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十一宁

25、救命之人

　　“你的伤不要紧吧？”崔羽小心试探道。
　　“大姐，现在关心我是不是太晚了？先前怎么还毫不客气叫我上树摘李子呢？”萧絮吟抱着李子调侃道。
　　“哼，会理你就不错了！”崔羽小嘴一翘，别过头去，再不理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刚出小院，就见一个身材健硕的大娘背着一箩筐药草从远处往他们而来。
　　崔羽正啃着李子，见到来人后眸子倏地亮了亮，停下了啃李子的动作，撒开腿冲上前去，又仿佛是猛然忆起了什么，赶忙收住脚。
　　这一幕都被萧絮吟尽收眼底，他只当是崔羽终于见着女人激动。
　　所以她一个青楼舞姬怎会一觉醒来便突然如此讨厌男人呢？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需要有人来解答。
　　瞧着来人，想必这就是崔羽口中的王大娘了。萧絮吟暗想。
　　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而此时的崔羽正满心欢喜。姬永临走前就交代她，要跟萧絮吟说是寡妇“王大娘”救了他们，如今他俩暂住在人家的屋子里。
　　虽说姬永叫她宽心，可是她又不认识什么王大娘。就算是幽宫里的人，她也认不得几个，大都是五六分眼熟罢了。更别提幽宫会易容者众。除了姬永和翎商，她真是一个都不认得。
　　不过在见了王大娘后，崔羽总算是放下心了。
　　这王大娘并非他人，正是做了妇人装扮的姬永。
　　崔羽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小伙子刚醒？是来找我换药的吧！你这身子骨不怎么硬朗嘛！一般来讲，上了药，一两个时辰就醒了。你倒好，睡了四个时辰才醒，可怜这小姑娘一直巴巴地等着你……哟！小姑娘怎么搞的！我不过去山里采个药的功夫，怎么手就成这样了？来来来，赶紧的，进我屋来，我给你上点药，包扎包扎。”
　　不得不说，姬永扮乡野妇人还真是入木三分，一上来就自来熟地说了一大串话，整得萧絮吟一愣一愣地，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进屋。
　　而崔羽却嘟着嘴，立在门外迟迟不肯进去。

　　姬永一见崔羽手上、面上这模样，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了。
　　“姑娘家家的，伤了手行走在外头会叫人担心的呢！”王大娘笑着暗示崔羽道。
　　崔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犹犹豫豫地跟着走了进去。她不能让翎商看见了担心。
　　王大娘随手把箩筐丢在檐下，大步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拧了块湿毛巾轻轻把崔羽的手擦净，又从衣柜里取了块素布，麻利地拿剪子剪开，和着之前架上取的药粉一并均匀地洒在崔羽的手腕伤处，包扎绑紧。全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却丝毫没有碰到崔羽的半寸肌肤。
　　而萧絮吟一进这屋子，就被满架子的瓶瓶罐罐给吸引了。没想到这小小博古架上竟别有乾坤。
　　“都是些各色治病的药剂，我闲来无事时配的。”王大娘笑眯眯地对着萧絮吟道。
　　萧絮吟点点头：“婶子厉害。”
　　处理完崔羽的伤口，王大娘又和蔼地对她笑了笑，道：“好了小姑娘，下次可要注意啊！”
　　崔羽重重地点了点头，咧了咧嘴。
　　“好了，小伙子，到你了。”王大娘嘻嘻笑着。
　　“小子先在此谢过婶子的救命之恩。”说着，萧絮吟执手朝着王大娘弯身一拜。
　　“什么谢不谢的，大娘我最讨厌这一套了，不过是上山采药的时候看见这小姑娘拖着你累瘫倒在湖边，我心疼这小姑娘罢了。你要不要换药？再这么三叩四谢的我可不帮你了啊！”王大娘作势要把布料剪子收起来。
　　“那就劳烦婶子了。”萧絮吟赶忙在王大娘面前坐下回道。
　　“这还差不多。”王大娘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而崔羽在旁一声不吭，腮帮子却一鼓一鼓的，就差没笑出声了。
　　王大娘一边拆着萧絮吟背上的绷带，一边啧叹道：“你说说你一个小伙子，身体这么差，有点功夫就敢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上路。自己昏睡过去就罢了，还比一般人昏的都久。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就这么放心小姑娘一人在外不会被欺负？这是你妹妹吧？你这是箭伤吧？怎么受的伤？伤口怎么裂了，这么多个时辰我的药没道理不起作用啊？”
　　萧絮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来得及问问题，王大娘就又抛了这么多疑问给他。
　　萧絮吟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道：“伤口是……不小心撕裂的。”说着，偷偷瞥了瞥一旁的崔羽。
　　崔羽则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李子，似在威胁。
　　萧絮吟无奈道：“是箭伤。我出门前几日晚上没睡，又一时大意……中了流箭，着了道，这才睡的久了些。实不相瞒，她其实是……我的姬侍……比我大上几岁。”
　　“哟——小伙子真是年少有为呢，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王大娘看起来是在憋笑，完全不理会萧絮吟对年龄的解释。
　　崔羽却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扭过头小声嘀咕：“谁是你姬侍了！我是你姑奶奶！”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萧絮吟和王大娘两人可以分明听清。
　　萧絮吟的脸上阴晴不定，瞪了崔羽一眼，似乎随时都要爆发。王大娘则微微勾起嘴角，笑意似乎要从嘴角边溢出一般。
　　而崔羽却十分沉默地靠在一旁的竹墙上，优雅地回瞪了姬永一记白眼。
　　王大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萧絮吟汗颜，罢了，不跟她计较。于是继续对着大娘问道：“敢问您先前见到她的时候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之前比较稳重安静？”
　　喏，说你聒噪呢。王大娘含笑的眼神示意崔羽。
　　哼，那是他耳朵不好。崔羽叉着手昂了昂头。
　　王大娘的笑意不减，反倒更甚，眼睛更是眯成了月牙儿。
　　只见王大娘停下了正在上药的动作，对着萧絮吟揶揄道：“怎么？小姑娘之前很稳重吗？不像啊！”
　　“没有没有，在下只是问问。”萧絮吟皱紧了眉头，更加疑惑了：五姬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脑袋撞哪了？
　　如果是装，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婶子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身边也都没个照应？”萧絮吟索性转移话题。
　　王大娘摸摸鼻子笑答：“我家那口子早早就去了。我喜欢研究医书，偶尔下到村子里给人看病换点家什。这俩屋子离山口近，方便我采药存药。况且，大娘我不大喜欢天天听其他妇人找我家长里短的，就一个人住这了。”
　　崔羽在一旁撇嘴，还那口子呢，真会编故事。
　　而萧絮吟则似乎是信了，点点头道：“婶子一个人不容易。”
　　“还行。药上好了，小伙子快把衣服穿上，山上傍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