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短篇集》缘若无月

3、一生与君几擦肩【BE\HE】

　　日月飞驰若光电，一生与君几擦肩。

　　禁地初逢。
　　你是冰封中的师叔，我是身负剑匣的宗炼传人。所以你的眼中不会有我，若有，也只是愤恨与轻蔑。
　　我不怨，因为那时，我只是琼华门下的慕容紫英，而你，却是被琼华抛弃的棋子。
　　但是，我仍会说，“师叔有任何差遣，不问原由，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达成。”
　　你的不屑，你的暗怒，你眼中那一刹燃起的火焰，我都看见了，也都记下了。或许在你的心里，我便是一个只知道谨遵师命的普通的琼华弟子。
　　但你不知我心。
　　我这样说，是因为年幼时对师公口中“惊才绝艳”的玄霄师叔的仰慕；是因为初见冰中的你的讶然——白衣于冰中，如遗世之仙，犹若弃世之神，冷眼观天下；是因为感受到你心中莫名的悲哀与孤独，还是因为……
　　但，独独不是因为，师公的那句遗言。
　　因为师公的遗命仅仅是，让我恭敬对你，不可怠慢。
　　——天地以外，独我知师公真正的遗命。
　　所以你信了，天河信了，就连菱纱与梦璃，也信了。
　　——然后，我便离开了禁地。
　　禁地的擦肩而过，是我的无奈；却又因为我的无知，让我们有了第二次的擦肩而过。

　　禁地再逢。
　　三寒器中的光纪寒图，是天河亲自交给你的。所以你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天河。
　　我——只是路人。
　　闻听你欲与天河结为兄弟，我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不知道原因的不安。
　　但是我只是用礼法这一理由将自己的心瞒了过去。而这，也更加让你坚信……我是琼华教出来的迂腐的弟子了……吧？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时的不安是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于是，你真的和天河结为了兄弟，他管你叫……大哥。
　　听到那声大哥，心中突然揪痛。
　　——依然，不知缘由。
　　然后你便关心天河与菱纱梦璃的关系，叮嘱他……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只是那冰室中的……一座可以被无视掉的冰雕。
　　——于是，你让我们退下时，我很快的离开了。心中盛满了未知的酸涩，这种感觉……
　　很难过。
　　禁地第二次擦肩而过，是我的无知，却又因为我的无心，让卷云台，成为我们第三次擦肩而过的地点。

　　卷云台上。
　　知晓了你的用心，知晓了你的前尘，知晓了……
　　好像我什么都知晓了，可又好像……我对你一无所知。
　　纠结的心情，再看见你时，好像全部爆发出来。
　　痛，爱，恨，怜，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机械的回答着掌门的话，听着你和天河的对话。
　　“师叔分明心性成狂！掌门！仙神之界岂能容忍如此心魔深重之人飞升成仙？！”
　　恍惚间，我吐出了这样的话。
　　然后，我就后悔了——不，其实你并没有留给我后悔的时间。因为你，直接一掌将我的经脉封住。
　　我怕天河与菱纱担心，所以只能强撑着，说“没事，我撑得住”。
　　而你发狂的表现，却更加让我忧心。
　　我不知该如何阻拦你，于是，拔剑相向成了必然的结局。
　　——不想你死，便让我用生命来换会你的理智吧。
　　化相真如剑，上清破云剑，千方残光剑……
　　我只是固执的使用着琼华的招式。
　　天河担心的望着我身上被羲和斩斩出的伤痕，菱纱急急的要为我施法解决羲和玄炎造成的灼伤，而我……
　　只是希望你能够清醒啊……
　　当年惊才绝艳的玄霄师叔，冷静自持的玄霄师叔，的玄霄师叔……
　　你为什么，醒不过来呢……
　　然后战斗莫名其妙的停止，九天玄女从天而降，将你发往东海，禁锢千年。
　　我只能在心中苦笑——你我终是，再次擦肩而过。

　　东海岸边。
　　那个怀抱箜篌的女子陪伴我在那里站了一天一夜。
　　她只是不懂，我为何纠结于你。
　　我说，我也不懂。我只是明白自己的心，仅此而已。
　　然后我们看即墨的烟花，看夜里的明月。
　　——然后，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流泪。
　　天河与菱纱，终是一对有情人，在黄泉中相伴。
　　可是我们两个，却依然孤独。
　　百年的孤独。
　　在烟花升空时，我遥遥的望见了，一抹红色，疾驰而过，奔向月宫。
　　——无视了我，无视了天地。
　　恭喜你，师叔。
　　你，破海而出。
　　那抹红光，会不会是你我最后一次的……擦肩而过？

　　黄泉路上。
　　“孩子，尘缘未断，便饮下这碗孟婆汤吧。”
　　“……可否，不饮……”心中的执念呵，存在了千年而未消。
　　到了现在，便是自己，也不能分清自己的心中，究竟是那执念更深，还是爱意更重了。
　　“……无妨。”孟婆收起了手中拿着的碗，无奈的摇头。
　　身边有风吹动。好像……熟悉的人影。
　　“……”唇颤了颤，手想抬起，却发现没有了力气。
　　是你么？玄霄……师叔？
　　想问，却不敢问。
　　原来，那次的东海，真的不是你我最后一次的擦肩而过。
　　想着，唇角挂着淡淡的苦笑，向轮回井走去。
　　——罢了。千年执念，铭心刻骨。此去若忘，一切随缘。

　　缘由天定，情自心生。
　　一生与君几擦肩，千载执念缘分牵。
　　【BE结局完】

　　“……唔。”
　　“醒了？”轻轻的抚上白发，男子的眼中满是痛惜。
　　“……师叔？”刚刚醒来的紫英有些朦胧不解，只是疑惑的望着他。
　　“……何苦要去轮回？”玄霄凝望着他，“羽化登仙，才是你真正要做的。”
　　“仙界……神界……呵呵，无情无爱的冰冷宫阙，去了……又有何用……”仿佛是想通了什么，紫英彻底放松下来，让自己陷入柔软的床中。
　　“……无情无爱……么……”玄霄的手抚过紫英的眉，搭在紫英的眼上，“先睡吧。你的灵魂……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师叔……这里是……”
　　“……魔界。”玄霄回答，“或者说，是我在魔界的住处。”
　　“……”紫英愣了下，随即抬起左手，扶上了玄霄的手，“那，弟子睡了。”
　　“好，我看着你。”玄霄点头，看着紫英一点一点的沉入睡眠。

　　——慕容紫英，你还是那样的执着。
　　你以为，我不知宗炼当初真正的遗命？你当我真的恨他，恨到不肯听他的任何言语么？
　　你以为，我不知你在禁地那复杂心情？你当我感觉不到，你紊乱的气息和不平的心跳？
　　你以为，我不知卷云台上你想唤醒我？你当我发现不了，你并没有出全力，一心求死？
　　你以为，我不知东海边你犹豫的心情？你当我为何现身，偏偏在那时破出东海奔天去？
　　你以为，我不知千年间你的纠结执念？你当我路过黄泉，是因为已成魔的我莫名死去？
　　……
　　其实，真正傻的人，是你阿……慕容紫英。
　　明明知道了自己的心，却一直不肯说出来，只是沉默。
　　明明知道了自己的情，却根本不去争取，只是在一旁旁观。

　　若你真的入了轮回……你叫我，如何待你？
　　你我一生擦肩而过的次数还少么？
　　难道你要我，待来世再与你擦肩而过？
　　——我玄霄，绝不允许！
　　你若要擦肩而过，我便转身，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握在手中！

　　仿佛感觉到了身旁坐着的人的决心，睡梦中的紫英，流露出了可以称作“温柔”的“甜美”的笑容。
　　执着了千年，却不知道，原来那人，与我一样。
　　——既然如此，不必在乎仙魔之分，更不必在乎身处何处。只需今生今世，就好。

　　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一生与君几擦肩，便是我们前世今生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