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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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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受伤
元宵终究还是妥协,与周安沉一同去了戏场。
胡大师的场跟以往一样座无虚席,周安沉订下的位置是在二楼,视线正好正对着楼下的戏台。
元宵坐在周安沉的左手边,眼眸轻阖,指尖搭在座椅上,时不时轻敲几下,明眼人一看就是行家。
周安沉将桌上泡好的龙井放在她手边,朗声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说着要做名角儿的。”
“是吗?”元宵睁开眼,蜷了指尖,在茶盘里捻了点茶点,轻声笑着,“小时候说过的话,哪里能作数。”
明里暗里元宵都在暗示周安沉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偏偏周安沉就不是这么识趣的人,将茶杯往她那边又推了推,“这是上好的龙井,你尝尝。”
元宵把视线从楼下收回来,放在他身上,“周安沉,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话落,两个人都愣了下来。
以前周安沉还在陆家做老师的时,元宵经常在他们读书时吵闹,那会儿周安沉就拿着书在元宵的脑袋上敲了敲,无奈的说道,“元宵啊,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这一晃,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元宵轻咳一声别开眼,视线却怎么也没办法再重新放在楼下戏台上,不停的四处游弋。
直到视线落在西南角时,元宵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声qiang响把整个戏场都炸开了锅。
“周安沉!”
元宵起身扑在毫无察觉的周安沉身上,后背那股钻心的痛楚让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qiang声还在继续,
“元宵!”周安沉连忙伸手抱住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副官!包围整个戏场,一定要抓住活的!”
“是,司令!”陈松留下一队人在楼伤掩护周安沉,自己带着一队人冲了出去。
周安沉手上都是元宵的血,“元宵啊,你别说话,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他抬起头,“掩护我!”
“是!”
整个戏场都乱了,qiang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元宵在周安沉怀里恍若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只有他胸口处急促的心跳声,元宵轻抬起眼皮,看到他下颚处的一道伤疤抬手摸了上去。
周安沉这下颚上的伤疤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元宵十二岁那年,从未下过雪的乌水镇头一次落了雪,连湖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实的冰。
瑞雪兆丰年,陆老爷一高兴便同意了陆悦临想出府去玩的请求。
乌水湖的冰面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陆悦临牵着元宵跟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行走,周安沉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
“元宵,我松手啦,”陆悦临说着便松开元宵的手,在冰面上跑了起来,“元宵快来啊,可好玩了。”
元宵回头看了看周安沉,又看了看远处的陆悦临,颤巍巍的迈开腿往前走。
还未走远,“噗通”一声就滑倒在冰面上,滚了老远的距离。
“元宵!”周安沉看着她圆滚滚一团着实好笑,好半天才朝她走过去,刚靠近她,便听到脚下“咔嚓”一声,周安沉顿时就凛了神色,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
距离自己脚尖半寸远有道裂缝,他顺着裂缝看着刚从地上欲爬起来的元宵,声音都在抖,“元宵,别动。”
“嘶,”元宵吸了口气,“怎,怎么了?”
“你这块冰裂开了,你别动,我拉你,”
“咔嚓!”话还未说完,元宵坐着的冰面便兀的塌了下去。
“元宵!”周安沉朝她扑过去,下颚磕在了裂开的冰面上,血流不止,可他的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元宵的手腕,不曾松开。
一如现在,在这qiang声四起的戏场上,周安沉始终将元宵护在胸前,不曾松手。
周安沉的人一路护着周安沉上了车,一路颠簸到了医院。
元宵被推进急救室,周安沉站在手术室外,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的军服上沾染了好大一块污迹,那是元宵的血。
那是他爱的姑娘,一直放在心尖上不舍得动一分的姑娘,如今却这因为她落得这般境地,周安沉伸手脱了军服半倚靠在墙面上,竟害怕的不能自己,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那种苦,尝一次就足以蚀骨噬心。
***
深夜。
元宵从急救室推出来已有三四个时辰,周安沉一直静坐在床边,一言未发。腹部的伤口裂开了,他也不自知。
心心念念的只有躺在那里的元宵。
幸好。
周安沉伸手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面颊,松了一口气。
睡梦的中元宵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尖锐的疼痛,麻药过后她终究是耐不住痛醒了过来。
“周安沉。”元宵偏过头,看着坐在一侧一直不说话的人。
“周安沉。”
“周安沉。”她像是着魔了一般,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qiang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元宵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愫‘倾巢而出’。
她明白,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予她,终究是在劫难逃。
周安沉伸手抹了把脸,抬手遮住元宵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他的手因为常年握qiang的缘故,虎口处和掌心间都是一层薄茧,触碰在敏感的眼皮上痒得不行,元宵眨了眨眼,“周安沉?”
他没应,元宵忽然伸手把他的手从眼上拨了下来,没意外的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她的心口忽然扎紧,鼻尖有些泛酸。
周安沉笑了笑,欲抽回手,元宵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手怎么这么烫?”在看他脸也是不正常的潮红,“你是不是在发烧?”
“没有。”
元宵握着他的手不送,咬着牙直起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垂眸看到他腹部,白净的衬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元宵突然想起他上次的伤,“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感染了?”她说着便要去掀他的衣服。
周安沉按住她的手,“没有,我没事。”他站起身不经意间往后稍退了一步,“你赶快躺下,后背还有伤。”
元宵没理他,声音冷硬,“你把衣服给我掀起来!”
“元宵,”
“周安沉!”元宵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周安沉叹了口气,将衬衫从腰带里扯了出来,解开底下的两个扣子后手又停了下来,“元宵,我真没事。”
后者冷着脸没吭声,周安沉砸了砸嘴轻叹了一声,将衣服掀了起来。
缠在腰腹间的绷带都已经被血浸湿了。
元宵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你是做什么?”周安沉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枕头,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他顿了顿才直起腰,抬眸却看见元宵眼里都是泪,他伸手去擦,“别哭了。”
元宵撇过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医院里面每年有多少人都是死于伤后感染?”
周安沉站在一旁没吭声,元宵掀开被子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你伤口还没好呢?”
元宵推开他的搀扶,凛着声音,“你给我坐在这别动!”
“好好好,不动不动。”
元宵瞪了他一眼之后,扶着腰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周安沉欲起身去扶她。
“我叫你别动!”
周安沉,“......”
好半天之后,元宵拎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
“把衣服解开,坐床上去。”元宵踢了踢椅子腿,将医药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周安沉这才明白,她这是要替自己包扎伤口,起身解了外衣,坐在床沿,“我自己来就行,你后背”
元宵回头看了他一眼,周安沉点点头不再啰嗦。
半晌,元宵长吐一口气,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袋递给他,“这是消炎药,和退烧药,吃了之后你就回去吧,伤没好彻底,不要来见我。”
周安沉的外衣还未扣上,胸口有好几处伤疤,之前只顾着替他包扎元宵还未注意到,周安沉看到她的视线,从她手里接过药,起身将衣服扣好,“我这就回去。”
元宵点点头,有些疲倦。
周安沉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当着她的面吃了药,信步走了出去,手刚搭在门把上,元宵突然叫住了他,“周安沉,”
“恩?”他松开手,转身看着她的后背。
“今天要杀你的人,你抓到了吗?”
“没有。”周安沉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元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房间一时间有些安静,元宵背对着他,“我不要你为我讨回公道。”
周安沉没说话,手又重新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出去。
“我只想你好好的。”