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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幽冥之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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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花开开彼岸,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花叶两不见,生生相错,
独自彼岸路。
奇云,如今你我阴阳相隔,只待我饮下梦婆汤,怕也是生生相错,再不相干了罢?那场盛大华丽的梦 做的太长也太疲惫,的确该醒了。
佝偻着身子,强自忍住魂魄被阴风撕扯之痛,我固执地停留在这片我不该停留的土地,迷失心智般地痴恋着这些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那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呵,如火,如血,如荼,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本该热情如火,却忘情绝爱。血色的腥红,来自地狱和人间的交错。
盈盈水光穿透了暗夜。
有什么顺着脸颊无声淌落。
滑腻咸湿。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什么?是自己的眼泪吗?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彼岸花开的声音。极细,极轻,合着一丝忧郁的甜香。
怔怔复怆然。
原来我也是有泪的,只为那一人而流。然这有生以来的第一滴泪,血色的泪,注定只能寂静地洒落在这彼岸花畔,那人终是看不到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身为容器的我,原就不该望情盼爱,能得奇云一哭,我该知足,况且那两人怕是永不能再把我相忘了。对他们而言,我过往的存在本身就将是一个诅咒,腐骨蚀心!我真的是很坏呢,不是吗?
晶莹的水滴抚过花瓣,溅入红尘,漫起渺茫的歌声。
这次,我再不相欠任何人。
你是你,我是我。
即使梦中遇见了也请不要打招呼。
噙着微笑,我踏着这死人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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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仿佛死去的空间,眼前一片昏暗,四周也全是混沌。我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力量在不受控制地飞速流失,身体轻的仿佛要飘起来。在这没有光线,不辨方向的地方,连灵魂也要迷失,只有双脚像有自我意识般向前,向前,向前。伸出去的双手空空荡荡,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听不到也看不到。力量的流失让我愈加虚弱,而那种静就像要把人生生逼疯。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猛然眼前闪过一丝光亮。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光线刺痛得几乎流泪,我挣扎地撑开双眼。
绿荧荧的鬼火在黑暗里格外醒目,它们飞舞着,就像一道一道碧绿的抛物线。一会儿飞得很慢,仿佛在幽幽哭泣;一会儿又飞快了,聚在一起再散开,仿佛又笑了,笑得那样轻。绿光纵横交错,瞬间就织成了一面光网,光网笼罩地是僵尸般的人群,没有任何声响地沿着区折的山坡向前走着。
下意识地,我没有加入那支队伍,只是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远远的看见一条河,一条与这个空间同样死寂没有生气的河——听不到波涛汹涌,也见不到半丝涟漪。待走近了,才看见靠河的石牌上写着两个字:忘川。
我停下脚步,投以长长地注目。
忘川,忘川,便是把那痴怨嗔恨都涤荡在水中了吧?一塘碧流,是从哪个过去的无始淌向哪个无终的未来?藏不尽的萤绿,似无数亡魂的眼眸,蓄满漂泊的幽怨。冰碧之下,几多深情飘逝,几多无情流连!
忘川河上,经年不散的白雾中,摆渡船的铃声飘渺,悠远 ;摆渡人的歌声空灵,寂寞。
奈何桥上,过者形形色色,有木然,有平静,有狰狞,有恐惧…… 半推半就,颤颤微微。孟婆悠悠端碗汤,孟婆悠悠收汤碗。终究没人逃的脱, 终究要喝的一点不少,一点不多!
我微微扬起唇角,心静如镜。
泪珠,晶莹明亮的一滴,落在了心口,竟又是那样一片湿润。
我忆起不知是谁说,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于是忍不住把这个嘴角的弧度扩大。自由呢!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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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
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
是上坟的日子。
彼岸花开在秋彼岸期间,
非常准时,由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