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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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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傅而开口就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了英文和对方说话。
这一句问得林维亦从回忆中打回现实,两人之间的疏远,满满失落感上涌,他勉强胡乱地也用英文答道:“我去拿回……扔了吧,如果你不吃的话。”
“不,我吃了。你在哪里买的?”雍傅而移开那半颗棉花糖:“这种太甜了。”
“一家卖日本零食的店,我没记住店名。”林维亦眼睛只盯着棉花糖,不敢对视。
雍傅而忍住深呼吸,轻声道:“OK,算了吧。”没等对方回应,径直回房关上门。
林维亦看着对门门板,难过还没弥漫上心,才发现刚视觉上有奇怪的地方,雍傅而的指骨上的都是伤口吗?前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在门外站了一刻,眉头挂满忧虑,犹豫要不要上前敲门问个究竟?过了会儿脑里的思绪慢慢沉淀下去了。
他低着头,嘲笑自己都把人给甩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对方?
伤别人的心,还关心那么点小伤口,实在有点不知所谓。
拿着水杯拖着脚步来到厨房,眼角瞥见一堆棉花糖散落在吧台上,他伸手拿了一个撕开塞进嘴里。
一点甜都尝不出来。
直到听见对门关上的声音,雍傅而才把自己从门板上撕下来,扔掉那半颗棉花糖,关掉电影,洗漱上床睡觉。
凌晨两点。
行吧,又失眠。
他拉过枕头抱着,还是睡不了。
半小时后,他烦躁地爬起来打开电脑,随便搜打开一部战争片。他这回难过的是,他在猜疑他身体在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环境才能睡下。
他回到床上一气之下把枕头扔地上,尝试只听着白噪音睡觉。
凌晨三点,失败了。
默默把枕头捡回来,抱在怀里,对它说:“给点时间,会戒掉的。”
公寓回到开学时的安静,客厅的电视没再打开,厨房流理台表面已经积聚了一层薄尘。
再没有飘过早餐的香气。
林维亦周五回去给林维妍辅导,打算周末在家过。
施玉琪命令林维妍哪儿都不能去,两人好好冲刺期末考,然后一起过圣诞。
最后一句是说给林维亦听的。
周六一早,餐桌上铺满课业纸张笔记手提电脑平板,林维妍打开手提电脑搜一些专注学习的音乐:“下午吃什么?”
“笔都没拿已经开始想午餐了?”林维亦没了平日的生气,怼林维妍的语气也平淡了。
林维妍瞄了他一眼:“上次的甜品不是弄了挺久吗,你要是弄别的可以早点去弄,我自己在这边写也行。”
“叫外卖吧,我也要复习。”
“好吧。”林维妍翻开数学,“傅而哥不一起来吗?你们不是同一个专业么?”
“学霸学习不会被我们这些学渣拖累,”林维亦语气终于有点波澜:“而且人家也就来过一次,就得终生免费给你辅导?”
“学渣?”林维妍懂了,把数学作业随手往后狠狠一扔:“我们?或许我是,但你不是。你们吵架了?”
林维亦的心脏又牵动一丝丝的痛:“没有。我们都不是,我胡说的。赶紧写!不会就问。”
林维妍心情被影响的也不怎么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做,安静了一个小时后才静心下来开始学习,两人都放弃了吃午饭的想法,默契地,不休息地在沉默中自虐学习到傍晚六点多才停下来,而且是施玉琪的电话让他们停下来,不然以两人古怪的性格,能冲到凌晨。
林维亦开车到了医院,让林维妍这个老熟客去给他俩买饭。
待三人落座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林维妍在排队的时候忽然五官重启,那些平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饭菜,今天特别香,加速唾液分泌,一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
施玉琪有时候工作饿习惯了,也没见像林维妍这样:“你像谁呢吃饭吃成这样?今天没吃?”
“今天学了十个钟。”林维妍只想证明施玉琪的命令她都跟从了。
施玉琪又望向林维亦,他缓慢地把每一口只有半羹的量送进嘴里,要么吃饱了吃不下,要么没胃口的样子。
“你自己吃饱了体罚你妹了?”
“仪态。”林维亦把精力都消耗光了在复习上,一闲下来想东想西就更累了。
“学学你哥。”施玉琪借此教育林维妍。
林维妍听过无数次,下一秒这句话已经踢出脑子,懒得反驳,拿起喝光了的汽水再去添杯。
施玉琪一边吃一边留意林维亦,缓慢无力,病恹恹的样子:“复习太久累着了?那丫头再累吃饭也有劲儿呢,你生病了?”
林维亦没看着她回答:“嗯,低烧已经好了。”
施玉琪界定不了林维亦这样子是不是已经和雍傅而分手了,还想旁敲侧击,林维妍就端着汽水回来了。
施玉琪在大家都停下不再吃的时候,望向林维亦还剩半碟饭菜,说:“你每晚回来给林维妍复习吧,快期末考……”
“嗯。”林维亦不想听下去,打断了她。
林维妍瞪大双眼:“你想我拿第一?这样老师要怀疑我作弊。”
搁以前林维亦一定揶揄她几句,这时候大家没人接腔。
施玉琪看着林维亦目无表情,似乎得到了答案:“你要真是能拿第一我就请假去给你老师解释。”
林维亦没再哼一声,和林维妍先离开了。
林维妍一直呆在林维亦的周围的低气压圈一天了,上车后提议:“要不要去喝点东西?”
“喝酒?车不要了?”
“咖啡不行吗?一下子就想到酒。你学坏了。”
看电影时喝啤酒那一晚的回忆疯狂占据林维亦大脑,身体开始回热。
“回家吧,累。”
过了会儿林维妍觉得太安静:“要不要听点我学校的事?太安静了会胡思乱想。”
不知道这个胡思乱想指的是谁,林维亦明白林维妍的好心:“那就听歌吧。”
林维妍立刻打开音乐,播放了些电子摇滚音乐,把那些悲情伤心的歌都勾掉。
林维亦车速加快,不是因为音乐,林维妍误以为这样的速度让他哥发泄了,心情会好一点。
而事实是,林维亦回家就直奔回房锁门,脱掉衣服乱扔地上,就打开淋浴开始发泄。
他一路回来脑子里就不停重复那一晚酒后发生的每一幕,他每唤一下对方的名字,就得到一遍的愉悦。
这会儿他只能低吟,细碎夹杂着雍傅而这三个字,在泪水和热水散发的雾气中飘荡,回音,释放。
最后颓然蹲下埋在双臂间寻回理智。
过热蒸汽让他洗好倒床上就直接睡下,睡到凌晨睡不下了才起来胡乱擦头,他呆坐在床边,每一次帮他擦头发的人不在身边了。
百无聊赖,他上网搜了另一款土耳其的甜品Künefe(库内费)的食谱,看了一晚教程,在周日早上出外采购食材和工具,补偿给林维妍。
土耳其甜品超乎本土以外的人想象中的甜,林维亦改了点分量。
将牛油和糖蜜混合融解,把额外融好的牛油撒在细碎丝状的卡达耶夫上混合,然后切片无盐的乳白起司。
在煎锅融解了的甜牛油上,把卡达耶夫混合倒进去混成饼块状,再铺满一片片的起司,接着盖上最后一层卡达耶夫。
将枫糖糖浆兑水慢慢加热成稀释糖浆,这会儿空气中漂浮的甜腻比起上回法式柠檬挞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晶莹的糖浆浇上饼上,两面煎香后,在焦糖橙黄的饼面撒上的开心果碎酥。
林维妍已经循着香味摸到来厨房,林维亦真怕这种香甜能把家里的昆虫蚂蚁招惹出来。
但这款甜品已经是土耳其甜品里最少甜的一款了。
“昨晚很早睡么?找你没理我。”林维妍视线没从库内费上离开,坐流理台边,跃跃欲试。
“早睡了。”林维亦把库内费扫上钻石纹的陶瓷碟上,切份,拿过刀叉,推到林维妍面前。
“这叫什么?”林维妍叉起一片小三角,拉上来的一下拉丝,金黄色的卡达耶夫上粘上酥脆的糖浆,夹着起司浓郁的香气。
“土耳其的Künefe。”
林维妍慢慢送进嘴里,安静的品尝了几秒,挑眉点头评价道:“唔…甜品。”
林维亦被她逗得一声哼笑,等到这个反应也是无奈:“评价中肯,用词精准贴切。”
“还是上次的柠檬挞好吃。”林维妍大口吃下第二口。
林维亦转身收拾洗工具,笑容逐渐消失:“那就别吃了。”
林维妍像上回一样立刻拍照上传社交网络,文案:【新菜式Künefe,柠檬挞已成过去。】
雍傅而决定用健身来减少独处乱想的时间,在健身室等换衣服的期间,他刷到林维妍的更新,上次补习交换的账号,林维亦不怎么玩社交软件。一声叹气,他后悔没好好细尝那晚的柠檬挞。
太久没来,他没给自己适应的时间,一下子比以前做得更持久,花了半天泡在健身室,直至傍晚才满身大汗坐在机器旁休息,这是这几天以来最舒畅的一天了。
“舍得来健身房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后轻踹了他一脚。
雍傅而喝着蛋白粉回头,一起健身的朋友贺乔一,也是亚洲人,认识林维亦之前两人一起天天泡健身房自虐。
“我看看。”贺乔一掀起雍傅而的衣服,看着对方腹肌微微摇头,有点退步:“堕落。”
雍傅而笑着没回应。
“一起吃晚饭?”贺乔一问。
雍傅而笑着点头。
贺乔一觉得他奇奇怪怪,又瞥见他手上的伤口:“怎么了?遇事儿了?说话。”
“能有什么事儿,我去冲个澡,等我。”
贺乔一顿时笑得暧昧:“去吧,人家一定等你,洗干净哦。”
雍傅而捶了他一拳,给他一个作呕吐的表情。
俩人在市内找了一家吃健康轻食的餐厅,装潢柔和舒适,北欧风的餐桌椅,是贺乔一喜欢的风格,他俩对着玻璃窗坐,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头顶垂着吊复古吊灯,灯下一份牛油果三文鱼糙米饭,一份柠汁鸡胸肉配羽衣甘蓝杂菜沙拉,餐厅放着最新的专辑音乐。
“终于有空来健身了?忙这么久?前段时间发你信息都不怎么回了。”贺乔一和雍傅而也是同一大学,但是俩人住的地方相隔远,又不是同一专业,除了健身见面,其他时间都要刻意约起来。
“嗯。开学后一直忙。快要期末考了,你还是天天去健身?”雍傅而吃起来。
“对,我遇到一个教练。”
“……”雍傅而抬头看向他:“下手了?”
“注意措辞。”贺乔一大口吃下鸡胸肉:“我比他练得好,报他的课似乎不合理。”
雍傅而:“那就找别的借口。”
贺乔一:“但你可以。”
雍傅而哼笑道:“给我一个月时间,我练得比你好。”
贺乔一:“不消一个月我能拿下他。”
雍傅而:“注意措辞。”
贺乔一手背撞了一下他的伤口:“这怎么了?”
雍傅而不知道怎么说起,或者不怎么想解释:“一个麻烦,反正解决了。”
贺乔一把教练的手机号推送给雍傅而:“给我手机。”
雍傅而:“怎么了。”
贺乔一:“报课。”
雍傅而:“不。”
贺乔一:“不报我就明天不上课去找你。”
雍傅而:“别烦。”
贺乔一:“我的幸福就在你手上了。”
雍傅而:“自己去争取。”
贺乔一夹走他一块三文鱼:“我不管,你得帮我,谁让你不喜欢我。”
是的,在他俩在健身房认识的时候,贺乔一就追过雍傅而,不过两个是一,就没下文了。
雍傅而:“怪我?”
“你要是愿意当我身下——”
“滚。”
……
吃了两小时聊遍东南西北,在停车场各自道别后回家,雍傅而觉得九点半太早,不知道从第几晚开始,他回到公寓只想直接洗漱睡觉,他怕自己忍不住总去想隔着两道门后的林维亦在做什么。
在这区转了一圈都没见有什么别国的零食店,放弃后就慢慢开车回去,开出了绕岛旅游的感觉,他也不在乎有多少辆车在他面前呼啸而去。
回到家,看了眼手表,唔,十点半,洗个澡,就……
雍傅而扭下房门把手,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上面掉下,他打开房门后开灯,一透明的袋子里装了两包白花花的东西在脚边。
捡起来后怔住了,包装简约,上面写了几个看不懂的日文字,正是上周他心心念念的棉花糖,里面独立包装没有任何文字。
心里一热,却又隐隐作痛。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他买?
要不要过去敲门道谢?
凌晨他躺床上,捏着那颗棉花糖,看着床板发呆。
自从林维亦没有和他一起坐公交,他就没再坐公交的尾座去。
他低着头穿过学校储物柜走廊,在尽头遇到林维亦,跟着对方走了一会儿还想了挺多,最后在进教室前上去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臂。
林维亦回头一愣,摘下耳机,等他说话。
“谢谢你的棉花糖。”
林维亦想问为什么突然爱吃甜食了,但又不敢流露太多感情:“……等下发你地址,在第三大道87街买的。”
“雍傅而!”贺乔一从后助跑跳上上他的后背,雍傅而的背上一个沉重的力量压下,两人差点跪在林维亦前,“找到你了,不回信息?”
“你怎么来这边了?”雍傅而挣扎把他甩下来。
“昨晚说了啊,不帮我就来找你了。”贺乔一看了一眼杵在他俩面前的人,又再看,一脸讶然,居然是个不错的亚洲人,猛地手肘撞他:“认识的?不介绍一下?”
“回去上你的课吧。”雍傅而赶人。
“不,今天听你们课。”贺乔一视线就没从林维亦脸上离开过。
林维亦垂着眼,转身走了。
贺乔一还想跟上去,被雍傅而拦着:“干吗,别乱来。”
“什么乱来?认识朋友不行吗?难怪你油盐不进,原来已经藏着好的。”
雍傅而没理他。
“坏你好事了?”
“回去吧,晚上一起去健身房。”
“可我今天就想听你们的课。”贺乔一指着旁边的教室:“这里?”
“对。”雍傅而毫不犹豫。
贺乔一偏头看着他笑道:“不对,跟着那小帅哥走就对了。”然后拔腿跑上去,害雍傅而连忙追在他面前,在他发现林维亦的座位前,强行把他拉到自己座位边。
压着他盯紧:“听就听,别抽风。”
诺曼在后边看见雍傅而带来从未见过的人,问:“约书亚,你的新朋友?”
“不,我们平时一起去健身房的。”
“格兰迪没来,你能催一下泽维尔交那个考试前要交的项目吗?如果不方便就我去。”诺曼和贺乔一打招呼。
“我去吧。”雍傅而感觉旁边的贺乔一是个危险分子。
贺乔一回过头:“ 手机呢?报课……不对,”眼神飘向窗边的林维亦,雍傅而在他还没开口前,把手机扔在他面前:“发完要么认真听课,要么回去。”
贺乔一笑着发完就安静听课,没一会儿听见塑料包装纸的声音,一看不得了:“难怪你掉肌肉,你怎么了?”
“不怎么。”雍傅而捏着半颗棉花糖,目不斜视看着荧幕。
“给我尝尝什么糖这么吸引?”说到一半贺乔一去抢他手上的糖,没抢成功,盯着他一会儿笑道:“谈恋爱了?”
雍傅而不理他。
“我这个位置应该属于窗边那个人的吧?可也不该坐那么远啊,还没追到?”贺乔一眼尾瞄见林维亦看了过来,立刻挂上笑容挥了挥手。
雍傅而立刻看过去窗边,林维亦已经回头看向荧幕了,他以为贺乔一在逗他:“无不无聊?”
“他应该对你也有意思啊。”
雍傅而心一下子吊上去,看着他:“为什么?”
“他真看过来了啊。”贺乔一推了他一下,说:“追呗。”
雍傅而顿了一会儿,碾平糖纸:“已经分了。”
贺乔一又是一惊,独自安静地理解了一会儿,又望向课室荧幕:“依我看你还是有机会的。”
雍傅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糖纸,这一颗有馅儿的,草莓果浆:“或许。”
晚上雍傅而找到贺乔一说的教练,混血的,表面看上去眉目乖巧,聊了两句人挺酷,可是在雍傅而面前,就没怎么酷了,对方没中文名字,英文名就叫林恩。
了解了些状况背景后就开始练,一个多小时下来,林恩就知道雍傅而会练,而且没需要多提示,包括饮食上聊了几句后,没什么可说,循例提醒几句锻炼时注意一些的细节和饮食要保持。
这时贺乔一才过来,雍傅而捣鼓蛋白粉,站了会儿当中间人,听他俩互相认识,心里嘀咕一早这样不就好了,非拿他当饵。这时手机‘叮’的一声,雍傅而收到那家糖果店的地址了。林维亦的名字再次出现在雍傅而的屏幕上,他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对方仍然和他一直好。
他拿着蛋白粉盯着手机发呆。
林恩注意到雍傅而的异样,顺带拿起手机各自交换了手机号码。
雍傅而说要先回去,不等贺乔一了。
雍傅而在发动车前,在手机上点出林维亦的号码,应该发短信催他课业,还是当面讲?
把手机扔到控台上,雍傅而看向窗外,今晚冷了许多。
今晚对门紧闭上,仿佛那晚留的一线门缝不过只是一个不小心,恰似给他们这两个多月的一个定义。
雍傅而洗漱好过去敲门,时间尚早,他没再从里面听到过电影的声音了。
耐心地等了会儿,林维亦终于来开门,没作声等自己先开口。
“我们组的课业,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交了,你查电邮。”
雍傅而点点头,没话找话:“糖果店的地址,谢谢。”
林维亦没有表情,望向别处,嗯了一声,早上奇怪的情绪莫名消散了:“还有事?”
雍傅而咬了下下唇:“没。晚安。”
林维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雍傅而咬着棉花糖在电脑前检查林维亦的答题,他不改,只是这么查看,文章反映着对方的思考,感觉在跟对方对话,心里觉得暖和。
待看够了才发短信让诺曼整理尽快交了。
健身房继续天天去,雍傅而想尽快把时数用完,不用再固定时间来上课。林恩话比较少,或许是雍傅而就没啥需要指导,就一直看着他自个儿做。
“你要是无聊就休息去吧,不用理我。”雍傅而摆动机器。
“你付了钱。”
“那是……”雍傅而一下子记没得贺乔一的英文名:“是凯尔付的。”
“为什么?”
想追你呗,雍傅而胡诌:“拮据,不然我怎么生疏,体态都差了。”
“在家也能运动。”
“嗯。”雍傅而继续专心做,林恩在旁边继续盯着他看。
雍傅而还是不太习惯,一个多小时后,林恩介绍他新的蛋白粉,雍傅而一边看一边问:“时数能不能转让给别人?”
林恩看着他,不懂:“为什么?有问题吗?”
“主要我不太习惯被人盯着锻炼。”其实雍傅而觉得林恩的眼神不一样,对方得知自己懂得怎么锻炼后,也没怎么专注在动作纠正上面了。
林恩低头拿过毛巾,斟酌道:“是凯尔让你报的吗?”
雍傅而在回忆,贺乔一好像没嘱咐自己不能说实话,于是直接承认:“他人挺好的。”
“像你么?”林恩似乎也知道。
雍傅而脑子高速运转分析这句什么意思:“比我好。”
林恩盯着地板,点头。
雍傅而把蛋白粉还给他:“凯尔待会儿来,我有事先走了。”
回家总是晚,要不是他知道自己还有室友,凭回去总没见着一个人,他以为自己正在独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他的心分了两半,另一半在听外面的动静,另一半在眼前学习,偶尔会想着对门在做什么,学习效率下降。
第二天下课离开教学大楼,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去健身房,在门前的大道上便看见林恩在不远处的花槽旁徘徊,书包放在旁边的长椅上,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徐徐走上前:“你在等凯尔?他不在这个学院。”
林恩一身休闲,比健身时显得苗条了些许:“不,我来找你。”
“他知道?”
林恩轻轻皱眉,不解轻笑一声:“他为什么要知道?”
“你不是从他那里知道我学院的吗?
林恩没接话,看了一眼从大楼出来的学生在追逐,有些低头看手机,有些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越过他们。
冬天的树枝刺破苍白的天空。
“约书亚!”格兰迪朝他们跑过来:“去喝杯东西吗?一起讨论一下试题?”
雍傅而看见他们身后缓缓走近的林维亦,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安。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恩,他知道今天不说明白,下次林恩估计会去公寓等自己,便道:“改天吧,我今天有事。”
不等格兰迪等人再唠叨追问,雍傅而对林恩说:“那是你书包吗?走吧。”迈步离开。
林恩马上抄起自己书包追上去。
雍傅而并没有生气林恩跑来学校找自己,只是一会儿便放慢脚步,步行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林恩酝酿的说话。
“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来找我的目的,还是你真的想和我去喝东西?吃顿饭?”
“不行么?”
“当然可以,”雍傅而想都没想就回答,双手插兜:“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找我,很着急的事?健身课的?”
健身课再着急也不是发一发短信解决不了的事。
林恩摇头。
“关于凯尔?”
林恩想说不是,但不知怎么开口。
雍傅而轻轻点头:“吃中菜吗?有一家还不错,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的下一句还接着说下去就不自然地结束了。
这家菜馆他从没想起来要带林维亦去吃,居然没,怎么就会不记得了呢,心里突然一下子沉郁起来。
林恩没听出奇怪的地方,笑道:“好,试试。”
林恩开车过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住得比较远,在另一所大学读一年级。
一边说话一边开车,多话的他比他年龄显得要年轻。
雍傅而看着他,知道他是个喜怒都放在脸上的人,和林维亦比起来,感觉这孩子可开朗多了。
“怎么一直看着我?”林恩笑问。
雍傅而回神,忽而笑着靠车窗边,支着脑袋:“你不像他。”
林恩的笑容一瞬凝滞:“谁?”
“前任。”
“他怎么样的?”
一阵沉默,但没有尴尬,雍傅而在搜刮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林维亦,他小时候曾经试过暗恋同班同学,那时候对方总在他的记忆中模糊掉,现在也竟然是出现这样情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不是才见过么,他的影像怎么就突然浮现不出来了。
不安和害怕隐藏在那张冷漠的脸孔下。
餐馆挺雅致,他住纽约这么久都不知道有这么家餐馆,点好餐后,林恩再次提起:“你常带他来么?”
“从没有。”雍傅而恢复笑容,接着岔开话题,介绍这家餐馆的背景和佳肴。
“那待会儿尝尝,我好久没吃中餐了。”林恩摆弄着餐叉,顿了一会儿:“你,不打算认识或者见新的人吗?比如,发展新的关系。”
那个在谈恋爱的雍傅而凝固了在那天晚上,从那晚开始他分裂出另一个灵魂活着迎接没有林维亦的每一天。他在等,他觉得还可以等,等那晚凝固了雍傅而来和自己重合,但一天天过去,他坚决的心没动摇是假的,他无奈笑着望向窗外:“谁知道呢。”
“你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吃顿午饭?你说关于凯尔的什么事?”雍傅而问。
林恩从在车上得知对方似乎失恋没多久,认为现在不是好时机:“其实没什么事,刚好没课,来走一圈。”
雍傅而直觉叫他不相信,瞎编道:“下次去凯尔的学院,那边比我们这有趣。”
林恩点头:“怎么有趣?”
雍傅而无心道:“他那群朋友挺有趣的。”
上菜后,雍傅而又变得像一个热情的朋友,聊美食聊电影,林恩一度觉得雍傅而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他就不会那么分裂,会变得完整一点,他就可以准备开口。
快吃得差不多,雍傅而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一看手机屏幕,抬头对林恩说了句失陪。
他走到窗口边接电话。
雍母第一句便是:“你姐住院了,地址等下发你,去看看她。”
雍傅而心里咯噔:“……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去照顾一下她吧,我晚点开完会就过去,你弟这周有考核,别跟他说了。”说完挂了。
雍傅而看着屏幕直至暗掉,自己女儿住院了还能继续开会,估计应该是真的不太大问题。虽然雍母不喜表达感情,但是比谁都紧张自己孩子,反而雍父却整天爱给孩子发短信唠唠叨叨。
雍傅而再给姐姐打电话,没人接。
他返回去解释有急事要先走了,晚上的健身课就不去了,林恩最后坚持送他。
“抱歉最后吃得那么匆忙。”雍傅而给林恩导航。
“没事,下次再约,换我请你。”林恩笑说。
雍傅而无奈,回以微笑:“好,叫上凯尔,他总是有很多有趣的话题,和他聊挺开心的。”
“好。”林恩笑容淡了,望向窗外,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