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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楼曜准备去藏书阁找一找有关占星术的启蒙书籍。他往常去过无数次藏书阁,却只有这一回,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于是他抱起小流景,这才顺着高且窄的楼梯稳稳地走上藏书阁二楼,将他放在自己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又揉揉他软软的发顶。

      楼曜略略想了一想,从高高的书架中抽出几本薄薄的书,而后递给小徒弟。

      小流景乖乖地把书抱在怀里,然后听见他师父很自然地说道:“这几本明天要看完。”他一呆,忍不住瞪圆了碧色眸儿,活像是一只被惊到的猫儿,“啊?”

      果真是物随其主。

      楼曜微微低下眼帘,似是也有几分疑惑,“嗯?”

      师徒两个对视了片刻。

      一大一小,都感到很迷惑。

      早知道还是交给胧月好了。楼曜一面想,一面给胧月传讯。

      胧月过来时,便看见两师徒都正襟危坐。

      国师是向来性格如此,而小的那只神色严肃,很显然是被吓到的。

      流景是小,但他不傻,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美的姐姐将决定他日后的命运。

      胧月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国师,你知道上书房的夫子每日给三皇子上些什么吗?”

      三皇子也是五岁左右。

      楼曜不言,示意胧月继续说。

      “一篇习字,外加一首五言。而且每逢节假,还放上好几天。”

      就这些?楼曜不禁微微抬起眼来。

      “不是每个人都像国师您这样过目成诵一目十行的。”胧月叹了一声气,只好承认自己也是很不聪明的那类人,“我五岁那年,可还连书都没摸过。”

      国师想了一想,随即展示了自己过目成诵一目十行的本事,“的确如此。那年你爬树时还压折了一颗桃花树,抱着你师父的腿哭得几乎断气儿。”

      小流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胧月笑得很僵硬,“国师,这些陈年旧事也不必拿出来说了罢?另外宫里那位方才派人来传我去,我便先走一步了。”她拎着自己绯色的裙摆,看似优雅实则快速地跑下了藏书阁,远没有来时那般纤纤做细步的姿态了。

      楼曜又沉吟了片刻,才对着小徒弟道:“既如此,索性明日从头学起罢了。”

      流景大大地点了点头,“好!”

      得救了!

      经了深思熟虑之后,每日的课便定在晨时及申时。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流景起得很早,高高兴兴地带着自己的猫往书房去上课。

      不过上了一会儿流景还是蔫了。

      因为他还不识字,《三字经》只读了一小半,如今更是忘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也只好从头学起。

      流景端坐在椅子上,幼白的小手握着浮云给他衔来的笔,认认真真地写着字。

      楼曜立在他身后看了片刻,而后微微欠身,握住小徒弟的手,一笔一笔地写出他的名字——“流景。”

      楼曜的字是写得很好的,铁画银钩,挺拔修长,只是与稚童之字相较,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

      而后楼曜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发,道:“去玩罢。”

      于是国师府里便常有一个哒哒哒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了。

      胧月向来是喜爱小孩子的,她眼望着国师很明显是个不大会照顾孩子的,流景又是个可爱的小孩儿,不禁每天都过来瞧瞧。

      ……于是乎她获得了和流景一同听课的殊荣,并且课后作业还加多了一倍。

      真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胧月一面写,一面抄对面那只小萝卜头的,总算是把课业给糊弄完了。

      流景停笔,狐疑地仰起脸望着胧月,“你是不是抄我作业了?”

      “没有。我写得比你快呢。”胧月搁下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看,我已经写完了。”

      国师站在她身后,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胧月也不怵,笑盈盈地向他眨了眨眼,而后又软又甜地说道:“国师您回来了?哎呀,怎么片刻不见,您风姿卓越更甚从前呢?”

      楼曜默然不语,抬眼看了看胧月妩媚的面庞,旋即问小徒弟道:“可写完了?”

      流景点了点头。

      于是楼曜拎着小徒弟,轻飘飘地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可不想自家徒弟变成胧月这般八面玲珑的模样。

      浮云舔了舔爪子,也跟着走了。

      胧月一呆,连忙叫道:“国师、国师!您走可以,徒弟留下来给我玩玩啊。”

      被拎着的流景不禁看了她好几眼,而后默默抓紧了自己师父的袖子。

      话是如此说,可胧月又一次拎着一盒玫瑰糕上门的时候,敲了好半天还是把门给敲开了。

      她这一张倾国倾城貌,比不得一盒玫瑰糕,说出去不知道笑掉多少人大牙呢。胧月一面叹气,一面往流景嘴里塞了块甜甜的点心,问他道:“你师父人去哪儿了?”

      她往常来国师府不勤,如今隔三差五来一次,却发现国师不知怎么的总是不在。

      流景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也没找到他师父。

      “这么说,那你课业写完了?”她今日特意等着流景下课之后才来的。

      流景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沓纸来,“师父给你留的课业。”

      胧月呆了一呆,“国师这是来真的啊?我五岁那年抱着他腿哭的时候他怎么不答应呢?”她摸过来一杯清茶,喝了一口,感慨道:“我这辈子就是做梦都没做过这么美的梦。”

      流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胧月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已经是昭宁祭司,又不可能跟着国师继续修行,难道还会和你抢师父不成?”

      她略带些幸灾乐祸地说道:“那照你这么想,你起码得防着半个葳蕤墟的人才行——这里头的大半少年少女,都曾是国师救过的,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流景无言,半晌后问道:“国师和祭司……有什么不同吗?”

      胧月叹了一声气,戳了戳他白白嫩嫩的脸颊,“每逢大宴,你师父和陛下聊天,我在一旁看着;每年祭祀时,我在祭坛上跳求雨舞时,你师父在一旁看着。你瞧瞧,这区别大不大?”

      流景想一想,把手里那沓纸仍递给她,“那你和我师父学占星术好了。”

      胧月撇了撇嘴,接过了问道:“不怕我抢你师父了?”

      流景摇了摇头,心道:你太笨了,我师父不喜欢的。不过小流景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所以他没当着胧月的面说。

      ……

      他晚上吃饭的时候和自己师父说了他的想法。

      楼曜思考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却又道:“胧月个合格的祭司。下次祭祀时带你去看看,她的求雨舞,跳得颇好。在京中的名望也颇高。”

      “那师父呢?”

      楼曜一哂,却并不答话。

      直到数年之后,流景才明白当初他师父那微微一哂下,原来藏着万丈静水深流。

      似是四月里那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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