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风》而已终路

5、刘倚

　　在拥有时没有珍惜，失去时所以痛得惨烈。天平总是在尽力地保持平衡，尽管大多数时候，它还是不能自已地想要倾向自己所更偏爱的。

　　我只能说，有点遗憾了。

　　今年的电影票出奇的少，我好容易抢到一张，可是……弄丢了。

　　我最喜欢看的一部系列电影。

　　天格外的冷，我裹上厚厚的棉袄，仍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昨天下了雪，还没完全融化，仍要向空中吸收为数不多的热量，寒风割得脸生疼，我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飘到半米开外。

　　啧，要冻死人的天气。

　　我孤家寡人，独自徘徊在较为冷清街头。

　　我的身边没有什么人，即使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地走开。

　　似乎，大家都是不太好受的样子。

　　所以，我这个走到影院门口才发现票丢了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于是我也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往前走，希望这小小的帽子可以撑持一二。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雪地里有些滑，我险些摔倒，连忙稳住脚步，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啊。”

　　“没关系。走路要小心一点。”对方是个男孩子，长得挺高，看上去穿得并不多，但走的不快。

　　我粗粗地看了一眼，点点头，快速往前走。

　　今天学校论坛的消息比以往，但还是像以前一样，有很大一部分是说校草于枫沂的，鬼使神差地，我点进去看了第一条有关他的。

　　说实话，我以前从没了解过他，最多也就是听舍友没日没夜地说他帅得惊为天人，倒是也没碰见过真人。
　　又或许是碰见过，但我不认识吧。

　　我点开的那一条，是置顶的，仍然是对于枫沂的每日表白，可能是因为发的照片最好看吧，所以被设为了置顶。

　　不过……这张照片里的人，有点眼熟。

　　我在雪地里撞到的那个男生。

　　他是闻名已久，被无数女生爱慕和夸赞的校草？

　　还真是碰见过却不认识啊。
　　命中率有点高。

　　生活很简单，一日复一日，一天又一天，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家里最软的床上睡觉。

　　能够整天睡觉，被我称为最有志向的事情。

　　嗯……睡觉是件很令人舒服的事情，我是这样认为的。

　　幸运什么的，不会平白无故降临在人的身上，我始终相信这一点。

　　但就在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微信的添加提示，对方的验证消息输入的是：我是于枫沂。

　　我万分疑惑不解，但还是点了“接受”。

　　很快，他发来了一条消息：[可以聊会天吗，我有些烦。]

　　这一条消息，把我整个人都轰炸得懵了，他是加错了人吗？我们不认识啊。

　　我回道，[请问你认识我吗？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刘倚吧。我没加错人。]

　　这就更奇怪了，他竟然还认识我。
　　[嗯，没错。]

　　[今天的雪景其实很不错。你走得太快了。]

　　我愈发地迷惑。

　　真的吗？天那么冷，雪景好看？

　　[是吗？天太冷了，我没注意。]

　　那边突然没了回应，我看了看时间，晚上10：37，他可能没等上消息，睡着了吧。

　　晚上睡得很不错，早晨打开手机，发现有条未读消息，是于枫沂的。

　　[你有时间吗？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就是今天下午也有场次的那部系列影片。每次出了新系列我都会去看。]

　　时间是昨天11：25。

　　我摸不着头绪，但介于这部电影我实在想看，便答应了。

　　[好。]

　　他很快回复，[下午三点，我在星星影院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好。]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所谓的“烦”，只是因为见了我，使得他更加的想我。

　　我也并不知道，他紧张得编辑一条消息，用了那么久，而且……彻夜地盯着手机，等我的答复。

　　下午，我如期见到了他，他收拾得很精致，穿着浅蓝色的羽绒服，围白色的围巾。的确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惊为天人。

　　待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精神其实并不很好，眉宇间还带着微微的倦怠。

　　“你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不要紧吗？”
　　他看我的眸里竟有些躲闪，像是怕我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只是……这可能吗？

　　“没事，就是昨天熬夜了，没睡好。”

　　“你昨天……心情不好？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我突然想起，昨天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心里有些感触。”

　　我们一起进了影院。

　　他挑的座位很不错，我看得十分兴奋，甚至忽略了旁边的他。

　　忽略了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很深的执着。

　　忽略了他看向我时，唇边轻浅的，真实的笑。

　　影片结束了，我似乎终于找到了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电影情节，他也极其认真地听着。

　　唯一让我感到可惜的是，他并未提出他对人物的看法，只是时不时地点点头，认同我的看法。

　　“你可是看过的人，怎么整的跟没看过一样，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比较赞同你说的。”他沉默了一瞬，回复道。

　　他经常和我聊天，有时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找些学校里的话题。

　　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一个高级学霸和我会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但不能否认的是，和他聊天比较愉快，我们在兴趣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而令我最为疑惑的地方，仍然是他对我的认识，甚至是了解。

　　突如其来。

　　在学校时，有时他会约我去图书馆看书，我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所以每每总是欣然答应。

　　与他并肩走在校园里，周围的目光很炙热，好像要把人烤着，再混着熟透的空气吃下去。

　　他似乎很在乎我的感受，有时会问我，在这样的目光和若有若无的敌意下，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他说，如果我在意的话，我们在学校里可以少联系。

　　“我又不认识他们，能有什么好在意的？”我笑了笑，把这个话题揭过。

　　图书馆的书很杂，可他一直都知道我要走向哪个方向，知道我喜欢坐在哪个位置，甚至……他知道我喜欢看哪一类型的书，其中又最爱哪一本。

　　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谜团，它萦绕在我脑中，盘踞着，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狂傲，还在挑衅我。

　　这也没什么问不出口的吧。
　　我想。

　　于是他再一次约我去图书馆看书时，我说，“我们去外面的海山公园吧。”

　　我话音一落，就看见他的脸上闪现出欣喜，他的唇角无意识的颤抖，却又忍不住地上扬……

　　可能……我猜到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

　　在迷雾的笼罩之下，我看不清他温和的外表后，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于枫沂。

　　他对我可以说是知之甚深，这种深，令我很慌。

　　天气不算太冷，只是说话时仍会有淡淡的雾气。

　　在沉默的氛围中，我有些恍惚，但还是十分确定地问他，“于枫沂。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他沉默了一会。

　　我没说话，就一直等他开口。

　　他突然有些自嘲地笑笑，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深深的无奈，颓败，该有微微的不安。

　　“你还记得四年前吗？”

　　“当时，你一个未成年人，在外面一边兼职，一边读书。”

　　“你那么爱睡觉的人，也可以为了生活早5晚12。”

　　“而当时的我，却一直活在自我里，自以为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整日浑浑噩噩，不求上进。”

　　“你的成绩很优异，在全校讲话，你说'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能自力更生。' ”

　　“那时我就想，我一定忘不掉你了。

　　我开始关注你，了解你，我开始学习，开始经历你生活过的，全部的轨迹。
　　我去了你兼职的地方，环境不算很好，但你做得很认真；我报了和你一样的志愿，我把你的爱好都记下，自己试着喜欢。”

　　“可是真的见到你之后，我却不再满足于这些了，我开始想让你也能认识我，知道我。最好是……能与我相处，与我在一处。我甚至是自私地想要得到你，拥有你。”

　　“刘倚。”

　　他忽然不说了，叫着我的名字，眸子里是不安，还有慌张。

　　于枫沂。校草，专业考试永远都是第一的人，他会说这些？

　　逼得我妄图逃避。

　　“我觉得你还是不明白，欣赏与喜欢的区别。你的认知是有偏差的。”
　　我想要挽回些什么，不再让他过这样的生活。

　　“生活是自己的，你要活成你自己的样子，要有你喜欢的东西，而不是像这么盲目。”

　　他没怎么犹豫，轻轻地说，“我有啊，我喜欢你。”

　　岁月不会静止。

　　我觉得我想的果然没错，哪里会有幸运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他还是喜欢约我去图书馆，约我去吃饭，去看电影，以及……表达他自己，对于这些事的看法。

　　他在尽力地，更好地活成自己。

　　真正的自己。

　　这样多好。

　　不过，我喜欢的东西，他的确在接触过长的时间里，形成了习惯，也真的喜欢上了。

　　他说，这是更加喜欢我的表现，我们喜欢一样的东西，这是别人难以做到的。

　　他还有些小得意。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十分吸引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

　　这种心里漫散开的感觉，丝丝缕缕，悠长轻快，是我之前没感受过的。

　　他的轮廓，他的脚步，
　　他的坚持，他的温和。

　　我记着很多了。似乎就在两年里，我完完全全地认识了一个人，而且对他产生了极难抛却的感情。

　　我的天平就是这样，它控制不住地想要倾向他，

　　想要撑起全部的重量。

　　只等枯林再菀，涸辙重流，
　　只等星河倒转，优昙瞬开。

　　——刘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