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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见赤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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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宽大步流星跨进屋子,一进屋却差点没腿软。
他似乎见到一条大赤蛇,正从自家房梁上头蜿蜒而下。那赤蛇头垂及地,约两丈长,双目熠熠有光,眼看就要吐着芯子蠕动至床沿,爬上夫人的床。
钱宽不由大呼起来:“夫人,快起来,有蛇!大赤蛇!”
听到钱宽的呼喊,床上的邱夫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费力的支起身子惊恐地问“蛇?哪里有蛇?哪里?”
忽地手一个没撑住,邱夫人便从床上跌落下来。刚才还看似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细密晶莹的汗珠子从她的额头渗出来。
钱宽一个箭步冲上前,赶忙托住了夫人的腰,“夫人,小心!”然后再轻轻得把她抱回床上。
邱夫人抚摸了一下肚子,缓了口气,用孱弱的声音追问钱宽,“你刚刚说蛇?哪里有蛇?”
钱宽指着刚才看到大赤蛇的方向说“就在那里,不过你别怕!有我在。”
“没,没有啊?我没有看见。”夫人一脸错愕。
顺着钱宽指的方向看去,此刻不要说什么蛇了,连个蛾子都没有瞧见。
要说蛇在乡间并非稀罕物,在山间田头经常可以遇到。但是这“赤蛇”却极为罕见。
钱宽也很纳闷,按理说那么大一条赤蛇,自己应该不会看花眼,这蛇更不会那么快就消失无踪。可眼前又分明觅不到一丁点踪影。
就如最近家中发生的几场“火灾”一般。远远得好像看见了火光一片,回到家又看不见一丁点火星。
钱宽心中疑惑,自己家最近是怎么了?尽是这些怪事。
等夫人顺利生产完,定要同她上山到庙里去拜拜。
钱宽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握住夫人的手。他感觉夫人的手冰凉若霜:“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凉啊,还好吗?刚刚有没有伤到哪里?”
“应该没。。事。。。”邱夫人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略显吃力地继续说,“对了,刚才好像依稀听得远处又有人喊着火了,今天又是,又是怎么回事?”
“哦,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担心,又是虚惊一场吧。”钱宽替夫人把背角掖掖好,故作轻松的回答。
忽然钱宽觉得手指间有粘腻的感觉,抬起手看了看,“哎,怎么,怎么有血?”
此时一团鲜红的血液正从邱夫人的下半身缓缓蔓延开来。瞬间把水蓝色的被子染得通红一片。
那片猩红色就仿佛这会儿子外头天空的色彩,刺眼而灼热。
邱夫人平日连杀鱼都不敢的人,哪见得这般血腥的场面。
顿时惊呼,“血?是我的吗?”
忽然她又紧紧捂住了肚子,大喊“啊。。。此刻我腹中急痛欲裂,似要迸开一般,我好像要生了!”
钱宽见此情景,也慌了神。
“司马大夫前几日才来把过脉,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会生吗?
不会是,不会是刚才动了胎气吧?是我不好,不该刚刚那样猛然大叫惊醒你的!”
“我,我。。。腹中好痛。好痛。我。。。”夫人在床上逐渐痛到面容扭曲,说话都没了气力。
“夫人,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我,我这就去找稳婆,你别怕,别怕!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钱宽疯了一般得冲出屋去,一不留神还踢翻了院子里的花盆。
刚牵着马走到院门口,就和提着水赶来救火的村里人撞了个正着。
小二子拦住了正要冲出门的钱宽,“钱大哥,你回来了啊?你家是不是又着火了?你这是要去搬救兵是吗?不用去了,郝婆正带着大伙儿往这儿赶呢!”
“对对,郝婆在哪儿,郝婆在哪儿?”钱宽抓着小二子的胳膊使劲摇晃着,连小二子提在手里的水,都被洒出了半桶。
“郝婆应该就在后头跟着吧。钱大哥,你没事吧?”
“郝婆,郝婆!”钱宽朝着行进过来的救火队伍,大声呼唤着。
队伍的后面传来郝婆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郝婆疾步走了上来,“钱宽啊。你终于回来了啊,你家好像又着火嘞,你还不快回去看看啊?”
钱宽冲上来拽住郝婆,“郝婆,郝婆。我回去看过了,家里没有着火。但是。。。”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郝婆朝着天空拜了拜,可是看到钱宽还是一脸焦急,“那你这心急火燎的找我做什么?”
“但是,夫人她刚才不小心从床上跌了下来,所以可能是动了胎气,现在正在屋里一阵阵喊肚子疼呢,怕是快要生了。麻烦您快帮我回去照看一下她。我去找稳婆。”
“什么?要生了?不是听说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吗?夫人还告诉我,下个月她娘会过来陪她的。我也还想过几天上山给她请个安产符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刚才受到惊吓,导致动了胎气吧。先不和您细说了,我要赶紧去找稳婆了。夫人就先拜托您帮我照看一下了。”
“好好好,你放心。”
刚跨上马,钱宽又想起些什么似的,回头叫住郝婆,“哦哦,郝婆!还有,屋里我刚刚看到好像有条大赤蛇,但过了一会儿又不见了,也不知去哪儿了,总之您老小心点!”
“赤蛇?”郝婆一脸不可置信,轻声自语道,“不过老话说赤蛇乃是吉瑞之物啊。见到了或许是好兆头啊。。。”
钱宽朝着稳婆家一路策马狂奔,已经听不清后头郝婆在说些什么。此刻他只感到身体正在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感束缚着,快要不能呼吸。似乎唯有不断加速奔跑,才能冲破这幅枷锁。
冲到稳婆家,钱宽一把拉起稳婆,就往回赶。
很快,钱宽就带着稳婆策马飞驰赶到了家。
不过,那稳婆的一把老骨头经过这一路颠簸,差不多要散了大半。下了马,腿都站不直了。
家门口,刚才被郝婆叫来救火的邻里乡亲们似乎都还没散去,所以此时院子里还围了不少人。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婆留拨开了人群,急忙回屋找郝婆,“郝婆,郝婆!我带稳婆回来了!夫人她怎么样了?”
郝婆从里屋迎出来,手指上沾满了鲜血,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夫人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势,这会儿已经疼的说不出半个字了。幸好意识还算清醒,我问她话,她总还能用点头摇头的回答。”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女人生产,困难些总是难免的。相信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阿弥陀佛!”郝婆宽慰钱宽道。
“稳婆你快进去看看。”钱宽焦急的催促说。
这才看到稳婆还坐在门口,喘着粗气。
钱宽赶忙过去将稳婆扶起来。
稳婆刚走到夫人屋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夫人这是第一胎吧?出血好像很厉害。之前大夫来看过嘛?大夫怎么说?”
钱宽回答:“是头一次怀孩子。前些天邻村的司马大夫刚来号过脉,说胎像平稳,孩子应该还有一个月才会出生。”
“那按说这会儿孩子还没足月呢。夫人这两日身体可有什么异样?”稳婆继续问。
“夫人素来体虚,怀孕后又特别嗜睡,这几日也尽在床上安歇着。早上我看着没什么异样,才放心让她独自在家的。”
稳婆点点头,“嗯,产妇嗜睡倒也正常。又是第一胎,可能会出血比较多的。待老生我进去看看再说。”
稳婆走进屋里,看见躺在水蓝色锦被中的邱夫人仿佛一尾上岸太久,快要脱水的游鱼,整个人身体软软地蜷缩在一起。眼皮微颤,紧咬嘴唇,不时发出微微的呻吟声。被汗水濡湿的身体,又好似一羽被雨水打湿的鹅毛,有着一种本身不能承受的沉重和狼狈。
屋外,钱宽擦拭了一下额头滑落的汗水,握紧了拳头,仰头望向天空,天色依旧如血染般火红。
不一会儿,稳婆从屋里火急火燎得跑出来大喊,“啊呀呀,夫人怕是真的动了胎气,要生了。快,快,来人呐!先烧水,烧水。”
“好好,我马上进来帮忙。”站在屋外焦急等候的钱宽说着,就要往屋里闯。
却被站在门口的郝婆拦住了,“女人生孩子,你个大男人进来能帮什么忙?”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还是快去让大家伙帮忙烧水吧。别楞着了,夫人要生了。”
钱宽这才缓过劲来,“哦哦,好。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那夫人。。。夫人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女人生孩子都得鬼门关走一遭。但夫人平时那么温柔善良,又念佛好善,断不会有事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郝婆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默默祈祷着。
“那,那夫人和孩子就拜托您和稳婆了。”
说完,钱宽就跑到门口召集大家帮忙烧水了。
门口的小二子连忙说“好好,我们这就去打水!”
小山东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你站傻了啊,俺们不就是提着水来的嘛,现成的哟。”
“哦哦,对对,那快生火,生火!”
李绣娘也关切地问,“钱宽,你家柴火还够不够,不够,我再让小欢回家拿一点吧。。。”
大家伙都忙活起来。
眼见一盆盆热水被端进了屋里,然后又见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起先还能听到夫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这会儿屋里的声音渐弱,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痛苦地呻吟。
只能在门口干坐着的钱宽,眼巴巴地盯着屋内,双手越握越紧。他此刻的心情就如这天空一般,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钱宽再也坐不住了,又想要冲进去,李绣娘再三拉住他:“哎呀,男人家不能进去的,不吉利的,不吉利的。稳婆正在为夫人接生呢,等下就好了,就好了!”
“可是,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点动静呢?”
“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呀!那时候我生我们家小欢,也生了快两个时辰呢。
所以你不要急,我一会儿端盆水进去,再替你瞧瞧。”
此时屋中的邱夫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昏沉的状态。
在半梦半醒中,邱夫人仿佛感觉有一条蛇正在自己腹中来回翻搅扭动着,然后随着一股升腾的力量,腹中的家伙竟顶破了她的肚皮,冲向了如火烧般的天际。
定睛一看,那是一条全身通红的大赤蛇,鳞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邱夫人还来不及细看,那大赤蛇就猛地一扭头,向她迎面冲了过来。
“啊!”屋子里传出一声大叫,邱夫人从这诡异奇幻的胎梦中惊醒过来。
“啊,夫人醒了,醒了!来,用力啊,用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啊!用力!”稳婆不断催促道。
钱宽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双拳依旧紧握。
听到屋里不时伴着阵痛传来的惨叫声,钱宽更是心焦如焚。
李绣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钱宽啊,你放心啊,我刚进去送水的时候,看了看,稳婆说孩子就快出来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见屋里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这啼哭声仿佛如一把利斧,劈开了火红的天际,让天空瞬间露出了原本的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