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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孤苦伶仃 ...

  •   第二天我一个人又回到玉神宫,真不知道这种分裂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还能不能撑下去。我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时日,所以就开始练起了书法,谢雨夫君可是对我有过教诲,喜欢什么可不能说说而已。
      玉神宫的小宫女们知道我爱上了写字便捧来四种有名的纸张:左伯纸,麻纸,麻黄纸,藤纸。我选了麻纸,因为我钟爱的书法家王羲之就曾赠送了友人谢安九万枚麻纸。提笔就临摹《兰亭集序》,整整一上午累的我胳膊直哆嗦,中午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开始不自觉的抖动,真是不练不知道,一练就痴迷。
      一连几天我都无法自拔,没日没夜的练着,就是为了下次见到谢雨夫君时能博得他一笑,我一定得做出些像样的长进。皇帝表哥很赞赏我能如此勤奋,还特意送来了名贵的白狼毫笔,他要是知道我为何如此用功估计会把笔抢回去吧。
      下一次与谢雨夫君相遇又会是什么时候呢?夫君肯定疲于照顾年迈的父亲无暇顾及我,所以我一定要坚强的等待,不能让他分心,更不能丝毫的怨言,我也应该习惯了。我惆怅的推开窗户,正值晚春,百花尽落,这大概就是诗人们眼中的春愁,还好我不在这种景致当中,因为我有谢雨夫君,有亲哥哥,亲哥哥马上要和轻尘姐姐成亲了,喜帖我已经收到了,我会秘密出席的,就像那次潜入柳府,就不知谢雨夫君还会不会来。
      初冬已至,明天是个好日子。
      “江铁哥哥要成亲,这是喜事,我准你离宫一天一夜,把桓校尉带上保卫你安全。”
      皇帝表哥早就把我哥哥当作自己的哥哥,他特别想出席,可是太尴尬,毕竟轻尘姐姐曾经是他的许夫人。
      我感激地抱着皇帝哥哥,抱着他就像抱着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一种想象中的温暖。
      桓潜辰驾着马车,我俩很快就到了我的家中,府门前的两棵柳树上都挂满了红色帛带,府门口喜气悦人。
      轻尘姐姐正在试穿礼服,哥哥正在给姐姐做手炉,可分明已经完全被新娘子吸引住了,哥哥笑起来原来这么傻,我都有点嫉妒。
      “我已经看好了,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竹林,我老早已经买下来了,派人修整了一番。傍晚时分你就先去那等我,我带上迎亲队伍去接你。怎么样?不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竹林,那蛇该冬眠了吧。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山林的时候,后面也有一片竹林,夏天的时候老是有蛇会钻出来纳凉,吓得我半夜都不敢睡觉。”
      他们这是直接把我当空气了,那我就安安静静的做旁边喝茶的空气吧。
      “都是我不好,不过以后再也别害怕任何东西,因为我都在,谁敢碰你一根头发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
      哥哥搂着自己的新娘子,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新娘子娇羞一笑,新郎深情注目,这就是美而不自知的最高境界吧。
      午后哥哥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新房内布置,我说想参观参观都被严词拒绝,说只能新娘子看过后我才能看,可明明新娘子表示现在不想看,哥哥一脸嚣张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少年。趁着哥哥驾车送轻尘姐姐去往竹园时,我便推门直入了。
      这是我见过叛逆的新房了,桌上椅子上到处是绿色的小盆栽,地上铺满了柳枝,床榻上点缀满了白色的梅花。我不禁感叹哥哥真是爱姐姐到骨子里了,这分明是告诉她,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对她的心意从未变过,他们初遇的那个秦岭深处一直都在哥哥的心底,如今他终于将心底公诸于众。新娘,我的轻尘姐姐将会同新郎手挽手踏入这里,她脚上踩着的是柳枝,柳江铁的柳枝,嗅着的是大自然最美好的绿意,听见的是新郎无尽的缠绵细语。
      没想到我在这新房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被哥哥抓了个现行。
      哥哥没有责怪我,他说他早知道我会偷看。
      我说早知道哥哥这般爱轻尘姐姐,就不会替轻尘姐姐瞎担心了。
      我俩像幼年那样手牵手逛着花园,他根本无心赏菊,一门心思就想着去迎亲。
      暮色渐近,哥哥起身去接新娘子,我和桓潜辰以及几个小丫鬟在府里等候新人的到来。看着身着玄色新郎服的哥哥在马上英姿勃发,我连连欢呼。
      我就在府门口等,因为不想错过哥哥姐姐一丁点恩爱的细节。
      我以为这种等待轻而易举;
      我以为这种幸福触手可及;
      我以为这种美丽轻云蔽月;
      我错的一塌糊涂,美丽的幸福等待换来的是锥心刺骨的结局。
      轻尘姐姐被哥哥休掉的那位妻子毒害了,而且就在哥哥推开竹园门的前一刻。
      表面上哥哥还像一个新郎,只是面无半点人色,他抱着自己的看上去已经沉睡的新娘子,踉跄地走入新房,关上门房门,只剩一个人的洞房,如果人有灵魂的话,姐姐的灵魂一定深情萦绕在哥哥身旁。
      我跪在离新房很远的地方哭,乞求神灵能够降临,赠予我们一个最朴素的奇迹,把轻尘姐姐还给我们,可不管我怎么捶心敲地,只有寒风将我沾满泪水的脸刮得生疼,身旁的柏叔不停的给我擦眼泪。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害死轻尘姐姐的是谁?!”
      我双手挠地发狂的叫着。
      “她叫王倩瑶,当今王皇后的从妹。”
      柏叔泪流不止,带着哭腔诉说着那女人面善心恶的非人行径。
      突然,我心一惊:
      “轻尘姐姐不在了,哥哥还怎么活下去?柏叔,我们快去新房,我担心哥哥…..”
      柏叔一脚踹开了反锁的房门,我们来晚了,哥哥脖颈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鸳鸯被,一夜之间离世,我成了一个孤儿,
      我的泪流尽了,嗓子哭干了,天才亮了。
      很奇怪,我再也不怕黑夜了。
      第一次,我如此痛恨黎明,这种萦绕不去的绝望让我的思维僵硬,对一切都麻木无感,虽说人有选择什么时候死亡的权力,可我希望我的亲人永远不要做这种选择,因为这样会让活着的爱人们痛不欲生。
      皇帝表哥闻讯赶来,我们把哥哥姐姐合葬无名山脚下,仿照《孔雀东南飞》里的那般‘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哥哥姐姐也会幻化成飞鸟鸳鸯吗?”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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