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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童童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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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赐如梦方醒地将绣球往人群一抛,抓起公孙童的手就跑,一边冲丁长舒嚷嚷:“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我可不想做这个便宜姑爷!”
几人一路生怕被汪家人追上,牵着马在人群攘攘的街道上奔跑,还要避过汪府家丁着实有些难度,还好没多久几人就七拐八拐地进了巷子,在大大小小宽宽窄窄的巷子中一通穿梭,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一口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停下来时,方天赐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却一脸兴奋,直道刺激!
这种感觉倒让方天赐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拉着丁长舒四处捣乱,砸了这家摊子,骂了那家泼妇,欺负了邻家小妹……最后被发现,便拉着丁长舒没命地跑。
方天赐面红耳赤,一边喘一边拍着胸口顺气。
“这下追不上了吧……?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公孙童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汗淋漓,捂着胸口喘到说不出话来,一看,正跑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街巷中。
“我这辈子,还是头次这样被人追得满街跑。”
方天赐对此颇为得意,“哈哈好玩吧?
公孙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倒是有趣,就是累得慌。”
宗雪打趣道:“方少爷打小被追习惯了,倒是乐在其中。”
方天赐也不反驳,毕竟说的是事实,今天来上这么一出,到叫他好生怀念调皮捣蛋的童年时光。
公孙童道:“天赐为何不愿做这便宜姑爷?是嫌弃汪家家业小还是莹小姐不够美?”
方天赐抓抓脑袋,看向丁长舒,丁长舒却撇过脸不理会他。
他讪讪笑道:“这不要办正事儿嘛,那绣球来的也太是时候,想扔都来不及。”
此时话刚落音,也不知是哪儿传来一声低呼,“放开我……”
声音沙哑,像个老妇。
接着传出来几声叫骂:“你个丑八怪,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出现在老子面前你听不懂是不是!娘的给我打!”
方天赐瞬间明白了,有人欺负老人家。
那老妇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滚开……!”
一个男声又道:“还想走,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丑老太,打!使劲打!”
方天赐眉毛一挑,“这是有人欺负老太太?”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三个歪瓜裂枣的汉子围着一个身穿灰色衣裳头戴黑花头巾的妇人,那妇人抱着身体蹲在墙角,随着那几人的拳打脚踢抖动着,发出痛苦的闷哼。
宗家兄妹率先冲了过去,一脚一个将那三个无赖踢飞,那三人便连滚带爬地溜了,溜之前还不忘指着那妇人威胁:下次再见你我还打!
那老妇抱着脑袋蹲在墙角,有些干枯的手臂上布满淤青。
公孙童上前拍了拍老妇肩膀,轻声安慰道:“大娘,没事了,他们走了。”
那老妇慢悠悠抬起头,面容苍白枯槁,额角一道流血的伤口,上面还沾着泥,像是被人用石头扔过。
她眼神浑浊,眼角还泛着泪花,头发和黑花头巾乱糟糟的不忍直视,一脸无奈和苦楚。
她缓缓站起身,捂着右肩蹒跚就要离开。
公孙童又道:“大娘,没事吧?你住哪儿,我们送你一程?”
老妇顿了顿,转身在公孙童脸上细细端详了一阵,才叹了口气,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道了声谢,“不必了。”便又蹒跚而去。
方天赐瞧着她捂着肩跛着脚,步步维艰前行着,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知滋味的。
“看她样子,怕是被欺负惯了。”方天赐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奶娘来,差不多也是这般年纪,可方家把她护得很好,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白眼。
而这类贫弱的人就不一样了,被这等凌辱毫无还手之力,又恨又无奈。
公孙童笑道:“这等事情,人间多了去了。”
听她提到人间二字,方天赐打趣道:“童童,你也不说自何处而来,模样又生得这般清丽脱俗,莫不是天上下凡的哪位仙子?”
“天赐也会挺会以貌取人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公孙童也不理会他是个什么意思,冲丁长舒道,“舒公子,天色晚了,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落脚吧。”
方天赐立马嚷嚷:“找一家最好客栈,里面要有襄阳最好的酒肉!”
丁长舒淡淡扫他一眼,率先迈步走开。
众人连忙跟上,方天赐在后面冲他吐了吐舌头,暗骂一声死人脸。
公孙童被他逗乐,“天赐,你同舒公子闹矛盾了?”
方天赐脑子里浮现起了那晚的情形,不禁老脸一热。
“没事没事,他一直那样,阴晴不定的,打小就一张死人脸,我都习惯了。”
公孙童饶有深意睨着他,“是么……”
方天赐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了,不信你问宗雪,雪姐姐,你说是吧?”
宗雪笑嗔:“方少爷……”
丁长舒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剜了他一眼。
方天赐背脊一凉,乖乖闭上了嘴。
末了还是住进了襄阳最大的客栈,叫了酒菜。
公孙童口味清淡,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的,好似嘴里的饭菜稍微粗一点就会噎着似的。
方天赐十分贴心地将好嚼一些的菜肴挪到她面前,又细心为她斟上热茶。
公孙童谈吐得体,举止文雅,对旁人的伺候十分习惯,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
这一路上她丝毫不忌惮丁长舒的身份,与他相处十分融洽,相谈甚欢,人间世事,鲜有不知,可谓是十分的博学多才了。
想着明日便要分道扬镳,方天赐心中未免不舍,短短几日相处,他对这个脾气好又聪明的姑娘有着莫名好感,虽然始终不知她是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
“童童,明日我们便要上路去往辰州,你呢?下一站是要去哪里?”方天赐一边吃一边问。
公孙童饭量极小,小半碗下肚便放下碗筷,“你们往南,我往西。”
方天赐想了想地图上的一些标记,“你是要去夔州?那里穷山恶水的,去哪里作甚?”
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夔州更是座自古以来以地势险恶出名的地方,多山多水多歧路,实在不适合这么柔弱的姑娘孤身前去。
公孙童道,“找人。”
“什么人?亲人还是朋友?你一个人去?”
方天赐又连发三问。
公孙童忍不住发笑,“天赐,你怎么和城门口刨根问底的官兵似的。”
方天赐理直气壮,“我担心你啊,你一个姑……”想想公孙童好像并不喜欢人家称她姑娘,又道:“朋友一场,自是担心你的安危。”
公孙童微微一顿,饶有兴趣道,“真想知道我去作甚?”
方天赐点头,“想!”
公孙童瞥向丁长舒,“舒公子可知夔州有个直通京城的盐商大户?”
丁长舒细想一刹,点了点头。
公孙童又道,“那家主人是我父亲的朋友。”
方天赐眼前一亮,“我知道了!童童你是去投亲的!”
丁长舒却脸色不善的放下了碗筷,冷声道:“三年前,夔州齐家通敌暴露反抗,被满门查杀,此事震惊朝野。”
他顿了顿,不确定道:“你想重查此案?”
话刚落音,方天赐却闹了个大红脸,不为别的,就是有些难堪。
同样是公孙童一番话,他想到的只能是吃喝玩乐,而丁长舒却能一语道破她此行的目的。
公孙童点了点头。
只听丁长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真是疯了。”
朝廷都默认定案的事情,一定是证据确凿,处理得当,公孙童竟然想为齐家翻案。
即便不知公孙童的身份,但也不认为她有实力可以同朝廷、同官府抗衡。
公孙童饮了一口茶,“齐家家主齐正同我父亲颇有渊源,父亲说过,齐正可以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却万万不会通敌叛国。”
方天赐闹不明白他们说的究竟是哪一出,可一想到公孙童又想要去查案,还是这么一桩尘埃落定的公家案子,肯定十分危险。
丁长舒手不停摩挲着青花酒杯,沉声问道:“只为这个?”
公孙童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着桌子都在抖,笑声不同于她说话时的柔和,有些尖锐刺耳,并不是难听,只是能听出一股嘲讽的味道。
等她笑够了,才发现她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对!就是为了这个,我总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方天赐不知公孙童话里的意思,可她这种嘲讽又无奈的表情总叫人没来由的心疼。
“童童,我不放心你……”
方天赐心有戚戚,着实担心这个姑娘。
他坐公孙童左边,公孙童伸手捏了捏他脸蛋儿,笑道:“知道天赐最关心我,不过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找出我想要的真相。”
说罢又转向丁长舒,“我知道不久前朝廷曾秘密派了一位南巡钦差下来,可为何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
丁长舒打断她,“是有这回事,此事除了几位重臣外几乎无人知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
公孙童忽然摸起了下巴,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问:“舒公子是觉得我像坏人?”
“并未。”犹豫一刹,丁长舒又道:“是有这么一位钦差,刚出京城便被暗杀,惨死城外。”
方天赐始终听不到深层次的一面,这俩人一问一答自己竟是半句也不敢掺和了。
公孙童微微一怔,才笑道,“我在南阳等了他一个月,京城可是瞒得我好苦。”
丁长舒问:“你不是刻意去查南阳案?”
公孙童道:“我等人等得无聊,便随手查了,不想却越查越深,还碰到了你们。”
丁长舒思虑片刻,又问,“关于谋反,你还查到些什么?”
公孙童蓦然与他对视,目光像是探究又像是了然。
“舒公子若想知道更多,今晚来便我房中,我与公子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