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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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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林维亦问。
斯科特盯着他没回答,回房把翻出来的东西都塞回去,匆忙塞了几包小东西进兜里。
“今天没空跟你耍,但是如果让我逮到那些人,发现是你指示的,你就死定了。”斯科特撞开林维亦的肩膀,回头把门锁上,还粗暴地拧了几下,确认不能打开,才冷眼看着林维亦,不屑笑说:“日子不好过吧?不恶心吗?”
“早知道跟你们这种人做室友,我就不租了,就算不常住也不舒服,得跟房东反映一下。”斯科特一边离开一边碎嘴,最后大门狠狠被甩上。
雍傅而拎着外带晚饭回公寓,在路口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公寓楼大门出来,身影有点眼熟,健步如飞。
眯眼认出来后,蓦然瞪大了双眼,如拉弓后的箭般冲回公寓,等不及电梯就冲进防火门直跳上楼梯,一直没见过斯科特回公寓,在他打了那通电话就出现了,回来做什么?找事吗?林维亦还在生病呢。
拧开门的一刻,他害怕看见不想看见的东西,顷刻屏息放慢脚步,在流理台上搁下晚饭。
一转角就看见林维亦在斯科特房门前的靠墙边盘腿而坐。
他忙走上前蹲下:“你怎么做这?有没有怎么你了?嗯?”
林维亦摇摇头,沙声道:“我生病了吧?”
雍傅而抚上他的脸颊和额头,然后抱紧他:“发烧了,回床上,测体温。”
林维亦听见对方紧张的语气,一时心软。
似乎退烧了,再躺回去那张已经习惯了的床,喝热粥吃药。但他不想躺,躺了二十多个小时,腰酸背痛。他靠在床板前,歪着头发呆。
雍傅而换好衣服躺下搂过他:“我要是回来你还在睡我就带你去医院了。”
林维亦轻笑一声,开始犯困。
雍傅而的人告诉他,斯科特太机灵了,稍有感觉到不对,拔腿就跑,追都追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干那些事躲人躲习惯了。
那还要再来一次吗?
雍傅而说不用了,但得盯他一段时间,这件事他打算放弃用暴力解决。
雨停了,周末空气温度更低,雍傅而知道林维亦紧张学习,把周五的课笔记给他:“无聊就看看。”
林维亦已经病好了,但人沉默了,他道谢拿过笔记回自己房间学习,一整天待里面没出来。
直到晚饭雍傅而才去敲他的门:“维亦,一起出去吃饭。”
没回应。
“不舒服吗?我给你买回来?”雍傅而开始瞎想,又再发烧吗?晕过去了?正要去扭开门锁之际,林维亦打开了门,低着头:“走吧。”
两人在街上慢慢走,雍傅而拉紧了他围巾:“吃什么?”
“附近的,不想走太远。”
两人随便解决晚饭,一直没怎么说话,雍傅而从那天下课就没怎么和林维亦沟通过,遇到斯科特也没来得及细问。
林维亦走着走着往河滨公园去,说想散步消食。
六点多的傍晚,空气冷得要致力凝结万物,两道上一棵又一棵树的枯枝裂开四散,像凝固在墨蓝色的天空的闪电一样,阴郁沉寂。
四下方圆几里无人,他俩走到河岸边的休憩处停下来,张望哈德逊河对面的高楼灯光闪烁,船只缓缓前进。
林维亦对自己说,在他现在这个视角,船渡过斜对面最高那幢大楼,他就开口。
“你昨晚有没有见到斯科特?”雍傅而问。
林维亦希望那船可以再驶慢点:“有,他房间堆满箱子,找完东西就走了。”
“没说什么吗?”雍傅而古怪的表情藏在暗夜里。
林维亦想了一会儿:“他不是什么正常人,你别惹他了。”说到‘正常’这词儿,似乎他也不是,只不过不归一类。
雍傅而皱眉看向他,冷问:“他恐吓你了?”
林维亦低头:“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他要为他所做的负责,”雍傅而望向深灰色的河流:“惹了不该惹的人。”上次不亲自去堵人是他认为这事错有错着,大发慈悲不打算自己动手,这次不一样了。
林维亦有点烦躁,他不想活在威胁之下,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惹到斯科特。他不作声了,深深明白在这个地方,有时候拳头比道理硬。
雍傅而吸入一口冷气:“周四你和你妈吃饭回来就不太精神,发生什么了吗?”
船只快要靠近那幢大楼了。
“她说,”林维亦努力回忆施玉琪对他说过什么:“她希望我日后拥有个正常的家庭,她希望抱孙儿,一直希望。”他还记得施玉琪在餐厅对他说的话。“她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
雍傅而方才的戾气消散殆尽,一连串的藤蔓攀上他的心脏,开始缠绕,收紧。纵使他也猜到会有今天,但他要的回应是林维亦的态度:“你怎么回答?”
林维亦也望向开始天色令河流变黑:“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雍傅而重复,转身看着他问:“没有回答是什么意思?”
“她希望我变回正常。”
“正常?”雍傅而就当他今天来自己身上寻找答案,撇开他没有回答的态度,对他倾身逼问:“什么叫正常?”
林维亦低头没有回答,他顶着施玉琪给他的压力,无法思考,思维像混乱一团的电线。
“你这样确实挺不正常,但我很正常,我正常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懂我的分别吗?”
林维亦都懂:“我没办法不考虑她的感受。”
“那你自己呢?我呢?”最后两字他声音低下去,那么弱小微不足道。
林维亦没说话,喉咙紧得难受,连深呼吸的力气都没。
雍傅而想提议要不和林维亦的妈妈沟通一遍,林维亦的家庭或许给他太大压力,作为男朋友,走在他前面替他解决问题是他的责任,以后再好好和他谈就好了。那些带着他缓慢的进展,他给的安慰,雍傅而都记在心上,他不想放弃。
雍傅而:“要不——”
林维亦:“分吧。”
……
雍傅而分明清晰听见那两字,却又模糊听不见,他忍住不去再确认一遍,每一遍林维亦的回答都像信号,命令那根无形藤蔓继续收紧捏紧他的心脏,这刻终于承受不住负荷,迸发裂开血溅他的视线。
直到无法再跳动,风声还在持续。
“林维亦,其实无论正常和不正常都不要紧。你一直不为自己辩解和争取,随便被人的眼光和说话定义,你的世界也就只能那样了。”
雍傅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身后的枯树,平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转身离开了。
恐惧和疼痛反复交织煎熬着林维亦,对面岸的灯红酒绿还在继续,船已经不见了,路也看不清楚了,距离对岸的灯光,还有一条巨宽漆黑暗涌的河流。
一点点如星光一样的灯饰在他视线里逐渐模糊,那颗压抑着的心脏需要大量氧气减缓疼痛,他仰首深呼吸让泪水流回去眼眶内。
他不但先让施玉琪失望,再让雍傅而失望,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应该一早认真处理。
归家的途中有些人挽着手在寒风中大笑,有人低着头沉默。林维亦茫然看着那些陌生人,每个人夜晚的欢喜悲伤都不相通。
雍学而看见他哥破天荒周末回家,愣怔在原地,看见他脸色不大好,小心问道:“怎么了?和知心弟弟说说?”
雍傅而一声不响上楼回房间把自己锁起来。
脱掉衣服扔地上,进浴室就拧开热水冲刷身体,让身体快速回暖。他扔下林维亦在寒冬的街上,不知道那傻瓜还会不会再发烧。担忧逐渐取代了疼痛。
热水洒下来,手脚没适应温度转化太大,疼得神经麻掉。他回来之前收拾了手提电脑和一些资料,发现林维亦已经把东西从自己房间撤走了。
他一早已经有决定了,不是来找他商量的。
不想他受伤?现在伤得最深的人却是他。
关掉水,雍傅而听见房门外有人叩门,没停下来过,非得等到他开门才方休。雍傅而慢悠悠穿过衣帽间穿衣服,擦头发。
门一打开,他的好姐姐好弟弟候在门外同时抬头。
雍傅而实在不太想说话,等他们开口。
门外两人能感到雍傅而散发一股无事勿扰的冰冷气场。本来雍雁而想问他怎么了,不过一看见他这模样,就知道她的好二弟有心事,话到嘴边换了一句:“要不出去喝一杯?”
雍学而猛地转头看向他姐,怎么不按剧本走呢?酒吧好啊!走走走!立马又望向他哥,一脸哀求,又一边狰狞地用唇型求他答应。
雍傅而无视了他,皱眉无感道:“那种抽烟喝酒的地方不合适我,快考试了,你们要多看书。”
雍学而的嘴还没合上,僵在原地。
雍雁而咬牙,好心没好报,还无故被训了一句。
雍傅而见他俩没下文,抬手猛地关上门,却被更猛的雍雁而一手挡住。
……
“有事就说,我们都在。”雍雁而说完下楼去,她也是偶然周末回家,但比雍傅而回家的频率高。
雍学而一拳打在他哥手臂上:“咱三姐弟出去喝杯东西容易么!”
雍傅而揽过他肩膀,低头道:“有个比喝酒更好的事。”
雍学而两眼放光,眼神霍烁,等着下文。
“咱们去隔壁房间健身。”
雍学而双眼瞬间不止失去光彩,直接失去对焦。
“任何一组动作,你要是比我持久,我就给你500刀。”
雍学而双眼刹那间放出万丈光芒,照耀黑夜。
近一个多两个月,雍傅而和林维亦粘腻在一起,没什么时间健身,每一组赢得有点吃力,雍学而累得半死,钱没赢到,明天等着全身酸痛,倒是他老哥发泄够了,又气又无奈,最后怨恨地骂自己傻。
雍傅而久没锻炼,又再冲一遍热水澡,如愿地,晚上一沾床就累得犯困,手机一直没动静,暖烘烘的被窝,却没抱着人来得踏实,他迷迷糊糊地卷缩着身体睡去。睁着眼的时间,心脏都太重了。
一早上,难得雍家齐整坐满一桌。雍母做得好一手英式早餐,早茶,雍父报纸也不看了,好好和妻儿享受早餐的恬静。
雍傅而记得林维亦喜欢自己做的素面,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早饭吃了没。
“吃完打游戏不?”雍学而低声在旁边用胳膊推了下雍傅而。
“下午有事。”
“啥事儿啊,你怎么也得补偿我昨晚舍命陪君子。”
“……那取你狗命还挺容易的。”
雍学而翻了个白眼:“啥时候回来。”
“尽快。”雍傅而低头,过了会儿又道:“如果我下午没回来,你就给我个电话。”
“……你自己不会记住啊。”
雍傅而给房东打了个电话,约出来后,和他一同回去公寓,还雇了个锁匠。
锁匠一进来就麻利开始换大门的锁。
雍傅而没等锁匠,直接拿起两根曲铁针插进钥匙孔里,不消十秒便听见咔嗒一声,门开了,他进去后看清楚环境后关上门。
马琳卡和林维亦各自在房间里听见声响都走出来,他们交租都用转账方式,没事房东不会出现。于是马琳卡便问个究竟,房东解释说最近附近不安全,换个安全点的门锁,叮嘱几句让他们小心出入。
只有林维亦猜到大概什么回事,房东把新钥匙和房卡给他们俩,让他们回去呆着,很快就换好。
林维亦磨蹭着等马琳卡回房后,斟酌怎么告诉房东关于他在斯科特房间看见那些纸箱堆满房间。他站在房东身后,等锁匠办完事,送走了才打算开口。
刚好雍傅而从斯科特房内打开门,纸箱太多,他随即拆了几个,发现全是布娃娃,皮娃娃,布偶之类的,不知道从何下手。
房东正想劝林维亦回房呆着,转身却一眼瞧见房内的境况,吓得忙拨开他俩冲进去查看。
林维亦以为短时间内可能看不见他了,这一转身,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
雍傅而走向他,没有表情,语气也分辨不出情绪:“哪个箱子他打开过?”
林维亦忐忑不安,越过他给房东指了书桌旁的箱子。
房东一顿猛拆,里面也一概是布偶和防压塑料泡泡,没有其他东西。
雍傅而去找来一把剪刀,每剪开一个布偶,房东就越心惊,这里面是有多少货?不知道值多少钱,十来个布偶,只有三四个是没东西藏里面的,一包包白银色的晶体粉末留在箱子里。
雍傅而让房东自己看着办,但需要给他两个小时,他要找上那个人。
房东压低声担忧说:“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好。”
“先给我时间处理点私事。”
房东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收到斯科特发给他的短信,里面都是乱七八糟骂人的说话。一脸无奈道:“尽快吧,动作利落点,别被抓到证据。”
雍傅而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他没给站门外的林维亦一眼,但对方却抓住他衣袖:“去哪儿?”
雍傅而没回望他,侧着身视线落在开放式厨房那台咖啡机,他记得他两人认识时的那天,谁要给谁咖啡豆来着?
“吃饭。”
林维亦没松开,他不相信,雍傅而一身的戾气告诉他他在骗他,但却底气不足垂眸说:“别去。”
如果林维亦用强硬的语气禁止他去,雍傅而一定会冷冷问对方凭什么;可这种放软又委屈,带着半分求人的语气,令他十分无奈和混乱,好像自己将要去做的事特别对不起他,但同样一句,又凭什么呢。
“吃个饭都不让,难道你做我吃?”
林维亦没料到他下一句是这样,也想象不出分手后第二天给前男友煮饭吃是什么个心理。
只是迟疑那么两秒,雍傅而后悔自己在说什么胡话,收回手就直接出门。
林维亦低头看向自己昨晚缠上创可贴的食指,决定不再自己做饭。
雍傅而找到短信上的地址,寻到单位,他用尾指指骨按下门铃。
没等多久对方一开门就看见一身黑衣和黑帽的他在门外,斯科特很快认出了他,痞笑道:“我还没算那笔账呢,你先送上来。”
雍傅而直问:“那天你对他说了什么?”
“谁?让我想想啊,”斯科特摸下巴,假装回忆道:“阿!就是你那个——”
雍傅而没等他把难听的话说出口,一拳把他送回屋里两米的距离,进去关上门。
“狗娘养的,”斯科特看上去年轻,混久了干起架也是个狠人。
雍傅而也只是险避开他的攻击,短短十秒内自己吃了两拳才把他踹到客厅去。
斯科特爬起来就迎上飞过来的茶几,还没拨开去,雍傅而的脚踢上他胸口,见他从墙角摸起来的棒球棍,瞬速抄起旁边地灯挥过去。
他不记得高中之后多久没干过架,但是该怎么打,从学会以来他还是记得特别清楚,砸了不知道多久,斯科特确实不好对付,待逮到机会了,雍傅而以速度制胜,揍得对方在昏迷前停下。
他踩上沙发,坐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看着斯科特,听着他把昨天对林维亦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
看着斯科特红肿的眼睛充瘀血了一圈,鼻翼边和嘴角还在涌出鲜血,他在轻微喘气中冷道:“明天上午十点,把你那些垃圾清走。其中两箱留在我这。”
“不,你…要把全部还给我。”斯科特吐出嘴里的血,咬牙道。
“我会在一个月后还你。出现在他面前和活下去,你选一个。”
“还给我,我不再找他麻烦。”
雍傅而:“我要留证据,总得拿点什么保证。”
斯科特死盯着他不说话。
雍傅而在了解他的情绪,平静道:“你的命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一堆粉灌进去,你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也没人怀疑。重点是,你惹错人了。”
斯科特沉默了会儿,抹掉眼睛的血,问:“时间?”
“我和房东明天下午十点会把东西扔去消防梯口,我不在乎你损失多少。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或者想法,否则你就洗好你屁股去监狱继续你的买卖去。”
雍傅而起身离开。
出了大堂他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改变主意了,挂了电话就收到雍学而的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家游戏。
雍傅而来到公交站站牌前,迟疑了几秒,对电话那头说:“嗯,现在回来。”
上公交后忘了自己指骨上都是血,不知道是谁的血,只好等回到家花院里的洒花水清洗了才进门,然后直接回房洗澡。
雍学而一边打游戏,不时瞟向雍傅而的双手,还渗着点点血。
“你要不包扎一下?”分神一刻间,他在游戏里的角色就跪了。
雍傅而看了自己双手一眼:“像不像涂指甲油?”
雍学而起身去拿医药箱,回来给他递过创可贴:“贴八张,更像。”
雍傅而转身随便翻找药箱,想起之前给林维亦买的药,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那些药,不舒服会不会吃,懂得分辨哪些药该怎么服用吗?
雍学而看着他乱翻,心不在焉地拨来弄去,看烦了直接狠准地抓起消毒喷雾往他手喷去。
雍傅而一瞬皱眉,怒瞪他弟。
机会来了,戏精上身,好弟弟拿过药膏棉条,模仿着看多了的古装剧的女角给意中人上药疗伤,一边温柔涂抹,一边柔声细语,歪头道:“公子倘若有心事,不妨跟小女子诉说,何必憋屈在心里呢,让小女子替公子解忧,是我的荣幸呐。”说完还掩嘴一声轻笑。
雍傅而勾起一边嘴角哼笑:“姑娘你话这么多,真是不讨喜啊。”
雍学而轻皱清眉,嘟嘴道:“公子没良心,再说这种伤人心的说话,就莫怪小女子捏碎你的骨头喂狗。”
“……”雍傅而想踹他一脚,但是没力气了,径直往后躺下。
别人失恋是不是都会像他一样浑身无力?还是他特别废?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暴力发泄了一顿,胸口还是一样闷,宛如天边积聚了一团团黑云,已经厚重得不像话,却还是不下一滴雨一样地郁闷。
两只手包了一圈圈纱布,媲美哆啦A梦的双手。
雍傅而爬上床:“晚饭叫我。”
一睡到晚上九点,闻到饭菜的香味才醒来,环望一周,才记起自己来雍学而的房间打游戏,占了他的房间,床边的书桌上是饭菜。
“怎么不叫我?”雍傅而起来。
“爸妈看见你双手得问长问短,”雍学而放下书,掀开饭菜上的盖子:“我说你不舒服。”
雍傅而没胃口,只是喝了汤。
“明早没课吧?在家睡?”
“嗯。”雍傅而坐到床边,看见满桌的纸和笔记:“有不会的就问。”
“……”雍学而从未被担心过学业,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颇尴尬:“你要是不舒服就说。”
雍傅而想起林维妍,如果她找自己补习,是不是能制造机会和林维亦说说话?呵,雍傅而笑自己傻,起身回房,刷了会儿社交软件,除了功课游戏电影的,没别的特别。他还担心睡了半天晚上睡不着,结果躺下困意又来袭。
他一直用短信和林维亦联系,没用过聊天软件,这会儿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上线,有点后悔没加上聊天软件。
快要失去意识之际,‘叮’一声的短信铃声,硬生生地把雍傅而的魂又勾回现实,他摸过手机,发现那条不过是电信商的优惠广告后,把手机摔到身后。
然后再闭眼已经睡不着了。
他穿好衣服,把500刀塞到雍学而的房门缝内,驾车回公寓。
漆黑一片,他没开灯,回房经过林维亦的房间,还是没忍住看一眼,门没关好,留了一线门缝。他很轻地敲了敲推开,窗外很微弱的光照进来,林维亦侧躺床边,半个头挂在床边。
雍傅而过去想问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关好门,蹲下一看,林维亦闭着眼,呼吸浅绵,额上的薄汗粘着一缕发丝。
拿过体温计,刺耳的一声‘嘟’穿破寂静的夜晚,三十八点七度。
雍傅而皱眉沉声问:“怎么又发烧?”
得不到回应。
或许是那晚吹风吹的吧,雍傅而这么想着,弄好热湿毛巾,热水和药回来。
林维亦眼皮沉得睁不开眼,只能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人轻唤他,让他张嘴,吞下温水。
然后身体一热一冷,他又沉睡过去。
雍傅而就这么坐地上,挨着床边,看着林维亦的睡容,伸手用指骨轻抚他的下唇,自言自语:“为什么留门?”
林维亦轻轻皱眉,雍傅而移上去揉开,哑声问:“在等我么?”
仍旧没回应。
天色蒙亮,闹钟准时响起,林维亦翻身伸懒腰,挺庆幸这场小病,才能睡得那么沉,只是醒过来比攀过峰还累,全身酸痛。
一瞬间想起什么,倏地抬头,房门已经关上,书桌上剩下半杯水,还有药盒。
他抹了把脸,头埋在枕头里,只有枕头听得见他的轻叹。
周一的课,他坐回窗边,一直没见到雍傅而,是不是他记错了自己跟本没有等他,还记错了自己其实迷迷糊糊吃过药睡过去了。
雍傅而提早把两箱破玩意儿交给房东,把剩下的准时扔出去消防梯门口夹着,几乎没几分钟的时间,再看猫眼,东西已经搬清了。
看了一眼厨房,没胃口,回房补眠。
一睡睡到晚上,他觉得自己掉体重了,这会儿想去健身房也关馆了,除了吃,他可以不出房门半步。
没有开灯,他洗了澡,开始随便搜些电影看,看到累就睡,不累就看通宵。
文艺片,历史,越闷越容易睡的那种,播没几分钟,他瞄见笔筒旁有一小透明包装的东西,里面白色一团,黑暗中他没看清是什么,拿过来一捏,一颗棉花糖。
他什么时候在自己房间放过这种邪恶的零食?林维亦落下的?
毫不犹豫地撕开吃起来,口腔内一丝丝的甜,似乎对心脏有点‘治愈’。电影在放,他在搜遍自己房间,把所有能吃的都搜出来,却没再多找出一颗棉花糖。
悲伤地,都是些健康饮品,还有两排谷物棒。
都吃完,雍傅而又抽风开始做运动,把刚才吃的都消耗掉,洗澡洗漱后,电影放完了,他几乎没看过几眼,点开下一部,躺床上闭上眼,睡不着。
他蓦地睁开眼,起来去换了一套战争片,回来躺下,他记得上次抱着林维亦听着电影声音睡去了,不记得那时候他是不是在看战争片了。
扯过枕头抱在怀里,没几分钟就掉进黑暗的梦里。
同桌的位置被诺曼取代了,雍傅而毫无波澜地听课,不时看向窗边的林维亦,他看上去脸色似乎好许多了,或许退烧了吧。教室仍然漂浮着些莫名的浮粒尘埃,然而不再一片惨白,暖阳照进来,把林维亦的发丝照得金灿。
雍傅而收回视线,问诺曼:“有零食吗?”
“当然。”诺曼从书包拿出些杂七杂八的小包装零食。
雍傅而挑了巧克力,奶甜奶甜的在口腔中融化:“以后多带点。”
诺曼讥笑:“健身的新配方吗?巧克力?”
雍傅而没理他,又望向林维亦那边,心脏似乎轻了些。
一整天的课,他都没习惯林维亦不再粘在身边的事实,只想赶快下课去超市,他很想再吃一遍昨晚那颗棉花糖。
课间休息,过道另一边的同学几个叽叽喳喳的一边笑一边讨论,一会儿大声问雍傅而:“嘿,约书亚,你男朋友呢?”
雍傅而垂眸,他深知越沉默就越被欺负,而且永无止境,于是他冷着脸地回答:“关你屁事。”
“不坐一起了吗?”
“关你屁事?”
“操男生是什么感觉啊?”这会儿引起一阵尖叫和哄堂大笑。
“关你屁事?”雍傅而接下去只会说这句。
无聊的人觉得无趣后就没再烦他了。
“兄弟,你不该忍的。”诺曼在旁不知道该如何说,蹦出这句,自上周的课,他们没等来雍傅而主动给解释,要去问个清楚又尴尬。
“我可没那么多精力跟智障说话。”
“包括我们?”
雍傅而皱眉:“操,说什么呢,午饭一起吃,我请。”
诺曼驾车,和格兰迪选了河边一家餐厅,这时的风相对温和了点,他们桌在栏杆旁。雍傅而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有情调的餐厅,在这样怡人的风景下用餐是愉悦的,但是此刻他心里却是沉重失落,他应该早点发现这里,带林维亦来一次,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哎……怎么又想起这些呢?
“你的双手怎么了?不会是和泽维尔打架吧?”格兰迪点好餐,问道。
“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我又是那样的人吗?”雍傅而不想回想那些糟人糟事:“只是教训了些多管闲事的人。”
“……”格兰迪和诺曼对望,又道:“那…那个…你真的是?”
“是。”雍傅而深呼吸一口,在阵阵温风中,声音变得轻浅:“我们分手了。”
“……”格兰迪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顿还是我来请吧。”
“不用。你们复习怎么样,下午笔记借我看。”雍傅而换话题,给点时间吧,习惯了就能接受了,这句给诺曼和格兰迪,好像也在给自己,想想就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雍傅而找了几家超市都没找到那个透明包装的棉花糖,透明包装上没有人任何字和图案,超市也很少有独立包装的棉花糖。
最后转到一家高档的糖果屋,他找到类似的,但不肯定是不是,都是些眼花缭乱的。
上公交后,车尾只剩下孤独的他一人,他没忍住撕开尝了个,失望地发现这个特别甜,不像昨晚的那一颗。
塞回书包,扫了眼手机,诺曼和格兰迪这会儿把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用短信发给他。
诺曼:【兄弟,无论你喜欢什么,喜欢谁,你一直是我们的好兄弟。爱你。】
格兰迪:【抱歉上次在游泳池发生的事,但我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们都在你身边,支持你,谢谢你的午饭。下次一起再约酒。我介绍更好的给你!】
雍傅而低头轻声一笑,又望向窗外发呆。
雍傅而没胃口吃饭,把棉花糖散在吧台上,回房洗澡。马琳卡经过吧台不知道是谁的糖果,随机来敲门询问能不能要两颗,雍傅而让她随便拿。
打开电影,他才觉着肚饿了,雍傅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会不会吃习惯了这个特别甜的棉花糖,就能忘掉第一个的味道?好歹能慰籍一下。
于是他回到吧台,拿了几颗回房。
中途恰好林维亦的房门,门锁扭动打开,林维亦一抬头就看见雍傅而正拿着‘不健康的零食’在嘴边,他没见过雍傅而吃零食,那半颗白花花的棉花糖就在他红唇旁,那双曾经亲过自己的双唇,湿润,甜腻。
雍傅而抿了一下嘴唇,尽量平静问:“你落下一颗棉花糖在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