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风》而已终路

4、李先白

　　人一生会在乎很多东西，世事无外乎都分成重要与不重要，它们隐匿在暗层夹缝中，试图求生。

　　愤怒，和安详。
　　恐惧，和勇猛。

　　都市里所谓的“贵族”，有些喜欢用联姻的手段来解决某些资金问题，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驾驭对方的权力，再转变成自己的。

　　我曾经十分厌恶他们这样的心理，我总觉得，如果名利和财富都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它们就没有任何存在，或是被拥有的价值。

　　只是，架不住在火上烤。

　　李氏集团急需一笔可以供周转，解燃眉之急的资金，并且希望这笔资金可以由赵氏提供——赵氏家大业大，完全出的起这笔资金，并且到时候有了亲家的关系作保，断然不会伤了和气，以后再有什么困难，赵氏便也不会坐视不理，总要帮上一帮。

　　李氏内部里，看上的人是我——李先白。

　　其一是我也算是个挂牌的大小姐，名正言顺且不说，好歹是多年来放在明面上的；
　　其二是我的面相还算可以，多少也能吸引对方一番；
　　其三是我没名没势，家里没什么人能给我撑腰。我既不会给李氏带来损失，又不会惹得家族里的人闲话，反而还好控制。

　　如此一石三鸟，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眼前难题，还能表现自己的诚心，李氏老总李日全心里万分有底，只等与赵家会了面，就能把我送出去。

　　赵氏如约前来，不过可惜的是……赵家唯一的小少爷赵子临并没有来，赵氏老总赵东旭也没有来，只是来了一个秘书。

　　李日全心里有些着恼，却不敢表现出来，面上仍笑着，一边指着我，“我们家这姑娘也大了，品行修养啊，也很不错。你看……”

　　秘书顺着话音，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没看他，这样却仍觉得对方的目光并不和善，我的余光瞥到他的眼尾，那里有一抹精光，飞快地跳跃着离去了。

　　很好啊。

　　李日全自以为算计到了对方，其实别人早就把他的心思摸了个透，这会指不定想着怎么折腾他呢。
　　“李小姐的确生的貌美如花，我想少爷一定会喜欢上她的。”秘书收回视线，笑着回道。

　　李日全一听这话，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几乎要保持不住，变成大笑不止。

　　但他还是极力地维持着正常、得体的面部表情，“那不知……小少爷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一趟？”

　　秘书也知道李日全是入套了，于是又道，“不用少爷来了，我们直接把李小姐带回去，他回来了也就瞧得见了。”

　　“带回去，这……”

　　“不会有问题的，少爷就喜欢这样的，省得再跑一趟了。”

　　李日全有思忖了一番，觉得可行，就答应了下来。

　　我作为一个货物，从李氏到了赵氏。

　　当天晚上我的确见到了赵子临，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竟让我进了他的房间。

　　很清淡的蓝色调，一尘不染，有股清新的味道，闻起来也很舒服，不像是处在温室里的小少爷所住的地方该有的样子。

　　他见我环顾四周，“嗤”了一声，捏住我的下巴，“怎么？迫不及待想要熟悉这里了？真把这里当成你的地方了？”

　　我看着他的眸子，突然觉得很不好说。他这个性格有些易怒，万一一气之下，把我丢给那个助理……

　　我被迫与他对视着。

　　他的眸是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向上翘起，慵懒悠闲的样子，现在染上了些许不耐，和鄙夷。

　　“怎么可能。不过是有些意外。”

　　他似乎找不到我说谎的痕迹，盯了我几秒，放开了我。

　　“呦，还找了个不一样的。”他斜斜地看过来，“喜欢金子砌成的房子？这个看不过眼，不满意，所以觉得意外？”

　　“你想要李氏？”我问他。

　　他对于我突然的问题并没有迟疑，露出了自己的野心，“是啊。整个李氏，我都想要。”

　　“我帮你。”

　　“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他眯了眯眸子，终于把里面的不耐和鄙夷收了回去，但仍然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并不任务我会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现在掌握到了哪一步？”
　　“他有一部分固定资产，用来养小老婆，还有……下月初三，他打算收购城北那块地，还有下面商行的股份……”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他的眸光忽的深了深，“这不是你该问的。”

　　“好。你说的这三样，具体明细我都清楚，还有……他这个月的具体动向。”

　　他怔了一瞬，唇间溢出一点微末的笑，“你怎么知道的？撬你爸老底？据我所知，他并不重视你，你怎么会有机会，拿到这些？”

　　“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他突然哑了声，然后靠近我，唇角翘起，“学我说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好处？”

　　“最近给我个安生。还有，你拿下李氏后，给我订一张去S市的票，其他都无所谓。”

　　“你长得很漂亮。”他上下打量我，“我想霸占你，怎么样？”

　　我没说话，别开了眼。

　　“明天起，每天下午到我这里，跟我做一份东西。你既能拿到这些深层数据，想必这方面的技术不会差。”

　　“好。”我应了，推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如我想的一样，代码的数据量不是很大，我以我所知道的，搜集了最准确的数据。

　　“这个是98690？我刚才没听清。”他指着一处地方，转头问我，他的睫下留出一块阴影，他的容貌似乎，一直完美无瑕。

　　“不对，是98590。”我尽量平静地回答。

　　他突然探头过来，他鼻间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甚至感觉到了我耳垂的颤抖，呵，它竟好意思瑟缩。

　　我有些无法呼吸，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躲不开。

　　“你干什么？”我甚至有点仓皇，这种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绪，令我很不安。

　　他盯着我有些躲闪的眸子，笑了，“果然，女人都招架不住有魅力的男人。你也不例外啊。”

　　我默然地与他保持了距离，继续读出下一个数字。
　　尽管是我自以为的默然，事实并不这样。

　　“312500。”

　　“你在掩饰啊，李小姐。”他似乎乐于戳穿我，戏弄我。

　　“赵子临，我不是来陪你玩的，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哟，你开始暴躁了，我说中了吗？”

　　他偏着头，低低地笑。

　　于是，第13天的行动，以我甩门离开做了告终。
　　他并没有耽误正事，在磨合了几天后，我们的效率很高，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只是，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开始质疑我自己这样的行为，我开始迷惑，开始逃避。

　　第15天。
　　任务完成。

　　我逃也似的奔出房门。

　　里面的气息压得我无法呼吸。

　　我无比地确定，我变得不正常了。

　　这个小少爷，占尽了好资源，搞得我……

　　很想占有他。

　　令我很不爽的感觉。

　　“先先……”他突然到了我眼前，微哑的声音轻轻地唤着，腻腻的，酥酥的。

　　“赵子临。我的飞机票呢？这总不会苛待我，白让我做事吧？”

　　“哪能。你看，我刚刚亲自做的票，厉不厉害。”

　　他眸里的微光落在我眼中，是闪亮闪亮的，我根本忍不得。

　　接过他所谓的“票”，还是手绘得很不错的，嗯……

　　不对，这是假票啊。
　　我被骗了。

　　目的地：赵子临房间。
　　姓名：李先白。
　　预计登机时间：晚上九点。

　　我觉得有些头疼。

　　只是，这样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我心里甚至升起了小小的期许。

　　人啊，真是的。

　　同年，赵氏拿下了李氏，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李日全的老底几乎被我翻了个底朝天，看上去确实不道德。

　　可惜……

　　他眼里没有我。

　　不道德就不道德吧，这样的惩罚不算重。

　　不义之财罢了。

　　我正式地见了赵东旭和他的爱人，也就是赵子临的父母。

　　他们对我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很客气地让我坐下。

　　我显得很局促。赵子临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声说，“没事的。”
　　他母亲是个很和善的女人，一直拉着我，问一些不是很重要的问题，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有的人的确知道重要与不重要是依据什么分的，绝不是那些飘渺无所踪的表面。

　　只要内里的东西够结实了，就有保障。

　　旁的都不重要。

　　不过……真的不重要？

　　“先先啊，结婚好安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我这最近啊，老是闷得慌，你们得给我找个伴。”

　　那位女士的眼睛里放出亮光，星星点点，清清亮亮。

　　我脸红了。

　　赵子临却是完全不受影响，“妈，你就等着吧。你儿子我，厉害着呢。有个两三年，孩子就三两个了。”他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先先，你说，是不是啊？”

　　我现在无比庆幸，李氏选择的要去联姻的人是我，正因这样，我遇到了赵子临。

　　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类似亲情的感情。

　　生活总不是毫无生机的，所以，别放弃啊，会遇到可爱的人的。

　　你看，

　　先先。

　　我从未从别人耳中听到过的称呼，

　　它现在，

　　属于我了。

　　——李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