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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四章 ...

  •   以身赴死真相揭,相对无言歉意怀;
      伤重而亡崩溃际,妾当何情对尸骸?

      木兰围场。营区。
      “兴科图!你还愣在那干什么!”此时的弘昼已是心底一阵发虚,忙冲布塞道,“还不将此人带回东苑去!”
      “王爷,请您看清楚,奴才是谁!”布塞大声应道。
      “你……怎么你是……”弘昼这才发现确实有些不对劲,忙道,“兴科图!兴科图呢?”
      “王爷,奴才劝您还是省些力气吧!”布塞道,“您说的那个侍卫,大概是前夜被奴才解决掉的那两人中的一人吧!”原来,早在萧剑去找乾隆和布塞时,布塞便已做好了准备,他料定弘昼等人肯定会伺机逼宫,遂随时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见他们的随侍都出了东宫庙,往军营而来,遂带着乾隆,来了这里。
      “什么?前夜?”弘昼闻此言大骇,偏头立刻看向了乾隆处,顿时心中恐惧,怒火,怀疑……一阵寒意从心底渐渐冒起,良久,他才开口道,“你……你是……你是弘历!……”
      “正是朕!”乾隆正色大声应道。
      “那么,那么昨日……”弘昼回头看了看弘瞻等,几人均是面面相觑,一时都哑口无言。
      “被你们杀掉那个,才是你们精心找来布下此局的赝品!”永琪接上一句,一语道破,喝道,“弘昼,你竟然大不敬直呼皇阿玛的名讳!”
      “哈哈哈哈……”只见弘昼立时大笑起来,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错,我是大不敬,我本来就是大不敬!就算我是如此,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出这个围场吗?”
      “我知道不能!”永琪不漏声色的道,“我们来救人,就没想过会活着回去!——但是你,事到如今,你的阴谋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就算我们都死了,你以为你可以堵上这里所有侍卫的悠悠之口吗?你以为你可以瞒骗过外面那些被你调来的八旗子弟,文臣武将吗?”
      “这就不用五阿哥您来操心了!”弘昼笑着道,“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好!”永琪忙道,“既你如此执着,咱们今日索性把话放开了说!——果亲王,江南私盐案背后的主谋,是不是你!”
      “嗯?怎么着?这是翻所有的旧账了?”弘昼看了一眼弘瞻,冷笑着道。
      “没错!”永琪镇定的道,“既然我们都是要死了,至少也要当个明白鬼吧!”此时的他已猜到了,和敬公主,巴尔珠尔和柳青仍未到来,应当正是去搬救兵了。而既然萧剑等闯了来,那就证明,救兵已不远矣!如今要做的,就是跟弘昼他们拖延时间,只要他们能坚持到救兵来时,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好!本王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弘瞻果然上当了,笑着道,“不错,私盐案确实本王为主谋!罗世恒是本王陷害的,谁让他活得不耐烦了,竟敢上书弹劾本王!田静言是本王杀的,谁让他手里攥着那些账目,却怎么也不肯交出来!而那李徽,正是受了和亲王的指使才自缢的!这是被你们步步紧逼,不得已之对策罢了!——怎么样,这个答案你可满意了?”
      “果然……”永琪缓缓点头,道,“那么当初在江南对齐志高下手的,也都是你的人了?”
      “对啊!不止在江南下手的是本王!”弘瞻得意的道,“下药害那个宫女真儿,还有放火烧齐志高,就连你们去东陵祭拜的那些刺客,都是本王的主意!”
      “这么说……”永琪眼中露出一道寒光,停了停,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的道,“害死绵佳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你猜得不错!”弘瞻挑眉看着永琪,道。
      “你是怎么知道真儿的身份的?”永琪顺口又问道。
      “我本来也没想到,罗世恒还有女儿尚留人间,这可要感谢你的福晋大人!”弘瞻笑着答道,“那日京城路边,她救下了那罗姑娘,很不巧,她身上的那块刻着罗世恒名字的印鉴落到了和亲王手里——而且后来,在太和殿,永瑆的生辰上,她又将你们宫里的丫头捡到的本王掉下的玉佩还给本王,还跟和亲王提起,那罗姑娘,便是彩霞姑娘的妹子——大概你们不知道那玉佩是从何得来,可那罗姑娘,即见了是她家的传家之宝,岂有不认得的道理?”
      “所以,你才下手害死真儿?”永琪平静的问道。
      “正是!”弘瞻高声答道,“此人不除,迟早有一日,你们会知道本王的底!”言罢,却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尔康,又道,“是我主使的没错,可这里面若非有另一个人襄助,本王未必会事事如此顺利!”
      “弘瞻啊弘瞻!”乾隆听到弘瞻这一一供认不讳的罪行,咬着牙道,“朕自念平日待你不错,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丧心病狂?”在一旁未出声的那青冷笑一声,只冲乾隆道,“只怕也比不得皇上您的心狠手辣,斩草除根来得决绝吧?”
      “那青,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乾隆喝问道。
      “少跟他们废话!”弘昼见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方发话道,“事已至此,不必跟他们多费唇舌!——来人,给本王将他们拿下!”
      “住手!”永琪大喝一声,环视那些侍卫,道,“你们谁敢动,就是犯上作乱的罪名!”
      “给本王拿下!”弘昼根本不管永琪,仍是下令道。
      “喳!”只听众侍卫齐声应道,便上来跟永琪等动起手来。那些侍卫虽说都是大内高手,而这边永琪,尔康,萧剑,楚晋,布塞均是武功高强,小燕子虽说是个半吊子,但也能应付得了一两个人,至于乾隆,拳脚功夫还是能对付得几个人。唯独不会功夫的就是紫薇,然有尔康在一旁护着她,倒也没有受伤。双方就这样互斗着,弘昼一方人多势众,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弓箭手!”弘昼见这样打下去,只怕那群侍卫是支持不了多久的,然此时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他们这一帮人制服,于是又下令道。
      此时只见军帐四周一射之地处,都布满了跟布塞一样背着间囊的弓箭手,将乾隆等人围在垓心。弘昼一声令下,那箭便如雨一般的从四面而来。
      “大家小心!”永琪大喝一声道,忙是伸手去挡那些箭雨,又退到小燕子身边帮她抵挡。此刻几人已无暇顾它,渐渐围成了一圈,只剩得应付那些箭雨的精力了。
      不多时,小燕子便有些支持不住了。正好此时左中右有三箭同时射向了她,永琪帮她踢开了左边那支箭,她一闪身躲开了中间的,然右边来的却正中了她的右臂!
      “啊!”只听小燕子痛叫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的伤口,永琪见小燕子已无力挡箭,正是万分危机时刻,也不管许多,当即整个人挡在小燕子面前,全力拼着维护她的安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却见一道深红色的身影飞身窜到了军帐边,在弘昼的身后停下,用匕首压着弘昼的脖子,大声道:“叫他们停手!”弘昼正在暗暗得意,冷不防身后冒出一个人以性命相挟,倒让他一时慌乱,什么话也不敢说。
      “叫他们停手!否则休怪本姑娘无情!”语毕,手上的力道又加中了几分,弘昼已感觉那冰凉的匕锋正贴自己的脖颈,如不从命,只怕下一刻他就立时毙命而亡了!
      “是你!”离弘昼不远的那青看清了此时挟持弘昼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姐姐的那个侍女!
      “住手!通通给本王住手!”弘昼慌张的大喝一声,尔后小声的冲身后的柳红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声令下,箭雨终于停了。永琪什么也不顾,忙去看小燕子的伤势,余下几人也是个人顾着自己,均未留意不远处仍有一支后劲十足的箭正射过来!
      “小心!”尔康转头看紫薇时,恰好看到了此箭来的方向,而它却不偏不倚,正是朝着乾隆的方向飞去!尔康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也来不急多想,一个箭步上一掌推开了乾隆,而那一箭则正中他的前胸!
      “啊!”只听尔康一声惨叫,众人还未反应,但见他已是身子向后仰倒,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尔康!”紫薇惊叫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听见尔康的叫声,她只是本能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目光看向尔康时,正是那一冷箭来袭,射中他的一幕!
      “尔康!尔康!”随着紫薇的那声呼唤,其余众人已是叫着尔康的名字,围了过去。柳红亦是顾不得弘昼,忙过去看尔康的伤情。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又是一支箭冷不防已然离弦,从垓心飞向了军帐的一侧。然弘昼刚摆脱了柳红的性命之挟,还没回魂过来,便闻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另有闷声一叫,定睛看去,才见高恒已是一箭在喉,倒地而亡。展眼望去,那头的布塞已是另一箭搭在弦上,随时可发。
      这下把弘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遂只有看着永琪几人的动静。小燕子右臂的伤好在不深,永琪给她包扎了一番,血是止住了。尔康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那一箭,几乎可以说是插在心脏的一侧,如果再往左偏一分,尔康肯定是命殒当即了。
      “尔康!尔康!”只听紫薇早已泣不成声,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却也不敢碰他,道,“你一定要撑下去,撑下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知道吗?阿玛,额娘,还有东儿,都在等着你回去!你知道吗?还有我,你怎么可以扔下我,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紫……薇……”尔康的呼吸已十分微弱,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答……答应我……要……活下……活下去……带大……东儿……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不不!”紫薇哭着道,“没有你,我还怎么活下去?你记得吗?我说过,‘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如今山也还有棱角,天地也没有融合,我你怎能分开?你若死了,我断然不会独活!你一定要撑下去,撑下去!”
      “紫薇……”尔康已是气若游丝的道,“我……我知道……我是……不行了……你答应……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不,我不答应!”紫薇依旧摇着头道,“尔康,你不要再说了!你一定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小燕子不是常说,‘吉人自有天相’吗?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哼,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天相’呢?”弘瞻听到了紫薇的哭喊,冷笑着道。
      “你这么说是何意?”紫薇哭着厉声问道。
      “何意?”弘瞻阴阳怪气的答道,“紫薇格格,还是问问你的好额驸,他都干了些什么吧!”
      “紫薇……我……”尔康此时仍有些意识,故而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紫薇,面对永琪,面对小燕子,面对乾隆……面对所有的人……半晌,他才挤出几个字道,“对……不起……”
      “尔康,你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紫薇瞪大着双眼,含泪道,“为什么你要跟我说对不起?”
      “总之……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尔康说着,又一一看向乾隆,永琪,小燕子,道,“皇……阿玛……永琪……小燕子……我对……对不起……你们……但这……都是……我……我一个……人的……错……不要……不要……责怪……紫薇……”
      “尔康!”紫薇摇着头,哭诉着道,“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听我说,你要振作,要振作知道吗?你不可以有事啊!”
      “你们一定还不知道吧?”弘瞻又开口道,“刚才那些罪行,我承认了!——可你们知不知道,下毒害得真儿和绵佳毙命的直接元凶,还有放火烧太医院,害死鄂诚安的凶手,就是现在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的额驸——福尔康!”
      “不!不!”只听紫薇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你撒谎!你撒谎!是你逼他的,根本就是你逼他的!”
      “你说什么?”乾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琪和小燕子虽然之前有想过这些,可他们都不愿真正来面对这一切——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以致于绵佳惨死,齐志高险些葬身火海,诚安命毙刑部后堂的真凶,就是这位他们六年来的生死之交!曾经同他们患难与共,风雨扶持,走过了阴错阳差的那个大秘密,挨过了偷运香妃的生死一线,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至今的肝胆相照的兄弟,一霎那间,却与他们有了痛彻心扉的杀子杀友之仇!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尔康,你看着我,看着我!”小燕子大哭着对尔康道,“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只要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
      “对……不起……”尔康只有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他苍白的脸色中,更有悔恨,愧疚与无地自容。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小燕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思考,哭道,“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说着,便要摇着尔康。
      “小燕子,你不要动他……”一旁的永琪此时心里万分复杂,他不知应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着尔康,是友,抑或是仇?
      “所以,那一次,永琪和小燕子在去东陵路上遇刺,你不是恰好要给他们送东西,而是你根本知道,是吗?”萧剑突然开口道。
      “我……只是……猜到的……”尔康断断续续的答道,“如果……事前……我真的……知道……他们……下手……我一定……会跟着……去东陵……”
      “尔康,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了!”紫薇痛苦的摇头道。
      “对……不起……”尔康嘴里一直喃喃着,终于,他拼尽最后一丝气,道,“皇……阿玛……永琪……小燕子……紫薇……原谅……我……原谅……”那个“我”字还未出口,他已是身子一歪,气绝身亡。
      “尔康!”紫薇尖叫一声,已是将他的尸首抱住,嚎哭着道,“你不可以走,不可以离开我,没有你,我还怎么活下去?我要怎么活下去?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尔康!尔康!你回来啊!……”
      紫薇此时早已崩溃,她无法接受尔康就在眼前断气的事实。自与他相遇开始,过往的一幕幕不禁浮现在脑海里:游行时她被侍卫打倒在街边,是他救了她;学士府里热烈的告白,她为他而留下;针刑后她苍白的脸,他温柔而醉人的眼神;遇刺后他趁空来看他,手臂仍带着伤痕;指婚后两人在郊外策马徐行,众人引吭高歌;漱芳斋里那缠绵的一吻,吵架醉酒后他低声下气的道歉;夹棍死里逃生后,他关切怜爱的话语;失明后他的痛楚,与复明时他的喜悦;大婚时他的一点紧张,一点欣喜,一点如释重负,诞育东儿时,他的惶恐与担心……六年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深情……如今,已与他天人永隔!
      “不——”紫薇仰天惨呼道,泪水浸湿了尔康的衣衫,淹没了她的痛彻绝望的心,然,此时就算她泪如泉涌,也换不回尔康的一条性命!
      “为什么?为什么?”乾隆看着已逝的尔康,悲痛欲绝的紫薇,痛哭的永琪和小燕子,像是在问他人,又像是自问的道。
      “为什么?”弘昼仰天大笑一声,道,“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不择手段的皇帝!”
      “因为朕?”乾隆没理会弘昼话语间的大不敬,皱眉看着弘昼,反问一声道。
      “不错!就是因为你!”弘昼激动的道,“你还记得当年的九洲清宴殿大火吗?如果没有那场火,永钧跟和颐不会死,永琪不会受到你的褒奖,而本王亦不会被你训斥!你想知道原因是吗?那我就告诉你——就是那场九洲清晏的大火,它是因福尔康而起的!”
      “你说什么?”乾隆更加不愿相信这一切,瞪着看弘昼,道。
      “正是当夜他与和颐口角,不小心将她推到在地,打翻了烛台,尔后起火……”弘昼回忆起当年的情况和当时尔康跟他的“招认”,理直气壮的道,“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而正是你,让它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你当众褒奖了永琪,贬斥了本王!履亲王的一双孙子孙女葬身火海,不得已才将四阿哥出继,让嘉妃娘娘和果亲王的宫中的地位都大受损害!——若非如此重大的后果,福尔康他岂会不敢跟你承认这其中真相?——好啊,真是好,如此是一举数得!本王倒奇怪了,这事怎么这么巧,给足了你所有的借口,倒让我们变成了这场大火的受害者!”
      “为政者,必当如此!”乾隆镇定的道,“你若在此位,也必定会当此事!”
      “本王知道!”弘昼轻笑着道,“正因为本王知道这就是帝王玩弄权术的把戏,所以本王才会从此韬光养晦,淡泊政事——这不正好遂了皇上您的心意了吗?”
      “但你根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位子!”乾隆沉声道。
      “不错!”弘昼坚定的道,“那个位子,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只不过皇阿玛当年受了皇玛法的意,便只想到了传位于你!传位给你这个冷酷无情,奸邪无耻的小人!”
      “住口!”乾隆断喝一声,怒道。
      “姐夫,和亲王他哪儿说错了?”那青撇了撇嘴角,道,“我知道,您是我姐夫,是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可是,您为了这个皇位,不是照样也六亲不认,大义灭亲了吗?”
      “你又想说什么?”乾隆瞥了一眼那青,颇有愠色的道。
      “既然今日和亲王说了这么多,那我也不妨来一说,看看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皇帝!”那青盯着乾隆,冷冷的道,“‘福宁’这个名字,你一定不会陌生吧?”
      “什么?”乾隆眉头微皱:他为何要在此时说起福宁?
      “福宁?”永琪等人听了这个陌生的名字,皆是面面相觑: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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