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我的情蛊呀》财小棺

25、天上掉下个红绣球

　　公孙童因顺道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南阳。
　　至于方天赐，对那晚之事只字不提，不敢提也羞于提。
　　另外丁长舒对方天赐的态度似乎从那晚后开始冷落了下来，像是回到情蛊之前，冷漠，疏离，叫人不寒而栗。
　　方天赐也再不敢自讨没趣，尽力履行他那句再也不碰他的誓言。
　　至于丁长舒为何对他的态度大变，方天赐也不是没想过，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也不敢去问，甚至与他并肩同行的胆气都没有，只能没完没了的跟公孙童和宗雪唠嗑。
　　公孙童也没了南阳时的神秘，反倒十分亲和也有耐性，这是个博学的姑娘，天文地理鸡毛蒜皮的事都能信手拈来，叫方天赐佩服不已。
　　当然，能同丁长舒搭上话的也就只有公孙童一人了，俩人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多了一个身体孱弱的公孙童，几人的行程慢了下来，一路上春光大好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倒也惬意。
　　过了襄阳再行个几百里便是辰州，越是靠近苗疆，方天赐越是紧张，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借着情蛊跟丁长舒缓和一下关系，照现在看来，着实有些难度。
　　再加上那晚一通不清不楚的亲昵，俩人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不如早日解了蛊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襄阳城一如传闻中的那般热闹，五步一店三步一铺，卖什么的都有，更有许多方天赐听过也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一同在穷乡僻壤的野外转悠了那么些天终于进了城，方天赐兴奋，公孙童却提出要分道扬镳，于是决定在襄阳城好好吃上一顿算是道别。
　　正商量着去吃些什么，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躁动了起来，许多百姓叫叫咧咧朝一个方向涌，方天赐颇为好奇，他拉住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这位大哥，你们急急忙忙的是要赶去做什么？”
　　那大哥皮肤黝黑眼神精亮，神采飞扬道：“汪家的莹小姐抛绣球招亲，绣球落谁手里谁就是汪家的乘龙快婿！啊，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抢绣球了……”
　　那人不等说完便张牙舞爪地去了。
　　“怎么到哪儿都有稀奇事发生。”方天赐对抛绣球招亲这事颇有兴趣，“也不知汪家小姐是个什么模样……”
　　他习惯性去捉丁长舒的袖子，一脸哀求道:“丁策，我们也去看看吧……好热闹的样子……”
　　丁长舒稍用力便将袖子扯了出来，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虽然过去好几天，方天赐还是没能习惯这样的他，冷酷的，冷漠的，不近人情的。
　　然而偏偏这才是方天赐心中熟悉的丁长舒。
　　仔细想想，情蛊以后，丁长舒仿佛变了一个人，温柔的、耐心的、几近陌生的。
　　被他拒绝之后，方天赐只是愣了一刹，从最初的摸不着头脑到释怀不过眨了几眼的功夫。
　　明明是自己说的保持距离、再也不碰，可还是管不住自己那双多事的狗爪子。
　　强忍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讪讪收回手，忍不住埋怨：
　　“不去就不去，凶什么凶……”
　　公孙童同丁长舒并肩而行，见方天赐模样好笑，明明想去却又忌惮丁长舒。
　　她柔声道:“舒公子，抛绣球招亲这事我也是头次遇上，颇为好奇，不如一起去看看？”
　　丁长舒迟疑一阵，才低声应道，“好。”
　　方天赐便像个孩子一样蹦跶，朝公孙童眨眨眼，脸上笑开了花，“还是童童你最好！”
　　公孙童一笑置之。
　　绣楼就在不远处，五人牵着马踱步一会儿便到。
　　楼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老少爷们，旁边的桥上，墩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五人牵着马也挤不进人群，便在人群最后的台阶上看着。
　　方天赐兴致极高，头次碰到抛绣球这等趣事，不过，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这汪家小姐的长相。
　　一想到貌美女子，方天赐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沈初荷……当初碧云阙的凌烟姑娘，那怎一个美字了得，可真叫一个花容月貌人间尤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几乎可以满足男人对女人的所有幻想。
　　方天赐问：“童童，你说这汪家小姐长的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奇丑无比啊？”
　　公孙童未答话，却听旁边一位年轻女子啐道：“你个胡说八道的少年郎！汪家小姐模样俊着哩！”她瞧几人牵着马，随即莞尔，“我说呢，原来是外乡来的。”
　　方天赐也不气恼，“妹子伶俐！我们今日才到襄阳城，头次碰到绣球招亲，十分好奇，我看这里都快被老少爷们塞满了，也不知这汪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竟叫人这般向往。”
　　近南方之后，方天赐发现姑娘愈发水灵，说起话来带着涩涩的南方口音，甜甜的可叫他欢喜。
　　那妹子笑出白白的牙齿，“汪家是我们襄阳的商贾大户，做的是珠玉宝器生意，富甲一方，这汪家的莹小姐模样更是十足十的好，年方十八，趁着汪家老爷大寿之际，才决定来这么一出绣球招亲热闹热闹。”
　　方天赐不解了，“哦？既然是这么个大门大户，不愁找不到好人家，怎会选择抛绣球的方式？”
　　那妹子道，“莹小姐性子古怪，旁人介绍的她愣是看不上，汪家家大业大也不缺钱，才琢磨了这么一个主意，哎看……快开始了！”
　　方天赐循声望去，只见绣楼的窗户缓缓打开，一名身着鹅黄衫裙的少女站在窗前，楼下顿时沸腾如海，个个高喊着，“莹小姐！莹小姐……”
　　仔细一瞧，啧！这姑娘长得还真是如花似玉楚楚动人！
　　皮肤白的恍若冬日初雪，眸中带笑灿如昨夜星辰，朱唇微微翘起，春风撩起她柔软的发丝，美得直教人心痒痒。
　　“当真是个可人儿啊……”方天赐喃喃道。
　　公孙童笑道：“原来天赐喜欢这等类型的姑娘，不如去抢了绣球，娶回家做方夫人岂不美哉。”
　　方天赐苦笑一下，“我倒是想，可是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么……”说着眼神飘到丁长舒的脸上。
　　他神情漠然如霜，看一眼便会不由自主打寒颤，方天赐赶紧收了目光，再也不敢去看。
　　还要陪丁长舒去苗疆解蛊，什么婚姻大事，都暂且通通都往后搁。
　　绣楼上那姑娘冲楼下行了个万福，一名满面红光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走到她身边，笑得如同弥勒。
　　方天赐一下就想到方百万了，也不知老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那弥勒冲楼下击掌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我汪镇的女儿莹莹在此举行抛绣球招亲仪式，在场的所有年满十八，年纪不过三十的男子都可参与此次活动。”
　　话刚落音，楼下便一片失落的叹息，那些年纪不符合的垂头丧气的撤出了人群，留下的仍旧将绣楼底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汪镇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今日夺魁者，便是我汪家的乘龙快婿，我汪镇也不吝啬，这颗南海鲛珠便是我女儿的嫁妆！”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粒鸡蛋大小的珠子，那珠子湛蓝透彻，阳光下流光溢彩，夺目万分。
　　饶是从小在奇珍异宝中打滚的方天赐也震惊无比，这南海鲛珠他也听过，据说是南海鲛人一族的内丹所化，不但璀璨夺目，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真假难辨。毕竟起死回生什么的，过于缥缈，方天赐自然是不信的。
　　又听那汪镇道：“这颗珠子，是我这二十年来最为喜爱的一件宝物，揣着他不但冬暖夏凉，还可当做夜明珠来使用，可是件价值万金的宝贝，诸位年轻人，加油了！”
　　楼下一片叫好，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说是抢绣球，也不是人人都能抢的，拳脚功夫首先得过得去，时间一到，绣球在谁手里谁便是胜出者。
　　只听宗雪笑道：“哥哥，我瞧这汪家小姐模样不错，你若是看上了便去抢了绣球，娶回家给我做嫂子去吧。”
　　方天赐也来了劲儿，“对啊！宗夏今年二十有五了吧，别的男子都儿女绕膝了，都怪丁策把你耽搁了，你……”
　　丁长舒寒剑般的眼神射来，方天赐立马噤声，赔笑道：“我嘴欠……嘴欠还不行么……”
　　宗夏倒是全程毫无反应，抱着剑牵着马立在丁长舒身后，半晌吐出一句：“宗夏终生追随公子，不需要娶亲。”
　　方天赐道：“那是你还没遇到喜欢的，若是遇到了，便叫你时时挂怀，想得夜不能寐，哪还有心情追随你家舒公子……”
　　“噹……”
　　破落洪亮的锣声响起，此时有仆人呈上绣球和插了一炷香的香炉，汪莹娇羞地抱起绣球，如水清澈的眸子在人群中扫荡着。
　　汪镇指着那半支香道：“今日活动以一炷香为限，香灭之时，绣球在谁手中，谁便是我汪家的女婿！”
　　楼下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汪镇似乎很满意今天的场合，他拿着锣槌宣布，“绣球招亲，现在开始！”
　　“噹……！”再一次锣声响起，莹小姐立时将绣球抛下了绣楼，楼下的汉子们顿时抢得热火朝天。
　　你拽着我的裤腰带，他揪着他的头发，这人又抱着那人的腰杆……
　　脚踹的，扯耳朵的，扣住别人鼻孔的，手插进别人嘴里的什么姿势应有尽有。
　　可这样一帮老爷们照样抢的是天昏地暗乐此不疲。
　　方天赐乐得是前仰后合。
　　“有意思，太有意思！你看，那人的鞋子怎么跑到那人头上了……哎，还有那个，那人的腰带怎么系那人脖子上了……童童，有意思吧？太好玩了！”
　　公孙童全程笑意，说不清是觉得有趣还是习以为常。
　　丁长舒保持着那张死人脸，闹不清他究竟看是没看，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当然，方天赐也对他的反应不感兴趣，若是他这时候跟自己一样拍手叫唤，那才叫人毛骨悚然。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香就要燃尽，那群人抢得更是不可开交了，更有人直接抱团打了起来，连绣球都顾不上了，一场绣球引起的血案正在进行中。
　　五颜六色垂着红穗子的绣球被高高抛起，又落下，左右抛飞着，人群这边挤那边拥，更是热闹了，有人喊哑了嗓子，更有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
　　“要结束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方天赐搓搓手掌饶有兴致。
　　可下一秒，那本在空中高地左右抛飞的绣球却忽然拐了个弯，朝方天赐这边方向飞来。
　　速度很快，等方天赐反应过来，绣球已经到了他手中。
　　他眼皮一跳，立时就要将绣球抛回去，可绣球未离手，洪亮的锣声倒是响了起来，再看那炷香，已经燃尽了。
　　汪镇宣布：“时间到，恭喜那位公子夺魁！来呀，将那位公子请回汪家。”
　　绣球？夺魁？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