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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雅曲正舞·平:白狐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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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搬救兵吗?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消失的气息重新出现,还多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个想必就是安培晴明了。
不出所料,门外传来了一道清幽雅致的嗓音,“师父,何事?”
“晴明进来吧。”
话音一落,黄梨木拉门轻轻开启,熟悉的身影踱步移到贺茂忠行的旁边跪坐,期间不曾抬眼看我一眼,连眼角余光都不曾,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似乎我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态度够嚣张啊!
‘这就是有求于人的态度?’我扬眉以眼神问向贺茂忠行。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贺茂忠行主动启口,“晴明,这是初音殿下。”
贺茂忠行的介绍方式还真有意思,他是在强调我的名字,还是身份?若是名字,不该再加上“殿下”二字;若是身份,为何没有用“内亲王”的尊称作为前缀?毕竟亲王才是我现今的身份。
“安培晴明。”头向我的方向略一颔首,依旧拿头顶嘟着我。
这种自我介绍,还真令人不爽啊。由此可见不是他的待人礼仪方面还尚欠火候,就是有意针对我了。单指连正眼都不看对方的说话方式,就可见一斑了。
“初音可是不堪入目,以致安培君不肯直面而视?”戏谑的话语未经深思,脱口而出。似乎自来到平安京之后,我就颇为喜好调侃他人,俗称“调戏”。
话中主角似乎比我更惊讶,猛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我。
连一旁的贺茂忠行都不免变色,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倏尔似想到什么,眼内精光一闪,笑道:“初音觉得我先前的提议如何?”
趁热打铁?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原来这就是你的援兵之计。贺茂忠行,你不去做打铁匠真是可惜了。
转念一想,无论历史或是动漫中的安培晴明皆以狡诈如狐的形象出现,这么原汁原味的一面倒是不曾见过。哎呀,难道又是性格养成,可是我可没有这么狡诈如狐呢!
养成嘛,我可是来者不拒,将他人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滋味妄想掌控我的幕后之人想必深知其味,难怪会甘愿费心费力地把我耍得团团转!
你玩我,我玩他,这种恶性循环,我倒要看看最终得意的会是谁!
掩下内里兴味盎然的眼眸,我启唇一笑,“全权由我做主?”
知道我言下之意是答应了,贺茂忠行马上接口,“但凭初音做主。由今日起,晴明会负责初音的安全,还有阴阳术的教习。”
哦,连本身的职责都推得一干二净,你是想让我们培养感情,希望我会看在情分上尽力帮助他吗?无妨,反正对着一个颠覆的安培晴明总好过对着你这只老狐狸。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状似松了口气的阴阳寮寮头,不知道这是送羊入虎口吗?贺茂忠行,慢慢期待着我还给你一个全新的安培晴明吧。
“那么初音但凭忠行大人安排。”我轻轻一笑,与他一同将视线转向已回复情绪的安培晴明。
“是,师父。”
不知是否我错觉,安培晴明的语气较之前似乎多了一丝……人气……
我假意执盏饮茶,避过那道灼人的视线,用眼神询问一旁安然烹茶的老狐狸,他徒弟的转变未必也太奇怪了。
岂料他竟回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心弦一阵不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这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我猛然想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三神弦少年。惨了,快成噩梦缠身了,果然不该一时兴起接受他,也不该因为他的相像,先入为主地把他归入己方。
只是难得遇到一个相似之人,难免多分关注与宽容,所以才会不计较他的算计,不做过多挣扎地接纳他的存在。不过也正因为太相似了,弦啊弦,你所想的我岂会不知,这可是你亲手促成了我的远离哦。
既然事已谈妥,我也无意再留于此与人虚来假去了,临出门之际,我忽起一念,“初音在途中曾遇见过保宪大人,是否他也知晓此事?”
贺茂忠行一怔,“是,犬子全然知晓。”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之前会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见我依旧伫立不动,等在门旁的源博雅疑惑出声,“殿下……”
我向他点了点头,再转向身后端坐的贺茂忠行征询道:“忠行大人可否让安培君入宫为我教习?”
安培晴明没有官衔,不能进入内里,但是想必鼎鼎大名的阴阳寮寮头必不会被这等小事难倒。
这个贺茂宅邸真让人生不出好感,当然是能不来就不来,省得屡屡被人当成珍稀动物供人研究瞩目。
“这个初音尽可放心。”贺茂忠行欣然应允。
这么好商量?那么我也不客气了,“可否让安培君送我一程?”
“晴明,去吧。”
几乎在我话一落地,就被接上了。话说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早已起身静立一旁的安培晴明仅是朝其恩师鞠了一躬,随即移步到我身前四十五度角的方位领路,与后方四十五度角的随护源博雅形成前后保护的格局。
一路无话——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威逼利诱我也要先套住安培晴明,毕竟这可关乎我阴阳术所学的深度,要让他倾囊相授必先取得他的信任。
“安培君可是不擅与人交谈?”我戏谑道。
没想到我会主动搭话,安培晴明愣了愣,侧转身小弧度地点点头。
你这态度赤裸裸地表明了跟我无话可说!
调整了下嘴角微僵的弧度,我重启笑颜,“安培君不介意和我成为朋友吧?”
木讷的少年猛地抬起头,闪烁着惊异的异色双眸直愣愣地看着我。
“与其师徒相称,不如朋友相待,安培君以为呢?”我笑意盈盈道。
安培晴明倏地定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抿抿唇,左手无措地捻住胸前的念珠,闭了闭眼又睁开,声音低不可闻地呢喃,“……你,不怕,我?”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我放柔声线道:“那么晴明怕我吗,一个误认时空的孤魂,也可以说是野鬼?”
猛然摇了摇头,用力之猛,我都担心他会不会把头摇断了。
“既然晴明都不怕,那么我又为什么要怕呢?”
我说,阴阳师大人,我都这般示好了,你难道要和我两两相望直至海枯石烂吗?
瞳孔倏地放大,安培晴明蠕动着嘴唇,半晌嗫嚅地轻轻开口,“……初,音……“
声音一贯的清幽雅致,却又带着紧张忐忑,还有不容忽视的激动欣喜。
这一步迈得真够艰难的,少年阴阳师啊,接下来我会慢慢向你讨回应得的回报。
“那么在此之前晴明可否帮我一个小忙?”我趋身向前,缓声道。
安培晴明一怔,眨眨眼,疑惑地看着我。
我上身倾斜靠近僵立不动的安培晴明,轻轻吐息,“卸下你身上的魅惑之术,不要再诱惑我了。”
安培晴明一惊,慌乱后退数步,惊疑不定地凝视着我。
原先在一旁站岗的尽职随护察觉这边的变故,虽不明就里仍是护在我身前持刀拦在胸前面对情绪起伏不定的少年。
稳住心绪的安培晴明先是不悦地扫了横亘在面前的源博雅一眼,然后直视着我急切地开口,“我,不是,有意……”说着便想走近我。
不料尽忠职守的武士大人早已将他定位为危险人士,时刻警戒其动作,见此厉声喝道:“不准动!”
眼眸倏地一沉,安培晴明看也不看地一字决奉上,“定。”而后绕过僵立不动的雕像,直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瞥了眼被定住的武士大人,我仍是立而不动等着安培晴明的渐近。
“我……”一脸急切地想解释的样子,却苦于有口难言。
我扬扬眉宇,“晴明想说什么?”
我就是摆明了存心为难他,就是要他明明白白地说出口,说清楚。
“对、对不起……”
“然后呢?”
“我、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
我微侧过头,指尖绕着胸前的发束缠绕旋转,“晴明为什么要在意我讨厌与否?”
困惑地摇摇头,心智单一的少年版阴阳师直觉回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因为不想让人讨厌,所以无意中运用了天生的魅惑之术?
你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啊!
“晴明以后想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上前一步,主动握住局促的少年的手,给予肯定。
微微一震,无波的双眸泛上难以置信的喜悦之情,少年用力地点着头。
不错,好感度加分,我所塑造的知心姐姐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第一步踏出去,以后就好办了。这一趟虽不是尽如人意,但好歹拉了个强劲的帮手入伙。我也算小有收获了。
度劫?还是帮一代阴阳师安培晴明,这倒是个颇有挑战性的任务。
千里迢迢、费尽心思把我从现代弄来古老的平安京只是为了安培晴明难度的劫数,与引导弦迈入全新世界的做法颇为雷同,都是他们人生的过渡期,而且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阶段。
那么度过劫数的安培晴明将会朝着历史上的原形发展?
狡诈如狐的一代阴阳师,以及世事懵懂如稚子的少年阴阳师,我倒更倾向于后者。无妨,且看他自身的发展,反正到头来也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姑且把这趟跨越历史之旅当做难得一遇的度假悠游畅玩一番。
“那么晴明可否放了中将大人?”眼见武士大人的脸色越趋黑化,我颇有良心地施与援手。
晴明皱了皱眉,还是应了声,“好。”
暂停模式解除后,恢复行动力的青年武士迅即拔刀横向不动如山的少年,被后者轻而易举地一侧闪过,回身再击出,紧逼而至的打法迫得少年唯有支招回挡。一来一往,一式一招,看似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实际上两人都未出尽全力,武士的刀不带杀气,阴阳师的术法始终未动。
纯粹是互相试探的比试,意在评估对方的斤两。无聊地翻了翻白眼,我平声道:“你们似乎都忘了我的存在啊。”
倏地分开的两人齐刷刷转向我,迎上我如常的视线,不禁神情一凛,故作无事地重归原位。
默契不错嘛,我饶有兴趣地左瞄瞄右瞅瞅,看得两人满身不自在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