宁。
　　眼前的姑娘不是惊天动地的大美人，但气质着实卓然出众；她身体这样的盛世美颜，在卫姑娘面前竟完全没有占上风的感觉。
　　尤其是那张非常沉静的脸，那双平和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忽然落入一片深邃的湖水。你知道她自有光芒，可她默默藏了起来，只给你看平静无波的湖面。
　　她望着你的时候，很有感染力，让你的焦躁也忍不住慢慢消失，变得心平气和。
　　……啊，完蛋了，感觉她比我更像女主角啊。叶小璇心想。
　　她咬了咬唇，“你……是什么时候穿来的啊？”
　　“不久前，半个月吧？”
　　“你、你怎么直接告诉别人了，你不怕被这些古人当成妖怪烧死嘛！”
　　“怎么会呢。”卫绮宁慢条斯理地说给她听，“你知道西游记吧。”
　　“废话！”
　　“西游记里讲，唐太宗他妹被民女翠莲借尸还魂，也没见唐太宗大惊小怪要把他妹抓去烧掉啊。”
　　“啊？”叶小璇一脸呆滞，“西游记里有这段？”
　　卫绮宁默了默，“聊斋总知道吧。”
　　“废话！！”
　　“聊斋里也有很多人与鬼交好的故事。古人的鬼神观么……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你死我活，见到就烧。怎么说呢……是浪漫、惊奇和敬畏。
　　“子的确不语怪力乱神，儒家文化也避讳颇多，但是人民的情怀是质朴的，文士们的思想是很浪漫的。妖魔鬼怪，只要没有表现出危害性，是不会被迫害的。
　　“古人就一定胆小，愚昧？刻板印象，现代人的傲慢罢了。
　　“何况，我跟你不一样，你是魂穿，尚有可能隐瞒；我却是整个穿来的，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如果骗人——骗的还是位高权重的信王，很容易就会被揭穿，被当成南瑄的奸细之类，还不如坦白。”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魂穿的！”叶小璇吓了一跳。
　　卫绮宁笑了笑，“这就是我自己的秘密了。”她的眼里泛起幽幽的蓝，转瞬即逝，就像深海里巨大的鱼摆尾时反射的一点光亮。
　　“主要是你瞒得并不好，”卫绮宁把这个话题打过岔去，“不止是我看出来了。”
　　叶小璇顿时紧张了，“你、你什么意思！”
　　“可别小看古人啊。他们比你想象得聪明多了。
　　“你想想，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在哪里落脚？
　　“一国皇宫戒备何等森严，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溜出来了？
　　“你穿越后，打破封建礼教规矩，阶层局限，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路爬上贵妃，真的是你身负女主光环，而不是你身上有利可图吗？”
　　“我能有什么利……！”叶小璇下意识反驳，却卡住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获宠前鼓捣的现代发明，随手“借用”的名人诗词歌赋……
　　尤其是初见谈烈，她唱的一首古风流行歌……当时他眼里的惊艳……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卫绮宁看她反应就明白了，“我就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架鼻眼镜，和肥皂。还真是古早穿越文套路啊。”她顺嘴还吐槽了一句。
　　“那，那怎么办……”叶小璇泫然欲泣，“他什么都知道了，会不会不爱我了……”
　　卫绮宁大概猜到她说的“他”是指谁，双指点着桌面，想了想，“圣上以前是不是试探过你，这方面？”
　　“那当然有！不过都被我糊弄过去了……呃，照你的说法，大概没糊弄过去……”
　　“那就是了，”卫绮宁轻叹，“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你有一个大秘密，他很想知道，但每次起个话头，都被你逃避了。他不知道怎么打开你的心扉。好在，遇到了我这么个契机。那日在街上偶遇，他听见我对你说的话，又见你那么大反应，后来又听说我自称天外来客，猜到了我与你也许是同一类人。所以才想用我，来套出你的真心话吧。”
　　“什么！”
　　卫绮宁点点头，促狭地指了指隔壁，“他应该就在隔壁。你要看看吗？”
　　叶小璇嚯地站起身，说不清自己是羞还是气，“你！他！你们！”
　　卫绮宁连忙举手作投降状，“这样不好吗？秘密一直压在心上，你也不好受吧？”
　　那确实。
　　一个谎，常常需要一千个谎来掩饰。
　　她为了这个最大的秘密，已经担心受怕很久了。
　　还有愧疚。他们相爱得越深，她越是为欺骗他而抱着深深的负罪感。
　　叶小璇颓然地坐下。
　　卫绮宁就宽慰她，“往好处想，这证明了他对你有多上心。”
　　她半开玩笑地点出叶小璇暗藏的小心思，“你就不用害怕，新来的女主角抢走你的恋人了。”
　　“我！”叶小璇小脸涨红，“我走宫斗剧本好几年了，条件反射嘛……”
　　她小小声，“再说你气场这么足，这么聪明，听说又很能打……金手指也太多了，怎么看都是个劲敌呀……”
　　“放心吧，我对宫斗剧本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剧本？”
　　“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回家。”
　　“啊？”叶小璇愣住了。
　　“你不想吗？”卫绮宁转过头去，望着月亮，神色带着淡淡的哀伤，“家人，朋友……”
　　“我的家人……”叶小璇想起了什么，痛苦又挣扎，“我，我出身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好不容易毕业了出来工作，他们还要吸我的血！”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卫绮宁叹息一声，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好吧，别多想了。你该回去了，再不走估计他要冲过来了。”
　　叶小璇抹了抹泪，起身与她告辞。
　　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
　　是鲁帝谈烈。
　　他依然面无多少表情，一身家常衣服，不太像个皇帝。
　　叶小璇心绪还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地看着他。
　　谈烈咳了一声，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
　　“回去了。笨蛋。”
　　叶小璇这才嗷的哭出声来，埋在他怀里边哭边走了。
　　卫绮宁抱臂目送臭情侣离开，不爽地啧啧。
　　“你在啧什么？是没想到我皇兄是如此风华绝代之君主，后悔了？吃醋了？”
　　卫绮宁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酸言酸语的是谁。说别人吃醋，怎么没闻到自己话里的酸味儿呢？
　　“你皇兄拿我作跟爱妃说开的筏子，事成了一个眼神都不给就算了，都没赏我点好处。”虽说三两银子能花很久了，但她又是住客栈又是搞装备，算了算，再花下去恐怕就是吃一半的螃蟹——没钳了。一想到这个，卫绮宁就有点惆怅。
　　“好处？”谈煦不明所以地笑道，“以后会有好处的，就看你愿不愿意拿了。”
　　卫绮宁转身，“什么意思？”
　　“你真觉得我皇兄深爱这女子？你知道他到底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拥有的、不属于我们世界的知识吗？宁宁，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卫绮宁审视着他，眼神渐冷，第二次在他面前放下脸色。
　　“我不拿人心打赌。”她一字一句地回道。
　　她绕过他，走进屋里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