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逍遥乐（还珠完结版）》蔷薇海棠

76、第七十五章

　　逆案一辞将难定，只因情势迫此章。
　　心知事败挟人质，为报子仇险命亡。

　　木兰围场。营区。
　　“福宁？”乾隆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冷冷的看着那青。
　　“就是福宁！”那青漠视着乾隆，叹道，“乾隆四年，弘皙一案，没想到向您通风报信的他，也落得个株连三族，身首异处的下场！——更连累了我那可怜的大姐及她腹中无辜的性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开始宠我的二姐，也就是如今你恨不得废掉她的皇后！你为了你的皇位，为了巩固你的统治，被你抛弃的，又何止是那些曾经助你一臂之力的人？”那青冷眼盯着乾隆，道，“如何，我没有说错吧！”
　　“福宁一事，朕已给了你们一个交待！”乾隆镇定自如的道。
　　“交待？”那青轻笑两声，厉声道，“你所谓的交待，就是厚葬了几具尸首，给我的二姐迁了宫，再封我一个有名无实的户部侍郎来搪塞吗？你把人命和亲情都看成什么了？只是为了你的皇位，而可以随意牺牲掉的一文不值的东西吗？”
　　除了抱着尔康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紫薇外，永琪等听了他二人的这番对话，均不由凛然一耸。乾隆四年的事，离他们已经如此遥远……甚至，当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任何人的踪影……可为何，为何这一段已被封尘了的往事如今揭破出来，听上去仍是那样的血雨腥风，让人感觉黑暗无常……
　　“朕说过，已给了你们一个了断！”乾隆脸色异常冷峻，道，“福宁若非参与过此案，他何以知晓个中详情如此清楚？他不过是个同流合污之徒！朕念在福宁当年有将功折罪之心，而他又是景娴的姐夫份上，留了他一具全尸，还抚慰了你姐弟二人，你还有何不满的？——若非记着福宁这件事，朕如何会对她在后宫的罪行睁只眼，闭只眼？又如何答应了皇额娘册立景娴，而在乾隆二十二年时应下了她的求情，没有杀掉你这不思图报的东西！你哪里还来的命可以苟活至今？”
　　“哈哈哈哈……”那青大笑起来，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听姐姐说过，当初你明明应过她，保住我大姐一命！可你却还是食言了——也正是因为此事你愧对了姐姐，所以才对她一再容忍，恩宠有嘉，哈哈哈哈……好啊！可惜了我那大姐的一条命，竟换来的是二姐被你幽禁冷宫，弟弟被你发配边疆的后果！不知她在天之灵，是否早就预见了你今日必有此报呢？”
　　“那青，给朕闭嘴！”乾隆的怒火已到了极致！要知道，正是因为他受不了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件事作柄，故而当时在杭州龙船上，他才大发雷霆，命人将皇后遣送回京。如今，他又怎会任由那青再提此事而揭露出当年的隐情呢？作为一个帝王，他也有无可奈何，也有情非得已，骑虎难下的时候！若非弘皙一案查到后来，牵连实在太广太大，如不迅速平息此案，他那“亲亲睦族”的政则岂不是要付诸东流？祖辈父辈的皇权斗争，留下的阴影和伤痕让他不愿再次掀起惊涛巨浪，权衡之下，他只有选择牺牲福宁和景姝，而这么做，在心里，他何尝不对景娴那青二人报着深深的歉疚……然，这不能成为她再三以挟的借口……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那青轻蔑的道，“你那万乘之尊的龙椅下，不知屈死了多少冤魂，引得多少无辜含恨，你的手段，难道不是比你在朝堂上惩办的那些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的狗官要罪恶一千分，卑鄙一万倍吗？——时至今日，你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不过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使用权谋诡计，行事卑劣的暴君！你根本不配当这个皇帝！”
　　“住口！”乾隆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道，“你既然觊觎此位，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朕？”
　　“对！我的确是没有多少资格……”那青不服气的道，“可让我看到你这样的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人来做这个皇帝，倒不如由我等取而代之！”
　　“朕勿须同你们这些奸邪小人多费唇舌！”乾隆此时似乎已听到了什么声音，眼睛四周一转，不耐烦的道，“你们今日所做的一切，朕定会让你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哦？口气倒还是不小嘛！”弘昼笑道，“那就不知，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了！——来人，动手吧！给我将他们的命拿下！”
　　“住手！”众侍卫还没来得及再次动手，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随即便是一箭射来，正向弘昼而去。弘昼这次倒没那么害怕，闪身躲过，那箭正穿入了他身后弘瞻的左肩。弘瞻本来没注意那一箭，而弘昼突然躲闪，他不由得吓得两脚直哆嗦，还未能有何反应，便已中箭受伤。
　　这一刻，但见为数众多拿着弯刀的蒙古兵涌入了军营，将营帐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而那些侍卫早已被缴械降伏，再看那一群蒙古兵后，正是策马而至的衮布亲王，琪琪格，和敬公主，巴尔珠尔和柳青五人！
　　展眼几人已到眼前，衮布已带头翻身下马，朝乾隆行蒙古大礼，道，“科尔沁左翼达尔罕救驾来迟，望吾皇万岁恕罪！”身后的和敬公主等人亦是随即跪下的跪下，行礼的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所有之人，除弘昼，那青，受伤的弘瞻和已人事不论的紫薇外，余者均是跪地叩头道。
　　“衮布王爷勿需多礼，请起！”乾隆威仪的道，“平身！”
　　“啊！”小燕子一声尖叫，众人只顾着跪拜，无人看着弘昼等。弘昼上一刻见了如此之多的蒙古兵，心中已然知晓胜负当分，眼见大势已去，接下来若不找个人质，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而离他最近的便是小燕子和紫薇。紫薇一直瘫坐在地上抱着尔康的尸首，要去拉起她着实费事，小燕子已受伤，制服她不在话下，遂趁着众人全部伏地叩拜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小燕子，一柄短匕抵在她的脖颈处！
　　“小燕子！”永琪大喝一声，叫着她的名字，方才她就在他身后，可他没料到弘昼来此一招，见爱妻已沦为人质，不由就要上前抓住她离自己不远，仍在挣扎的双手。
　　“啊……”小燕子被弘昼拖着往后拽，跟永琪越离越远，而弘昼的大力之下自然是触动了她的伤口，遂龇牙咧嘴起来，含糊不清的叫着，“永琪，永琪……”
　　“弘昼，你放了她！”乾隆大声断喝道。
　　“放了她？”弘昼冷笑着道，“弘历，我可没那么笨！这丫头如今是我的护身符，若我今日有命逃掉，她或许可以保住性命！若是我死在了这里，定要她给本王陪葬！”
　　“弘昼！你马上放了小燕子！”永琪眼见小燕子身陷敌方，已完全慌了神，冲弘昼大叫道。
　　“哈哈哈哈……”弘昼大笑着道，“永琪，如果我死了，我断不会叫这个丫头也活着！——如果你舍得，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言罢，手上抵着小燕子脖颈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白皙的颈部已现出一道血痕，小燕子不由得发出微弱的呻吟。
　　“小燕子！”永琪心痛的大叫，忙回头来看乾隆，道，“皇阿玛……”
　　“弘昼，朕保证，你放了小燕子，朕一定饶你不死！”乾隆盯着弘昼，郑重的道，“君无戏言！”
　　“呸！谁会相信你的‘君无戏言’！”弘昼冷冷的道，“我可不想步那福宁的后尘，想让我放了她，只要我今日可以离开这里，我便可考虑放过这丫头！如何？”
　　乾隆情知就算答应了他的要求，有小燕子这个护身符在，他才可能保命，又岂会轻易的交出，但眼见永琪已心急如焚，一面紧盯着弘昼的状况，一面近乎于哀求自己的眼神告诉他：他不能不救小燕子！
　　“你想怎样？”乾隆开口问道。
　　“好说，你命人准备马匹和干粮，银子，还有治刀伤的药来此，我们离去后，你不得命侍卫尾随！”弘昼大声道，“出了承德府范围，我自然会放了这丫头！”
　　“皇阿玛……”永琪见弘昼这个主意根本无法确定小燕子的生死，忙要说话，乾隆伸手制止，又冲弘昼道：“你想得倒好！我们怎么知道，到时你会不会按约定放人？”
　　“怎么，不信我？”弘昼轻笑道，“我即已逃掉，要这丫头之命有何用？——路只有两条，如若你不答应，咱们就鱼死网破！”说罢便要动手，刺向小燕子的脖子。
　　“等一下！”永琪忙大声何止，又转头看向乾隆，道，“皇阿玛，我不能看着小燕子她……”
　　“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乾隆打断永琪的话，看着弘昼，道，“朕应你！——来人，命人备马和他要的所有东西至此处！”
　　“好！果然爽快！”弘昼笑着道，“不过，本王可要把这规矩先说在前面，若我们一发现人在途中跟踪，或是你在食物和药中下毒，那这丫头的命，可就没了！”
　　“朕即应你，就绝不食言！”乾隆冷冷的道，“希望你也信守此诺，出了承德府，一定要放了小燕子！”
　　“这是自然！”弘昼得意的道。
　　弘瞻，那青两人渐渐往营区外走去，而弘昼挟持的小燕子欲缓缓前行，却觉得小燕子仍在原地死死未动，遂手上用力抓着她，骂道，“臭丫头！老实点！快走！”
　　“等等……”只听小燕子虚弱的声音传了来，弘昼不知她欲意何为，又听她道，“我有话，想问果亲王……”
　　“有话路上再说！这会快走！”弘昼不耐烦的道。
　　“只有几句，你若不让我现在说完，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小燕子倔强的闭眼，道。
　　“好好好！”弘昼知道此刻自己不能让小燕子死，倒没有再逼她，道，“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果亲王，我只想问您一句话……”小燕子面色苍白的看着一旁扶着伤口的弘瞻，道，“绵佳……真的是你和尔康害死的？”
　　“不错！”弘瞻不知她为何此刻要来计较这个，略略点头道。
　　“他不是中了鹤顶红的毒死的吗？是你指使尔康下的毒？”小燕子声音不大，依旧平静的道，
　　“对！”弘瞻应道，“那鹤顶红的毒，正是本王交给福尔康的！”
　　“那小金子呢？也是你示意让他‘畏罪自杀’的？”小燕子继续问道。
　　“非也！”弘瞻摇头道，“本王原是想让他下毒，可没想到……他情愿自缢也没有投毒……”
　　“去东陵的路上，那些刺客也是你的人吗？”小燕子话锋一转，道。
　　“然也！”弘瞻如实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小燕子轻声，怔怔的道，“谢果亲王明示……”
　　永琪见她漠然的神情，问出来的却是一幕幕血染的真相，他知道，这几句问答下来，她的心已如刀绞，而他，亦是随着她的伤而更加痛不欲生！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弘昼粗声粗气的道。
　　“再等一会……”小燕子转过头，看向了永琪，那投来的一缕目光中，有哀怨，有痛楚，更有的却是一丝的悲凉与绝望……只听她开口唤道，“永琪……”
　　“小燕子，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永琪安慰着她，忙道。
　　“不……”小燕子露出了一抹伤痛的浅笑，轻轻摇着头，道，“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好好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永琪不知小燕子为何有此神色，心里已是万分的不安，忙道，“我听着，我在听！”
　　“照顾好绵亿，照顾好你自己……”小燕子的眼角已泛起了点点的泪光，但她仍是苍白的笑着，道，“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哭……一定一定，要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小燕子，你在说什么？”永琪大骇之下，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嘴上仍是道，“小燕子，你想干什么？听我说，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小燕子又是点头，道，“我会没事……只要永琪，你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和绵亿，好好的……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永琪不想再看到她近乎绝望的眼神，忙应道，“你也要答应我，你会没事的，好吗？”
　　“永琪……”小燕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泪水，道，“记住我……只要你记住我，就够了……永琪，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永琪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这最后一句话的用意，却见小燕子突然使出全力，握着弘昼那拿着匕首的右手，抬手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小燕子！”永琪痛喊一声，他终于知道了小燕子要做什么了：她要自尽，她要自尽！如果她死了，那么弘昼就不能以她为人质而要挟乾隆，如果她死了，他们便失去了所有的保甲盾牌，只得当即束手就擒！如果她死了，他们就会沦为鱼肉，再也不能兴风作浪，用以命偿命的代价，来还绵佳惨死的血债！可是，如果她死了，他生于此世，还有何意义可言！
　　“不！”永琪看到小燕子举刀这一幕，脑海中一片空白，此时的他离她仍有一段距离，可他却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顾不了，只有拼尽全力向她扑去，妄图挡开她控制在手的短匕！
　　弘昼也没想到小燕子会有此举措，然她猛地发力为他所料未及，力大之重更是他想象不到，手劲已无法控制，只得随小燕子而动……
　　短匕要插入小燕子体内的那一刹那，众人只见翩然一道绿影闪过，挡在了小燕子的身前，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和匕首入体的声音，鲜红的血立刻染满了那片绿叶，继而便是一人倒下，另一人的大呼……
　　“紫薇！紫薇……”小燕子本来闭眼是要刺自己的，可就在她感觉匕首已近胸口的瞬间，感到有一人将自己向后撞开，匕首顺势而入了那人体内，此人重心不稳，向小燕子身上倒去，睁眼一看，却是已身受重伤的紫薇！
　　刚唤过这一声，却闻得另一声惨叫“啊”近在咫尺，从身后传来。小燕子本能回头一看，正见弘昼胸口插着一箭，已倒地身亡！
　　小燕子让这瞬息变化的情势弄得已不知所措，四下一望，便见了不远处一身红色滚边蒙古袍的姑娘才放下手里攥着的一张弓，此人正是琪琪格！
　　原来，就在小燕子想要结束自己的那一瞬间，在一旁离得最近，一直抱着尔康的尸首而没有给众人注意到的紫薇突然冲了过来，整个人挡在小燕子的身前，那一刀遂刺入了她的体内。而正是两人重心不稳倒向右侧时，弘昼手中人质已脱手，门户全露，琪琪格早已箭在弓上，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满弓一箭正中弘昼心脏，令他当即命殒此地！
　　“紫薇，紫薇！……”已有蒙古兵上前扣押住了那青和受伤的弘瞻，众人这才缓过了神思，均围过去看紫薇的伤势。
　　“紫薇，对不起！紫薇……”小燕子根本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竟然是她刺中了紫薇，害她受了如此重的伤，虽然她仍有伤在身，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忙对紫薇哭着道歉道，“紫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子……”紫薇笑着伸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冲上来的……你不用自责……真的不用……”
　　“不，紫薇，都是我的错，是我笨手笨脚，是我连累了你！……”小燕子痛苦的摇头道。
　　“不要……不要这样说……”紫薇仍是笑着，道，“我不会怪你……我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寻死……这与你无关……”
　　“紫薇，你不能死！”小燕子哭着道，“还记得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的话吗？我们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现在我都没有死，你怎么能够死呢？……紫薇，紫薇……”
　　“紫薇，你不要多说话了，衮布亲王军营里有代夫随行，待会儿就让他们先给你看看！”乾隆心痛的道。
　　“不……皇阿玛……”紫薇摇了摇头，道，“紫薇不想医治，紫薇只想让您答应紫薇两件事……”
　　“什么叫不想医治？”乾隆焦急的道，“这是圣旨，你要抗旨吗？”
　　“皇阿玛……”紫薇神情淡然的道，“尔康已逝……紫薇此生，已了无生趣……只想在临终前，让您答应紫薇两件事，那紫薇死也……瞑目了……”说到这，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你说，朕答应你，朕都答应！”乾隆闻此言，又忙道，“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谁都不会死！”
　　“第一，请您饶过阿玛和额娘……”紫薇流着泪，道，“相信紫薇，他们对尔康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紫薇希望您，不要再追究他们了……”
　　“朕答应你，尔康的事，永远不再追究！”乾隆正色道。
　　“谢皇阿玛……”紫薇略略抬了抬身子，当作是谢恩，又道，“第二，紫薇死了以后，请皇阿玛依许，与尔康同葬！”
　　“紫薇！”乾隆痛呼一声她的名字，道。
　　“皇阿玛，您只要答应紫薇就好……”紫薇气息微弱的摇头，道。
　　“好！朕也应你了！”乾隆无奈的答道。
　　“谢……皇阿玛……”紫薇笑着答道，又看向了小燕子，安慰道，“小燕子，不要哭，不要伤心……我们只不过以后不能见面罢了……你不要这样……”
　　未知紫薇性命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