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赊》流水\沙

4、肯爱千金轻一笑

　　凌云昙轻咳，右手掩住嘴角的笑意，秋千然当真是有趣。
　　“海市姑娘，”凌云晟也是带了笑意，“我看不妨这样如何？”
　　“公子请讲。”珠帘后的清冷之声再度传了出来。
　　“我三弟同这位公子一同为姑娘献上答案，若是一同答对，姑娘不妨再出一题，如此，胜者便留在这楼中可好？”
　　靠近千然一桌的两位蓝色锦袍的年轻人大笑起来，“如此甚好，我倒也是想同几位为姑娘献上答案。”
　　小丫鬟会意的点头，走出几位侍婢端出纸笔。
　　夜噙着一抹冷笑，让千然执笔写下答案。
　　“三位公子好才华，”珠帘后的花魁接了答案赞道，“一语击中。”
　　千然扯了扯夜的衣角，“哥，我们还是走吧。”
　　“无妨，待会儿让左出面就好，”夜拍了拍她的肩，“怎么说，‘哥哥’也要帮你好好看看是不是配得上你，不是？”
　　秋千然咬唇点了点头。
　　凌云昙轻声道，“三哥，那位是不是秋小姐？”
　　凌云晏顺势看过去，她并不是很显眼，即便穿着郡主面圣的礼服在众人之中毫不突兀，今日一身浅绿色的男装倒是将她打扮的不俗了些。
　　“想不到三弟妹也会来这种地方，倒是有趣。”凌云晟也是一惊，摇头道。
　　“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旁边的那两位是谁。”凌云昙掀起薄唇，笑道。
　　确实，特别是同秋千然穿同色衣服的男子，玉冠束发，慵懒自得，危险妖魅。
　　小丫鬟掀开珠帘，花魁缓步而出，大厅内开始热闹起来，争先恐后欲亲美人芳泽。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小左扬眉挑笑道。
　　“多谢公子夸赞，海市感激不尽。”盈盈一拜，风情万种。
　　隔着面纱，千然亦能想象出眼前美人的绝色风姿，只是自己整日看着夜的倾国倾城对美人也毫无知觉了，暗自轻笑。
　　“今日难得，海市本欲前往‘雪梅林’看梅景，竟是被三位公子给难住了，”花魁嫣然一笑，自有侍婢捧了棋出来，“若是三位公子能解开这‘珍珑棋局’，海市有幸邀请公子同去赏梅。”
　　“想不到海市姑娘对围棋倒是精通的很。”蓝衣锦袍的年轻人来了兴致。
　　凌氏三兄弟一听是珍珑棋局也是诧异，“花想容”的女子果真不凡。
　　“哪位公子先来？”海市端坐至白子一面。
　　小丫鬟掩嘴笑道，“三位公子，先者赢了，余下之人便直接失掉资格。”
　　“这位公子想必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不如先来，如何？”凌云晏指着秋千然道。
　　小左不着痕迹的将秋千然掩在身后，“公子说笑，今日不过是聆听佳人妙音，至于其它，还是公子请吧。”
　　公孙蘅站在秋千然身后，“公子还是坐着看棋为好。”
　　“既然两位谦让，罗某不才愿先行。”蓝衣的年轻人径自坐了下来，“姑娘请了。”
　　玉为盘，银丝纵横，玛瑙为子，黑白瓷盘。
　　棋已下至一百二十手，大势趋定。
　　白子，布局精密，贯通全盘；黑子，奇招迭出，出其不意。然而面对白子近乎完美的攻守，黑子逐渐萎靡。
　　指尖捏深红玛瑙，直指东南角，形成尖角攻势。
　　海市轻笑，捏透白玛瑙，下一子。
　　半个时辰后，下至近两百手，蓝衣男子拈一枚黑子，又欲放下，如此反复，久久未能落子。
　　白棋绵劲有力，将黑子困于东南角。
　　在场诸人已是有不少暗自抹了一把汗，若是自己，怕是早已弃子认输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蓝衣男子霍然夹棋，落子，自绝黑子半面角。顿时，棋局豁然开朗。
　　凌云晏心中大赞：置之死地而后生！
　　蓝衣男子淡笑，下子急如闪电，铿锵有力。不多时，已至终手，二百二十二手，终棋。
　　“姑娘技高一筹，罗某自叹不如。”
　　海市还以一礼，“公子过谦，这盘棋若是海市来执子，至少要输上六目。”
　　凌云晏看着棋盘挑眉，若是自己也只能坚持到这一步了。
　　端坐不动地夜看着安静吃着点心的千然，微微笑道：“难得的好棋也不向人家多学学，倒是只顾着吃了。”
　　“还不是你布的局，想骗我。”千然好笑道。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局棋那个人输在哪儿？”夜故意道。
　　“小左。”千然嚼着点心，拉了小左，在他手心里写了两字。
　　夜只看了小左一眼，小左无可奈何的迈步走了过去，拈起一枚黑子，天元。
　　众人惊骇，这二百二十三手一下，黑子立马同白子持平。
　　小左若无其事的走到夜的身边坐下来，接受千然目光的挑战。
　　“真是没让我失望呢。”夜悠然自得地对千然一笑。
　　千然没敢反驳，因为两位蓝衣人走了过来，“阁下刚刚那一手，真是令人倾佩。”
　　“咦，”千然猛地被茶水呛到，“你们，你们……”
　　凌云晟也是吃笑，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简直叫人难以辨别。
　　“阁下刚刚一手，真是令人佩服，”两人相视一笑，“他日定要前往讨教。”
　　“相逢即是缘，在下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他日有缘定要好生切磋一番。”小左正襟道，“名如何，乃是身外之物，不说也罢。”
　　千然埋头继续吃点心，鬼知道左这家伙看见这些棋局就想杀人，若不是平日里夜在教自己的时候，他在一旁为显摆，恐怕刚刚连自己说的天元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在下明州罗氏。”让人无法辨别的双胞胎齐齐行了一礼，转身笑着出门而去。
　　“明州双杰。”凌云晟勾笑，真是令人期待的很。
　　花魁走了过来，“今日能够认识公子，海市三生有幸，不知可否移步内阁，小饮几杯。”
　　“在下乃是替这位公子所下。”小左手指向凌云晏，笑得得意满满，“想必这位公子不会拒绝姑娘美意。”
　　怔在棋局之中的凌云晏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子分明是在拿自己当笑料呢。
　　“公子自是赢了棋局，何必过于谦逊，怎可将姑娘的美意随意谦让呢？”
　　“说来不怕，姑娘笑话，”小左眼珠一转，“我们家公子没发话，我也不敢随意有所举动不是？”
　　凌氏三兄弟看着眯眼品茗的男子，危险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多谢姑娘美意，”千然丝毫不为所动的夜，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们今日前来不过是为聆听姑娘一曲，方才家兄手痒难耐一时出手，还望姑娘恕罪，千某在此赔罪。”
　　话说的婉转曲折，海市恢复了冷寂，“既是如此，海市不勉强各位，海市告退。”
　　面对四周投射来的愤怒目光，小左忙解释：“不用看我，完全不关我的事。”
　　千然不好责怪于他，毕竟是自己的错，早知道夜回来这手，方才自己就假装不知好了，现在可是把人家花魁都给得罪了，以后传出去，人家还怎么混嘛！
　　四周的人渐渐散去，夜还是坐着不动，又点了不少千然爱吃的点心。
　　玲珑忍住笑，自己小姐从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晏王可是一直盯着看呢，小姐吃的速度跟平时比起来，完全是龟兔赛跑嘛。
　　“瑶然郡主雅兴颇高，也到这种地方来。”忍耐不住，凌云晏没好气道。
　　“殿下过奖。”千然狠狠地咬了一口水晶饺子。
　　夜懒洋洋道，“然然，他就是你的未婚夫么？”
　　千然一噎，顿了半响，点头。
　　“什么时候完婚？”夜再度反常地追问。
　　千然摇头看向玲珑。
　　“下个月二十六，小姐。”玲珑对于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只是没想到竟会当着晏王的面出丑。
　　凌云昙微微一笑，“嫂子爱吃这些小点心？”
　　“偶尔的爱好罢了。”千然一听“嫂子”两字，不敢抬头，低头喝水。
　　“还未成亲，不必如此亲昵吧？”小左看见自家主子的面孔有些过于平静，忙抢话。
　　“先适应比较好。”凌云昙转向哥哥求证，“三哥，你说呢？”
　　“嗯。”凌云晏面无表情的点头。
　　“四公子身体不好很久了吧？”夜放下茶盏，“不过，千然的医术倒是不错，说不定有点希望。”
　　凌云晏心一紧。
　　“嫂子还会医术？”凌云晏纯澈的眼一闪。
　　“那以后三弟出门在外也不用太担心了。”凌云晟插了进来。
　　“哥哥胡说的啦，”千然忙笑道，“我只懂皮毛而已。”
　　“这位公子不知同千然是什么关系？”凌云晏不经意地笑问道，“不知千然怎生会称呼为‘哥哥’？”
　　“只是称呼而已，三公子何必多问，”夜拉过千然的手，“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三位殿下，告辞。”千然趁着出门的空隙道别。
　　是夜，小雪雪渐渐转小，继而停了。
　　夜色低垂，清浅若风的笑，“他还真是配不上然然呢，主子。”
　　白衣的男子靠着栏杆，手心里的雪早已融化。
　　夜幕下的宫阙里灯火依旧，寒冷似乎从不曾到来过。
　　“哥哥，我对她倒是越来越好奇了，”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笑意，“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昙，我更有兴趣那个危险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拍着弟弟的肩，“睡吧，很晚了呢。”
　　是啊，天真的很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