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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抱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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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沛然从厕所出来后,并没有察觉气氛不对,他妈摆好了碗筷一如往常冲他招手:“洗了手过来吃饭!”
丁沛然很听话的一笑,甩干手上的水到饭桌前坐下扒饭了。吃着吃着,才发现氛围不同寻常。他们家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越是到了饭桌话就越多。可是抬眼看着二老,明显是有话要说却期期艾艾不敢发问的样子。丁沛然看的明白,干脆放下筷子抬头:“爸,妈,你俩这是怎么了?有啥想说的就说呗,这么着怪不自在的。”
儿子愿意交流,做父母的当然开心,丁建国清了清嗓子:“然然呀,那个,你放沙发上的,就那个裙子,是给谁买的?”
知道他们要问,丁沛然此时便拿出了一早胡诹好的说辞:“哦~那个呀,我不跟你们说过了?学校的诚信短剧嘛!我帮别人借的演出服。”
“人家自己不会借?”这话 丁建国在心里绕了绕,终究没有出口。这要说出来,未免太像审犯人了,别说儿子只是拿个裙子回家,就算领个女生回家,也犯不着这么上纲上线的。他是十万分的开明,所以此时听了儿子一席话,丁爸理解的一笑:“对,是有这么回事,你们弄得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丁沛然吃净碗里的饭站起身,“我饱啦。”言毕便到厨房放了碗筷光速遁回房间。
对丈夫笨的如同老棉裤的口才,吴芳菲相当不满意。扫了丁建国一眼,她决定,还是得到学校看看去,儿子可是要上重本的,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什么小妖精耽误了。
小妖精陈更这节课并无丝毫要去耽误别人的意思。他听课听的认真。老师讲孟子,说:“及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这一段冗长的文言文,他并不理解,却意外看懂了丁沛然名字的来由。
原来是沛然莫御呀,他想。脑中马上蹦哒出了那个时怂时倔,有时还透着贱气的丁沛然来。放屁!哪不能御了?我就能给他御喽。思及此,陈更笑的开心。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他跟那人长得像而接近他,那么现在陈更更喜欢的,却是丁沛然不怎么样又十分有意思的内里。必须给他御了,陈更再次坚定想法。
所以中午少不了再去楼上烦一烦那人,下楼吃饭的人多,陈更逆流而上,毫不在乎,挨了一路的白眼。他校服拉链本来就没拉好,经这么一通挤直接被蹭到了肚脐眼。边拉拉链边往丁沛然班上走,他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学生会主席,以及他旁边提着食盒的……中年妇女。
生子肖母是很有道理的,丁沛然跟他妈像了能有七八分。陈更一眼过去,心里便有数。他温良的笑着快步上前:“阿姨好!”
眼前突然冒出个大小伙子,吴芳菲有些吃惊:“诶,好,好。”而后转头问丁沛然:“然然,这是?”
丁沛然本来就烦他妈不请自来,故而口气不是很好:“噢,他是我一个高二学弟。”
“哪呀,阿姨,我们是好朋友来着。我叫陈更。”陈更打断丁沛然,笑得乖巧。
吴芳菲闻言也笑着点头:“那正好,阿姨饭带的多,你俩一块吃吧!”
走廊的护栏,是瓷砖砌成的一米多高的一道墙。虽有倾斜,放东西还是很方便,吴芳菲顺手把饭放在护栏台子上便继续转着眼珠子,四下找起小妖精了。应该是一个班的,坐的也不会远……
教室里眼下无人,儿子身边也不见女生,不甘心扑空的吴芳菲转而打算从陈更这撬口子。扶了扶包带儿,她面带笑容:“小更呀,你跟然然关系好,那他平时跟你们玩的时候带女生吗?”
她问的旁敲侧击,丁沛然却是心如明镜。饭也不吃了,他抬头制止吴芳菲:“妈――――”明显是拒绝的态度。
吴芳菲再想弄个水落石出,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前不给儿子脸。很识相的住了口:“成成成,妈不多嘴了,你们好好吃着啊,我去个洗手间。”说完下楼自去方便了。
丁沛然他妈妈真是做的一手好饭,扒了两口土豆牛肉,陈更抬眼:“你妈管你叫然然呀,小名儿?”
丁沛然吸溜着紫菜蛋花汤,头也不抬:“你王姐不也管你叫肥子?知道还问什么问。”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陈更并不管他想不想搭下茬,勺子敲着碗沿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你妈刚刚,明显话里有话呀。”
丁沛然把汤递过来,接过米饭牛肉:“嗨,还不都怪前两天那裙子,她看见了就疑神疑鬼的怀疑我有女朋友,今天这是查岗来的。你过会把你那臭嘴堵严实了,要不然我回家真得死了。”
“嗯。”避开紫菜汤里的蛋花,小口啜着,陈更心里有了个无耻的念头。放下汤碗,他坏笑着开口:“丁沛然,你亲我一下吧!”
丁沛然肯定是想都不想的拒绝:“亲个屁呀,滚吧你,臭傻X!”
“那我就跟你妈说你有女朋友了。”这一点要挟出口,陈更脸上半是得意半是认真。
“……”思忖了半天,丁沛然觉得,比起他妈的嘴炮,其实他更愿意亲对面这傻子一口。于是咽干净了嘴里的饭,他抱着陈更的大脑袋,对准脸,吧唧的一口。完全是小孩子的亲法,了事擦擦嘴继续扒拉菜:“这下好了吧!乖儿子!”
陈更这得手得的意料之外,等反应过来,心里美的都炸开花了。他捂住印了油汪汪唇印的右脸,把左边脸蛋也凑过来:“爸爸,这边!”
丁沛然不耐烦挖他一眼:“滚滚滚,少他妈得寸进尺,过会不该说就别瞎说了!”
“好嘞。”陈更笑得极听话。他不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所以吴芳菲回来之后愣是没从他这抠出一丝半点消息。
她无奈之下提起空食盒:“那我走啦!你们也早进班学习吧,外边风大!”话落地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俩人乖巧招着手,却不动身子。吃饱喝足,站着晒会太阳当然比面对一堆枯燥试题来的舒服,况且现在哪有什么风?丁沛然头枕双臂趴在护栏上出着神,陈更盯着他的后脑勺,也是神游天外的样子。良久回过神,把头转向丁沛然,他脸色认真:“诶,我认你当个哥哥吧。”
丁沛然不甚在意的和他对视:“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陈更眉头紧了紧,口气里三分着急。
“我已经是你爸爸了呀,哈哈哈~”
“去你大爷的。”被他抄了便宜,陈更也不急,淡淡骂一句,低眉笑了。
丁沛然自己是逆着光的,所以看着陈更此时迎着光笑的很好看的脸庞,心里不由动了动,抬手帮他擦掉脸上油汪,他很清楚,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冬日和少年一样纯粹,时间就这么延展下去,很快到了公演的日子。
大小是个活动,市电视台还是比较重视的,候场时陈更便给那长枪短炮闪了眼睛。丁沛然见他揉着眼睛,是个脆弱的表情,忍不住调侃:“嘿,嘿,怎么着你?还没上台就要哭了?”陈更放下胳膊,拉拉西装衣摆,整好以暇回击:“放屁!你先看看你自己吧,假发都歪到哪了?”
和陈更一样,丁沛然今天也算盛装出席,裙子是早借好的那条,妆面也早在后台让化妆师整妥当,老是滋出来碍事的腿毛给剃了个一干二净,裙边露出的是一大截白腿。加上齐刘海的栗色头套,除了没胸,远远望了,他还真是个美少女模样。
美少女信了陈更的话,忙拿起镜子用手理头发:“哪歪了?”边斜瞟陈更一眼:“倒是你,敢不敢把你第一颗扣解了?勒着脖子土死啦!”陈更看他那两瓣大红唇开开合合,明明是个女生相,却尽吐老爷们腔,不由痴笑起来,没把他那话听到耳朵里。
看陈更傻子一样只是笑,丁沛然无奈,一把搂了裙子站起来,麻溜解开了陈更的颈扣。这一豪放举动立时惊呆了候场室里其他的表演小组,各位高朋纷纷捂眼:“妈呀,这女的怎么这样?黑内裤都露出来了,啧啧,不过腿到是挺白的说。”
“下面有请洛市一高的同学们为我们带来诚信短剧《缘来是骗》,欢迎!”报幕员声音洪亮。
丁沛然放下裙摆,扭头交代队员:“都精神点啊!过会上台记着开麦克风!”
“行!”“好!”“嗯!”一片答应声参差不齐,却很有底气。
场务拉开大幕,有道光打在丁沛然的脸上。给陈更看到了个发着光的侧脸。他丑的要死的大浓妆被这光一滤,竟然也在陈更的心上蹦出了一朵水花来,黑暗里摸上那人的腰,他轻巧的帮只顾提醒别人,自己却忘了开麦的某人打开开关:“傻子,上吧……”眼中浮浮沉沉,似无奈也类喜爱。
由于还有成人组和初中组的表演,等出了剧院,已经是深夜11点了,凭借着“精湛”的演技和天雷滚滚的剧情,他们成功征服评委,拿到了特等奖,岂有不得意之理。除了那几个优等生给场外候了多时的家里人接走了之外,剩下的一帮“三不管”打的直奔酒吧,预备庆功。做为主演兼导演的丁沛然按理自然要去。往裙子外套个羽绒服,他头脑发热的上了贼船。
都是半大孩子,又在一块混的透熟。所以一旦喝起来,便统一的不计后果了。行酒令,猜拳,扑克一轮一轮换着来。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几大圈轮下来,其他人脸色如常,屹立不倒,丁沛然却是满面通红,蜷到沙发一角,上头上脑的醉了。他平时啤酒都少沾,又不会划拳比大小,那禁得住陈更他们这么红白啤掺着来,晕的一塌糊涂也在情理之中。
看丁沛然嘴里咕咕哝哝,人事不省的。陈更也没玩心了,拾掇一下俩人零散一地的东西,陈更叫把乔宇叫到一边递了张卡过去:“这场算我的,你们不想散再到小董那边玩也行,密码你清楚。”
“行嘞,哥。”得了卡,乔宇殷殷勤勤的帮着陈更把丁沛然弄到楼下,顺带到路边叫了辆车,“你们慢着点啊!”关上车门,乔宇毕恭毕敬一挥手,脸上笑眯眯的,他想,姬磊也算不赖了,但给局长儿子一比,到底还是差点家底呀!亲了那卡一口,他搓搓手上楼了,夜还很长,小董那为什么不去?
天冷路滑,陈更也没把人往哪带,直接弄回了家。丁沛然看着不胖,但上了背实在不算轻。把他驮进家,回身关上门,陈更有些力不能支了,他意识很清楚,但那十几罐啤酒虚虚的发着力,搞得他步子难以自制的踉跄起来。勉强晃到沙发边,他再支持不住,连带着背后那人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丁沛然迷糊中给摔疼了,哼哼呀呀的叫。吓得陈更慌忙站起来要扶他。谁知地上那人不等他扶,便动作极快的搂紧了他的膝盖:“冷呀,冷呀~”声音也是哆哆嗦嗦的。陈更一看他那还是裙装的打扮,不由笑了:“能不冷吗?傻子。”蹲下身,他扯过丁沛然的手臂,借着半分醉意自自然然的抱住了他。
收紧胳膊,陈更安心的把下巴放在丁沛然的肩窝。叹口气,哄孩子也哄自己:“我也冷呀,抱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