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长空澈》南静书

7、青春作伴好还乡

　　吃过粽子看过杂耍，阿莲举着糖葫芦仍旧是不依不饶：“阿婆！要听故事！今天阿莲伤心了，不听故事不能好啦！”
　　老人家顿时笑出声，随手一指街市上的行人：“不讲故事不能好？阿莲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在笑话你呢？”
　　阿莲哼了一声，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叉腰，奶声奶气地也不知道跟谁说道：“你，不许笑！”
　　结果反倒引来了边上路过的妇人，看她可爱，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阿莲炸了：“就是你！不可以的！不许摸，也不许笑！”
　　那妇人还是笑，而且笑得更欢。
　　阿莲气得跳脚，“不许笑！！”气着气着，竟又带上了哭腔，仰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包了两汪泪，要掉不掉的可怜至极，“阿婆——”
　　老人家那受得了这个？赶快就自己坐在路边石墩上①，再伸手把小娃娃抱进怀里，一叠声地安慰：“好了好了，阿莲不哭了，是阿婆逗你呢，你看，没人笑你的。”
　　那夫人已经在老人家的示意下收了笑，阿莲听了话一抬头，正看见她这会正一脸关切地低头瞧着自己。
　　娃娃这才破涕为笑：“阿婆坏！”
　　老人家就应着：“是是是，阿婆坏。”
　　阿莲说：“所以阿婆要讲故事！”
　　老人家：……
　　宠着呗！
　　“好，那你要听什么？”
　　阿莲依偎在老人家怀里，脑袋靠在她肩上半仰着头仔细想了：“要听阿婆刚入伍时候的故事！”说吧，嘻嘻地笑着，像只刚刚出洞的狡猾的幼狐。
　　“给你讲。”李云绮似乎从来不会恼了她似的，只是多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我正式入伍是在十三岁，但在那之前，从四岁起，我就待在军营里，跟着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们，一起玩一起学。”
　　“阿莲马上就四岁了！立冬就四岁了！”小姑娘忽然跳起来，忽然又蔫了下去，“可是阿莲还没有小马驹高。”
　　“阿莲会再长高的，小孩子长得很快的，而且阿莲你已经很厉害了，阿婆四岁的时候可还没有我们阿莲高呢！”
　　“啊？”阿莲又开心了，挣扎着站好，比了比两人现在的高度，很有信心地一点头，“嗯，阿莲一定会长的阿婆更高！”
　　老人家好心地没有揭穿她现在是坐着的这个事实。只是见孩子恢复了，她又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是被师父捡回去的，从流民巷，她说我很有天赋，正好又没了爷娘，不如就跟着她，总比做个乞儿强得多。我想想也是，流民巷里没了爷娘的女儿家很难活得下去，问明白了管吃管住，我就跟着她走了。然后……”
　　“打今起，你娃娃就叫李云绮！喏，那是我的马，叫追月，后边那个是她下的崽崽，刚出生还没满月，将来就是你的了——对了，你过来，我给你洗洗，脏的不行！”
　　“后来，我师父就把我跟她的马丢在一起给洗干净了，完事叹了口气，说还行，长得挺好，总算收招了个能养养眼的徒弟。”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不是她家师兄们长得丑，是她师父独宠女娃娃，甚至就因为这个毛病，她家亲师兄们都是被师娘给带大的。
　　怎么知道的？那年她刚学骑马，二师兄教她，她淘气，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师父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拎起鞭子抽了二师兄一顿，二师兄边跑边解释是小师妹自己闹腾，师傅根本不听，还越解释揍得越狠，直到最后师娘过来给劝开了，师父终于冷哼一声放过了二师兄，转生抱起自己去上药，还哼歌谣给她听作为安慰。
　　“阿莲也要听歌谣！”小姑娘想起一出是一出，刚还吵着听故事，这会又要听歌要。
　　李云绮还是应道：“好。”
　　她轻轻地哼唱着：“房前种下棠梨树，树梢开满白梨花，春来风吹冰雪化，黄鹂跳上新枝丫。午后有条月牙溪，月牙溪水洗月华，炊烟哄了夕阳睡，阿爷快快回到家。村头坡，堤上柳，田间坐着小娃娃，陪着阿娘理桑麻……”
　　唱着唱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是她幼时听过的歌谣，在她的爷娘还在世时唱来给她听的。
　　“阿婆……”
　　李云绮停了哼唱，看向怀里的小姑娘，那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扯住了她的袖口。
　　“怎么了？”她问道。
　　娃娃说：“等阿莲长大了，我陪阿婆回那个村子去吧。阿莲带着自己的小娃娃，也让他们坐在田间，阿婆帮我看着他们好吗？”
　　她晶亮的眼眸映着天边刚刚出现的星子，李云绮却仿佛从中看到了漾漾溪水，又嗅到了半缕稻花香。
　　可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阿婆不去，阿婆还要在这洛阳，等他们来接我走呢。”
　　“他们？”小孩子不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在只有三岁的阿莲心里，会来接她回家的人就是她的爷娘。
　　于是她问，“阿婆，他们是你的儿女吗？”
　　“不是。”李云绮远远地往天际望，“我没有儿女，我等的是我的朋友们，或许一年，或许十年，他们会来的，这是约定。”
　　但阿婆看上去并不开心！小姑娘略带惆怅地看着老人的面庞，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算了，他们不来，就由阿莲陪着阿婆好了，等那些不着调的朋友们来了，阿莲在好好的教训他们！哼！

作者有话说

　　1、老人家腿脚是真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