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落落汐

2、第 2 章

　　“哦，对了，我先帮你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下，然后再去接你断了的肋骨。”
　　离若轩闻言心中疑惑，虽说自己大意轻敌，着了白眉瞳的道，临走还被反咬了一口，但脸上应该除了些许擦伤就没什么了吧。
　　司徒琴玉在白娟上擦了些许草药，小心翼翼的撩起离若轩耳边的碎发，擦拭他脸上那一道淡淡的血痕，仿佛在修补一件精美的玉雕，感受到了离若轩向她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却也未在意，只是淡淡道：“你不用觉得委屈，你说说看你身上，除了长得好看这项优点外，还有什么？要是脸毁了，我立刻就把你轰出去。”
　　死女人。离若轩向她翻了翻白眼，还未及反应，四根银针穿着透明的引线，已准确的扎入了他胸口华盖，神藏，中庭，云门四穴上。一双巧手，以干净利落的近乎完美的手法调整着他身上移位的内脏，固定他断裂的肋骨，自从五年前无意间被她救下，发现了玲珑阁花魁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开始，很多时候，他都想问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为何会拥有如此精妙的医术。但他终究没有开口，江湖浩淼，萍水相交，坦诚相对即可，何需知根知底？
　　一阵剧痛过后，体内的真气流转明显通顺许多，离若轩用力顶出了嘴里塞着的百布，急促的喘着气，心下感激，嘴上却依旧刻薄：“痛死我了，下手那么重，一如既往地不温柔啊。”
　　司徒琴玉将从离若轩身上导出的淤血倒进了水池里，拾起笔在纸上写了些许药材的名字，笑道：“你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厉害啊，动不动就被别人揍成这样，你的武功真有自己所说的那么高么，可别骗我这不出阁的小女子。”
　　“那是白眉老儿给我耍心眼，我才成这样的，谁知道他还会死灰复燃再给我一掌啊。”离若轩眼底闪过一丝不甘，正色道，“昆吾七子，其六为最。你莫不是没听说过吧。”
　　司徒琴玉满脸不以为然，淡淡道：“你厉害也好，不厉害也罢，欠了琳珑阁这么多酒费，寻诊费，六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还啊，我这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开伙呢。”
　　离若轩尴尬的抓了抓头，笑道：“玉儿你没出过阁所以不知道，离六公子在江湖上不仅仅人帅剑法好，信用口碑也是不差的，欠你的钱肯定会还的，再不济就以身抵债咯。”
　　司徒琴玉将写好的药方砸到离若轩身上，嫣然道：“想以身抵债？只怕你不值那么多钱。”
　　话音刚落，黄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急道：“小姐，不好了！叶公子……叶公子他们打起来了！”
　　司徒琴玉陡然一惊，离若轩却已穿好了衣服，在她肩上一拍，笑道：“走，看好戏去！”
　　三人迅速下楼，但见满地杯盘狼藉，那些衣着华贵的贵公子此刻竟全然不顾形象的厮打在一起，司徒琴玉不禁皱了皱眉。
　　一声闷哼，一人在混乱中被一脚踢飞了出来，离若轩跨出一步，挡在司徒琴玉身前，右手在那人背心一推一勾，已卸去了落势，将那人平稳的放到了地上。
　　司徒琴玉急道：“红莺，这是怎么回事？”小丫头似是被这突发变故吓出了神，半晌才慌慌张张的回答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好像……好像是在抢一个金哨子。”“金哨子？”司徒琴玉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莫非是曦凤楼的金哨。”离若轩惑道：“曦凤楼？怎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涧州和玉儿抢生意？”司徒琴玉却无暇理会离若轩的打趣，踮起脚尖使劲的在混乱中张望叶尘的身影，心下越发焦灼起来，“这可怎么办呀，要是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得赔多少钱啊！这都快月底了，怎么还会有金哨出现啊！哎哟，我的翡翠琉璃挂！这可值一千两白银啊！这帮混小子长不长眼睛！天啊，我的凤凰双栖玉！”
　　看着司徒琴玉又急又怒的表情，离若轩无奈的叹了口气，依照这女人的秉性，要是再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被打碎，非把她逼疯不可。当下一扬手，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所有的拳头落在他身侧三寸处便奇迹般的不是被弹了开去，就是莫名其妙改了轨迹。离若轩飞快地在混乱中捕捉到了金哨的踪迹，扬起一足，准确踢在了一人手腕神门穴上，金哨脱手飞出，离若轩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足尖一点，翻至虚空，便欲去取那枚金哨，几乎在同时，叶尘也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二人转瞬间在虚空交换了十几招，腿对腿踢到第七脚时，叶尘只感半个身子麻痹，整个人倒飞出去，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直把司徒琴玉吓得花容失色，瞪着离若轩在心底暗骂：臭男人，下手这么不知轻重！而被叶尘这微微一阻隔，离若轩上升之势已尽，在拿到金哨前已然落地，眼见金哨便要重新落入底下那群虎视眈眈的公子哥手里，突然，寒光一闪，墨痕惊出，金哨已稳稳落在了剑刃上。
　　“墨痕剑！这小子是昆吾剑派的六公子！”叶尘惊道。
　　“诶，老兄，眼光不错啊！”离若轩反手将剑插回剑鞘，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金哨，但见哨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曦字，摇头道，“我看这金哨也没什么稀奇，你们抢它作甚？”叶尘冷哼一声道：“六公子既然不稀罕，把金哨留下便是。”离若轩笑道：“可在下偏就喜爱夺众人之所好。”叶尘眉宇间闪过一丝怒色，直把手骨捏的咯咯作响，只是碍于自己武功与离若轩相差甚远，当下强忍着不发作。
　　一身着云段锦衣的贵公子站出来道：“六公子有所不知…….”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锦衣有好几处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鼻青脸肿，头发散乱不堪，还硬是装出一副风雅贵族的样子，离若轩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公子莫名的被笑声打断，心下尴尬不已。离若轩自觉失态，忍俊不禁，一边笑一边道：“对不住了，老兄，你继续说。”那贵公子干咳了一声以掩尴尬，接着道：“这金哨来头可大得很，曦凤楼自三月前在涧州建立，每月只发出五枚金哨，而只有凭这金哨才能得幸见上曦凤楼主一面。”离若轩脸上依旧挂着不正经的微笑，心下却在计较：三个月前？中州逐云庄上下百余人口突然消失，《羲天决·铸神篇》下落不明，皆是发生在三个月前，这莫非只是巧合？
　　离若轩有意想探听更多消息，于是道：“不过是风月之地，得见琳珑阁司徒琴玉姑娘已是平生乐事，这什么曦凤楼主也不知是美是丑，架子那么高，我看不见也罢。”那人一听，果然急道：“六公子此言差矣，曦凤楼可不是什么风月之地，那曦凤楼主才貌双绝，智技惊人，但凡进了曦凤楼的，出来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又一人应声道：“可不是吗，东街那姓罗的穷小子自打半个月前进了一趟曦凤楼，现在竟成了家财万贯的一方霸主了！”离若轩眼睛一亮，抬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敢情这曦凤楼主还有生钱的本事啊，那我这小穷鬼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了！”言语间，将金哨收进了衣袋，顺手抄起了桌上两壶酒，朝着司徒琴玉挥手道：“玉儿，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