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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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真闲得无聊，不如去钻研几道开胃又营养的汤，何苦戏弄她呢？”
“这可并非戏弄，”方与泽笑吟吟，张口吐出满嘴鬼话：“你兄妹都几年没有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吃过饭？我是在为你们创造破冰机会，好让你们不再疏离。”
我没好气地回他：“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
他竟真的做出思考的模样，然后点头：“备好谢礼没有？哪怕是圣诞礼物呢？”
“……老天，”我夸张叹道。“你在暗示我行贿不成？方医生打算索要多少大洋，我可好回去收拾家当，砸锅卖铁以求续命了。”
方与泽摇头：“非也非也，金钱岂非庸俗？我已想好向你索要什么样的礼物。“
“唔，洗耳恭听。“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在我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了我手边的位置。我挑眉，但见他故作神秘地一笑，突然一手背后躬身弯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向我伸了出来。
一个标准的邀舞姿势。
我愣住了，旋即马上警惕起来：“方与泽，你这是……“
“希望傅清荣先生将自己打包为礼物，拨冗赴邀，赠我一个圣诞节。“
方与泽的午休时间很快告罄，不得不回到办公室，偌大的病房只余我空寂一人。
室外又应景地飘起雪花，我睡了个短暂的午觉，醒来后慢慢下床，坐在画架前，面前的画纸上很快勾勒出一副冰雪裹覆大地的写生。
我并没有画得多细致，只是一幅粗糙的速写，但放下笔的那一刻我看向窗外庭院中的圣诞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大概是我经历过最寂寞的一个圣诞节。
的确，童年和少年时圣诞节是我家“例行团聚“的日子之一，青年时每个平安夜都有赵峻相伴，我们都不忙的时候就挑一座城市短期出游，若是都没有时间，便订一桌烛光晚餐送到家中，开一支红酒，相拥着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影片，情到浓时便接吻，□□，任由画面上的男男女女继续演绎夸张的爱恨情仇。
今天，只有暖黄的日光陪着我。其实仔细想来，也不……
“笃，笃。“
我赶忙收起思绪，扬声道：“请进！“
“惊喜！“
方与泽推门而入，不等我问他怎么旷工前来，他便快步冲上来，手中突然炸开“砰“的一声。我下意识护住头颈，却听见方与泽大笑，睁开眼睛一挥胳膊，便见到纷纷扬扬的珠光红绿色彩带和碎屑从空中飘下来，缠了我满头满身。
被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弄得出了洋相，我多少有些羞恼，一边从头发上摘下彩条一边冲他叫起来：“方与泽，请问你今年贵庚？“
这厮十分无赖地在床尾安然坐下，幸灾乐祸地观赏着我手忙脚乱的惨状：“本人今年三十有一，滨市人，现居N国，任布兰诺娅私立医院高级医师，月薪数万，家有薄产，名下滨市CBD高层公寓一套，燕郊独栋别墅一套，名车美酒无算，眼下只有一辆结实耐操的沃尔沃，滨市星光娱乐股份二成，另有投资若干，存款若干。本人从未有民事或刑事违法犯罪履历，如今单身，无不良嗜好，无遗传病或传染病史，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依傅大艺术家之见，我是否称得上年轻有为？”
“算算算，”我忍不住道：“不过我只问了你简单一句，你怎么抛回来这么多话？依我之见，你该把这些东西昔日在婚恋交友网站的个人简介上，好让自己早些有个归宿才是。”
方与泽真诚地看着我：“放在那种地方，无非是让更多人看到，以期在此中间有一个人是命定佳偶，能与我修成正果。可惜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我向来推崇效率至上，因此……”
我读着他的眼神，眼见我随口的一句话又要让这段对白滑向我不想看到的方向，赶忙出声试图阻止：“好了，我知道，我们……”
“因此我说给你听，既然这样能得到一样的效果，我又何苦再费那个功夫呢？”
还是晚了一步。
我几乎要哀叹，方与泽平时看着粗神经，但如果认真起来，也实在太难缠了些。
好在他说完这句充满暗示性的话，马上不再深入讨论，转而调转了话题，说明天我肯定要和晴初一起度过，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赴我们的圣诞之约。
老医生还不允许我的活动范围离开医院，不过他老人家今天也回家过节，方与泽便拍着胸口说肯定有办法将我弄出去。
我换了衣服，戴好眼镜跟在他身后走出病房，还以为要如特务一般一路躲避、偷偷溜出去，已经做好了屏气凝神的准备，谁知道他竟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走向了护士站，径直同护士们交谈起来。
我有些好奇，但还有些不放心，故而只是守在病房门前远远看着他们。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见方与泽笑着向她们点颔首致意，然后回身招我跟上去。
我路过护士站，心存犹疑，装得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与往常一样同她们打招呼。可那几个小姑娘竟然嬉笑成一团，连那位终日如冷面罗刹的中年护士长也一反常态，对着“违法乱纪”的我露出了笑意。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见状反而笑得更加开心，我已走过很远，还听到有个曾为我换药的女孩子追出来，冲我大喊“Merry Christmas“。
我只好快步追上方与泽，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去：“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这么反常？你都同她们说什么了？为什么她们一见我都这副模样？“
“唔，”方与泽有些含混地回答：“也没说什么，就说我要带朋友出去一下，请她们看在圣诞节的份上不要声张。你知道，圣诞节对外国人有多重要，可能她们只是被节日的氛围影响了。”
我狐疑：“当真？”
他信誓旦旦：“自然不会骗你。”
我仍然觉得不对，确由找不出违和感到底来自哪里，再加之方与泽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只好作罢，怀着满腹疑问上车。也不知方与泽打算开去什么地方，总之是我没走过的一条路，而我因为他的种种作为，一路上都没什么心思看风景，满心都是关于他的事情。
与方与泽重逢并得知他性向的这两个月，他的许多行为和言论都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尤其近来，许多时候索性连表面的掩饰都没有，司马昭之心简直昭然若揭。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但本能觉得这对我对他都并非好事。我原本打的是装聋作哑、等他碰壁后热情自然退却的主意，可今天他对晴初的刻意误导让我突然明白，我纵然可以躲，但他也会有相应的招数逼我直面这份心意。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方与泽，我想我们大概需要好好谈一谈。“
“好啊，“方与泽十分配合地点头，”谈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叹了口气：“方与泽，方学长，你该是世上为数不多了解我的人之一，我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我与赵峻相爱十年，事到如今却体无完肤，得了这种病也只敢孤身一人狼狈出逃，你由此可知我并非多么擅长处理情感问题。
“从小到大我只精于绘画和自我感动两件事，除此之外，任何领域中我都可以称得上傻瓜一个，所以依我之见，有什么事情我们不如直说，不然我总要揣测你的意味，一出差错就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徒增麻烦，你的心思落在我身上也会变成牛嚼牡丹，我们两方都没意思。”
方与泽顿了顿：“嗳……清荣。”
我警告地看他一眼：“你刚才可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时候车子已经驶过了镇上最繁华的一片区域。可方与泽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眼看着车窗外红绿两色的霓虹灯和装饰品渐渐找不到踪影，人烟重归稀少，方与泽还在全神贯注地往前开。
良久，他终于放慢了车速，此时车外已经完全没有了民居建筑的痕迹，我透过车窗狭窄的视野向外观察，目所能及之处都是巨大的岩石，猜测我们这是到了曾在镇子里遥望过的那些山脚下。
方与泽把车从一处狭窄的小路里开进山谷，我不由神经紧绷起来，连窗外的景色也顾不上看。我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起来，猜测待会万一我说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话，他是否会恼羞成怒，直接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人抛尸。
不过没等我的思绪继续发散，方与泽已经把车停下了。我有种不详的直觉，果然，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好吧……既然你想听，”他看着我：“傅清荣，我正在追求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他话音刚落，我就已经不假思索地将回复脱口而出：“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追求。”
方与泽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在心中默念，糟糕，恐怕真的要被抛尸荒野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