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是倾国色》天明水玉

4、第 4 章

　　第二日一大早，姜怡宁梳洗完准备妥当出门，发现外间的王嬷嬷竟然不在。

　　姜怡宁觉得奇怪，她这个院子往常出行王妈妈都是要提前准备候着的，这时候不在，难不成去前院办事了？

　　等她迈入前院，一下子就明白了。

　　家里来了客人，是她的远房表妹林依然，身姿窈窕，清秀可人。

　　林依然一见姜怡宁就迎了上来，亲切地握着她的手，“阿宁，听说你这前些日子病了，我想过来看你的，可这些时日母亲一直不许我出门，你不会怪我吧？”

　　姜怡宁再次看到这张上辈子熟悉的面容，愣了愣。

　　上辈子林依然也是这样笑盈盈地喊着她阿宁，后来却硬要嫁进谢国公府，迫使她被贬妻为妾，让出世子夫人的位置，成为京城贵妇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次见到昔日旧人，前世‘情敌’，哪怕这些时日已经做好准备，姜怡宁的感觉仍然有些复杂。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怎么会？这几年也只有你还记得我，愿意和我来往，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自从姜父去了之后，姜家渐渐落败，地位大不如前，门庭前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光顾。

　　林依然来姜府走动是最近这三个月开始，正好是外面传言不看好姜怡宁和谢修远这桩婚事的时候。

　　姜怡宁和林依然小时候便认识，之前姜父是礼部尚书，林依然的父亲在姜父的手下办事，后来经过姜父的提拔，一路高升。姜父病逝后，林父便接替了姜父的位置，成了新一任的礼部尚书。

　　可以说，林父能有今天，得感谢姜父的提拔。

　　林依然状似不经意道：“阿宁，太好了，我方才还以为你会怪我呢？我今天正要也要去谢国公府看望谢二夫人，你我同去，正好有个伴。”

　　姜怡宁反问：“看来谢二夫人很喜欢你。”

　　“谢二夫人人很好的，还说让我经常去陪她说说话。”林依然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上次我去谢国公府时，还遇见了世子哥哥，他听说你生病了，还叫我来看看你。”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来，林依然没说姜怡宁也猜得到。

　　谢二夫人不允许。谢二夫人钱氏是个强势势利的女人，对于儿子娶一个门第落败对仕途没什么帮助的女子很是不满，何况姜怡宁的容貌过盛，这对婆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奈何这次老太君插手，丈夫又是个懦弱的，她不愿意也没办法。

　　姜怡宁昨夜没怎么睡，熬了一夜，说实话实在没什么精力和林依然玩心思。林依然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关心她，实则是不动声色地向她炫耀试探，每句话都好像提前精心准备好的，让人觉得很累。

　　林依然还在说：“阿宁。”她浅浅一笑，“听说这次谢老太君大寿，要大办。到时候京城有脸面的勋贵都会请去。”

　　“还特意吩咐把你请去，你说，这是不是……要把你和世子哥哥的亲事定下了？”

　　姜怡宁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应该是吧。”

　　林依然握着姜怡宁的手蓦然一紧，笑容有些僵硬，“那……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姜怡宁仿佛没有看出林依然的异样，只道：“婚事还没定下来，随时可能发生变故，不要提前高兴。”

　　林依然攥紧手中的帕子，面上含着笑意，也不知是在说姜怡宁，还是在安慰自己，喃喃道：“对，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婚事会发生什么变故。”

　　——

　　谢国公府。

　　姜怡宁刚下马车，便看到国公府大门外站着一个面容俊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世家贵公子。

　　谢修远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来，亲自扶着姜怡宁下来，温柔地叫了一声：“阿宁。”

　　因为谢二夫人不允许，谢修远没怎么去过姜府看望姜怡宁。而姜府地位不如以前，又因为姜怡宁的容色过盛，京中贵族小姐举办宴会什么的也不怎么邀请姜怡宁，所以谢修远上一次见姜怡宁，还是在半年前。

　　谢修远一直知道他这个未婚妻长得美，上一次见她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如今不过半年未见，便出落得越发动人，娇媚国色，灼若芙蕖，令人惊艳。

　　姜怡宁略微点头，打了声招呼，“谢大哥。”便从他身边经过，由着率先等着的丫鬟婆子领进去。

　　谢修远在谢国公府长子，排行老大，认识的人都这么叫。

　　谢修远看着姜怡宁远去的窈窕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她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这才发现旁边的林依然。

　　她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世子哥哥。”

　　谢修远这才回过神来，道：“林小姐来了，母亲刚刚还在念叨着你，待会儿送你们去看母亲。阿宁要先去去拜见祖母，我等下再来接你们。”

　　走在前面的谢修远自然没有看到林依然手心掐出的丝丝血迹，还有瞬间阴沉扭曲的眼神。

　　谢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珍珠和府中管事正在吩咐下人安排事情，下面站着听候吩咐的侍女小厮，正垂手恭敬地颔首。

　　珍珠一看到姜怡宁，当即就迎了上来，笑着说：“姜小姐，您可算来了，老太君知道您要来拜访，今日早就起身盼着呢，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跟旁边的府中管事交代了几句，就亲自为姜怡宁打帘子迎进了屋内。

　　姜怡宁一进去便看到端坐在上位首座的老太君，旁边几个二房庶子和旁支小辈正陪着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老太君看上去心情不错。

　　听到珍珠的通传声，老太君抬头瞧见了姜怡宁，脸上有了笑容，抬手便叫姜怡宁过去。

　　等姜怡宁走近了，老太君才唤了一声，“怡宁啊，是姜家的小丫头吧。”握了握她的手，神情莫名有些感慨。

　　“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当年的小萝卜头，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姜怡宁对谢老太君还是很尊敬的，“这几年听闻太君身体不太好，却一直没能来探望，是阿宁的不是。”

　　老太君当年也是曾和谢老国公上过战场的女将军，虽然如今已过六旬高龄，却精神矍铄，睿智明理。

　　老太君这才看了眼姜怡宁旁边的林依然，淡淡道：“林小姐也来了啊，快起来。”

　　一个姜家丫头，一个林小姐，亲疏远淡，态度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依然神色有些僵硬，姜怡宁扶着老太君寒暄着，仿若不知。

　　老太君又转头抚着她的手，继续说道：“难为你还记着我这个老太婆，这些年……委屈你了，要怪就怪世事无常，谢家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当年你父亲带你来过谢家，你和修远的婚事还是当着我的面定下的，却没想到……，没想到……拖了快一年了。”

　　老太君对谢二夫人的心思估摸也猜到一些，只是如今到底是二夫人当家，有些事不能当面教训，对这个二儿媳妇的为人作风，她有时也不好直接指责。

　　说着，老太君有些黯然，语气不知是悲是喜，“若是二郎还在，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二郎便是谢琅，长房独子，在年轻一辈中排行老二。

　　见老太君眼角有些湿润，珍珠便知道老太太又在想念二爷了，柔声劝道：“过几日便是太君的寿诞，流泪可不好。大爷的亲事马上就要定下来了，也算了却您的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该高兴才是。”

　　“是，是，你这丫头说得对。”老太君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双喜临门，该高兴的。”

　　姜怡宁和谢修远虽然是长辈定下的，可到底没有向外宣布，如今珍珠与老太君话里话外的“喜事”，落进有心人的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一时间屋子里窃窃私语，都在琢磨着两人的婚事恐怕就会在寿诞上定下来。

　　林依然立在一旁，缓缓捏紧手中的帕子，脸色发白。

　　可现在旁人哪里还注意得到她？

　　老太君拉着姜怡宁的手，态度有些亲切，说：“今日知道你要来，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你小时候爱吃的糕点，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一旁陪着的一个二房庶子，听了这话，笑道打趣：“祖母当真偏偏心，孙儿每天都来陪您说话，祖母都没什么表示。姜小姐一来，祖母便记得人家小时候爱吃的糕点。”

　　老太君拍了下他的头，笑骂道：“你个混球，小心以后阿宁给你穿小鞋。”

　　这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太君寿诞上，定会把姜怡宁和谢修远的婚事确定下来。

　　一时间，屋里屋外的那些丫鬟嬷嬷，小厮下人，对姜怡宁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姜怡宁垂下头，静默不语，在外人眼中便是女儿家的羞涩默认。

　　屋子里其乐融融，院子外传来动静，接着门帘子被打开，是谢修远。

　　他先是给老太君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才起身开口：“祖母，母亲在等阿宁，孙儿来接阿宁去看望母亲，还请祖母勿要怪罪孙儿。”

　　谢修远一进来眼睛便黏在姜怡宁身上，旁人哪里看不出来。

　　老太君拍了拍姜怡宁的手，笑道：“瞧这心急的，人还没坐多久呢，你就赶我这儿来要人了。行了行了，老婆子我也不碍你们眼了，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